第24章 第24章

那一瞬间，沈天星是懵的，差不多过了两三秒，她才问了一句，“你在哪儿呢？”

        “跟钱飞他们在一块儿玩儿呢，你找我干嘛？”

        沈天星听到嘈杂的背景音里还有女人在扯着嗓子唱歌的声音，那句话到嘴边的“你还记得答应陪我吃饭过生日吗”就变得说不出口。

        “哦，对了，”霍司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今天平安夜啊，你是不是没人一起玩了？那正好，要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们三男两女，还差一个女孩子。”

        明明还没有吃饭，但沈天星突然就涌上来一种想吐的冲动，脑袋已经完全空了，机械地说道：“不用了，我有事，你接着玩吧。”

        霍司敬也没继续挽留，“哦，那好吧，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哈。”

        “嗯。”

        沈天星拿着手机，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心里却是一片空旷宁静，然后在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霍司敬，再见。”

        电话被挂断，手机屏幕也黑了下去，沈天星看到屏幕里自己的脸，表情僵硬得像假人，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没想到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也是，这个结果她又不是之前没预想过，甚至是今早，她还在想，霍司敬怕不会是忘了吧，之所以没有刻意去提醒他，也是想知道最终能得到个什么答案。

        想不到果然还是没有意外。

        但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这场梦是真的该醒了。

        三十岁了，没那么多金贵的时间拿来做梦了，更何况，现在看来，他也确实并不值得。

        虽然陪自己吃饭庆生的人不在了，但是生日还是要过的。

        沈天星叫来了服务生，“给我来一碗酸菜鱼面吧。”

        服务生愣了一下，“只要一碗面吗？”

        “对。”

        “您不是还有同伴没到吗？要不等您同伴来了再点也一样的。”服务生建议道。

        沈天星笑了一下，“他不来了。”

        “……哦。”服务生虽然还是有点奇怪，临走时还回头看了沈天星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虽然在笑，但她就是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可怜。

        沈天星打开手机调出之前看到一半的综艺节目，若无其事的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吃着面。

        分量不大的一碗面，她吃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三叉神经痛得让她几近崩溃，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在刚才吃饭的时候突然间就疼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

        好在在她吃饭过程中，餐厅的人并没有来催她，临走的时候，那个服务生还特意把她送到门口，对她说了一句，“平安夜快乐。”

        虽然外面寒风凛冽，但是这来自陌生人的一句短短的祝福，让她的心里突然暖了起来。

        是啊，霍司敬不值得，但是人间依旧值得。

        沈天星看了看时间，也才8点半左右，对于情侣们来说，平安夜才刚刚开始，但是她的平安夜，已经结束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和29岁的自己告别，明天会是个新的开始。

        哦，对了，明天要出差的，也好，三十岁的第一天，从搞事业开始。

        突然间，沈天星意识到一件事，后知后觉地看了一下自己的两手。

        空的。

        下班的时候太过匆忙，一心光想着赶时间去餐厅，结果她把明天出差要带的材料忘在公司里了！

        沈天星叹了口气，只能赶紧打了个车往公司赶。

        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她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看来事有人加班还没走。

        沈天星刚进了大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但是没有备注骚扰电话，沈天星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好，是沈天星吗？”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听声音似乎有些年纪了，感觉应该是和她父母辈差不多大。

        “对，我是。”

        “我是公益相亲群的老师，听说你还单身，那你加我们一个群吧，我们会定期组织相亲活动。”

        对方过于强硬的语气，让沈天星有点儿疑惑，现在电话推销都这么硬气了？

        沈天星进了电梯，一边问道，“我现在可能不需要，谢谢。”

        “不需要？”对方的态度更不太好了，“不需要是什么意思？那你现在有对象了？”

        “没有。”

        “没有？那怎么就不需要了？”

        对方依旧是拿出一副长辈的教育态度，“你现在的想法很有问题，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条件不好找，你又这么不积极，挑挑拣拣的，那什么时候能脱单？”

        对方理直气壮地质问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可理喻，恰好在这时，电梯也到了公司的楼层，沈天星不想再多听废话了，正要打断对方的说教，对方却说了一句，“亏你妈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

        沈天星停住脚步，“我妈？”

        “对啊，是你妈先给我打的电话，跟我聊了半个多小时，她为你的终身大事快愁死了，你还晃晃荡荡跟没事人似的。”

        “我妈先找的你？”

        “对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联系方式，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单身？年轻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沈天星原本是不太相信的，但听到她说的之后，心里也拿不准了，再加上三叉神经痛得她崩溃，于是她也只好暂且妥协，换了口气。

        “哦，这样啊，那我稍后再联系您吧，我现在正在加班，手头有点事……”

        “也行。”

        对方大概是也觉得沟通不太愉快，匆匆挂了电话了。

        沈天星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牙根处一跳一跳地抽痛，连带着脑袋也跟着疼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时之间有点儿理不清到底是先找资料，还是先给妈妈打个电话问一下刚才的事。

        “沈天星？”

        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沈天星转过头，发现居然是连奕。

        “连总，你还没走啊？”

        “有点儿事刚处理完，正要走了，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呢？”连奕疑惑。

        沈天星苦笑，“我回来拿点东西。”

        “哦，”连奕没多问，“明天的出差你别忘了。”

        “我记着呢，放心吧。”

        连奕点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

        “好。”

        沈天星看连奕离开，自己也转过身，想着还是先把明天要用的资料找到吧，赶紧回家，赶紧吃药，脸快疼死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沈天星有点儿懵地接通电话。

        “天星啊，有个公益相亲群的张大姐给你打电话了是吧？她说你不想找呢，怎么回事？”

        沈天星觉得浑身没力气，蹲下来，倚在墙根，捂着不断抽疼的脸颊，无力地道：“我以为她是骗子推销呢……”

        “人家不是骗子啊，我看电视都采访她们了，她们那个相亲群都成了好几对了，我就主动给她打了电话，看能不能帮你给介绍介绍。”

        沈天星心里酸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个爱社交的人，几乎从不与陌生人来往，但是她竟然主动给对方打电话，不是真的没办法，哪里会走这一步？

        “天星啊，你别觉得妈妈逼你，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在你生日这天说这事的，但是你要知道，你已经三十了，这样下去不行啊，爸爸妈妈不能看你孤单一辈子，我知道现在大环境就不好找，但是咱们也要想想办法啊，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妈妈，我让你们担心了。我肯定找，我肯定找，我肯定……”

        沈天星话没说完，就发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抬手一抹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怕被母亲听出她的哭腔，于是就趁着声音还没变哑，就赶紧推说自己现在有事，把电话挂了。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沈天星本想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但是根本就止不住。

        做梦做了五年，终于这一次下决心试着争取一把，现实却告诉自己，梦依旧只是梦；

        生日当天被人放鸽子；

        一个人孤独地吃完长寿面；

        吃完了还得回公司拿第二天出差用的材料；

        到了公司还被莫名其妙的人打电话来指责，你都30了还挑挑拣拣，真当自己是什么优秀资源吗；

        而最后母亲的电话，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啊，为什么这一地的鸡毛全都一起找上门来了呢？

        她30岁了，所有人都告诉她，她贬值了，廉价了，不值钱了。

        但是30岁了，她就不配拥有选择了是吗？就不配活着了是吗？

        沈天星靠着门，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从一开始的默默垂泪，到最后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空旷的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沈天星虽然还没缓过情绪来，但也知道有人来了，于是拼命捂住嘴，想把哭声止住。

        “是你在哭吗，沈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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