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自从周魔王一气之下将她的快乐源泉烧了之后，叶袅少了许多快乐。

        在客栈补血调养期间，单蠢无知的她跑去茗山楼补货，被告知所有话本已经卖完，没货了。

        直到她跑完第二家，第三家都没货——

        在第四家铺子里，看着店员手里的话本还没来得及藏起来时，对方当着她的面十分蹩脚地左脚绊右脚摔进观赏的水莲花池里，一脸抱歉地说手上是最后一本后——

        叶袅终于认识到人心之险恶。

        哦不，是周魔王之险恶。

        好在周魔王虽然险恶，但至少没灭绝人性断了她的生路。

        第三天，她的房里出现了一摞书。

        正当她一扫前几天的无精打采，兴高采烈冲向她的快乐时——

        《正都城通史》

        《常氏的成长之路》

        《人性三部曲之人性的光辉》

        《手把手将你如何种出好庄稼》

        ……

        颤微微地拿到第二十一本，也就是她手里的《一个成功除魔师背后的女人们》，她的手在抖心在颤，总算找到一本能看的。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本是做买二十送一的活动时店员随手放进来的，机缘巧合之下成功躲过了周魔王的魔爪。

        而她刚好要跟在季寺身边搞事情，也就将其随身携带，看是否有可参考借鉴之处。

        叶袅对于话本界的同道中人十分之慷慨，她将书本往青儿眼前推了推，“要看吗？”

        青儿愣了一会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捞进怀里，嘴里说道：“谢谢叶子姑娘。”

        叶袅：……

        只是借你看看，不是给你了啊！

        过了一会儿，青儿小心地翻开一页，看了一会儿推过来小声问：“这个字念什么？”

        这下轮到叶袅怔愣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是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都没接受过教育，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识文断字。

        她在商丘城时，周围的丫鬟小厮，至少都是能识字一二的，更别提还有个能读能写的小莲。

        于是她下意识忽略了，这是古代，大多数连生存都是问题，又怎么可能会识字呢。

        叶袅挠了挠头，给她答疑解惑。

        就这么一来一往，烛光燃了大半，光线渐渐暗淡，叶袅觉得再继续下去要近视了，于是承诺这几天有问题都可以问她，但是晚上不能看。

        青儿只好放下书本，亮晶晶地看向她：“叶子姑娘懂得真多！”

        叶袅道：“叫我叶子吧，”她随意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你的字是村长教的吗？”

        青儿点头，“村里会识字的人不多，有些爷爷也不知道。”

        “外面是怎样的？”

        叶袅奇怪：“你没出去过吗？”

        青儿回忆了下，“有吧，但是没有去过外面。外出换粮的大都是身体强壮的男人，有时候季大师也会拿些外面的东西来。”

        “我十岁的时候，爹娘还有好多邻居迁居到山坳村时，爬了几座山，路上还看到了一些带刀的人，但是他们没有季大师人好。”

        她扯了个笑：“那次遇到了魔兽，好多人死了，幸好遇到了季大师，我们才活下来。”

        纤弱的烛光洒到叶袅的面上，带着些温暖，她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其实外面和这里差不多。”

        “不过是人多了些，吃的多了些，玩的多了些，人性更复杂些。”

        青儿认真地等待叶袅继续扩展，等了半天，见她也同样认真地看向自己，一副“你还有没有其他想问的有的话赶紧问”的严肃神情。

        于是她又问：“那有哪些吃的？”

        这个问题让叶袅十分为难，思索了许久，她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鸡的话有姜汁鸡、盐水鸡、风味鸡、盐焗鸡、尖椒鸡、焖锅鸡、辣子鸡、叫花鸡、土豆烧鸡、小鸡炖蘑菇……”

        “这些还只是整只鸡的吃法，还有鸡脖、鸡翅、鸡腿、鸡内脏的，你要听吗？”

        青儿目瞪口呆地摇头，“不……不用了。”

        叶袅：“哦，那还有鸭、鹅、猪、牛、羊的，你要听吗？”

        青儿猛地摇头。

        叶袅：“还有点心、煲汤、主食……”

        青儿打断叶袅的热情，忙道：“不说吃的了。”

        叶袅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还是要吃嘴里才有感觉。要是下次我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点我喜欢的点心。”

        青儿犹豫了下，小声问：“吃的换成书，可以吗？”

        叶袅这个上课都要想办法垒起书在下面偷偷睡觉的学渣非常佩服学习认真的同学，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于是点头同意了。

        青儿开心地笑了，往她身边靠近了些，“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呀！”

        叶袅避嫌地往后移了移，又想了想，谨慎地措辞道：“虽然我觉得大家喜欢美人没错，也没有歧视少数人爱情观念的意思，但我不得不很认真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男人。”

        孤陋寡闻·纯情少女·青儿每句话她都懂，可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但没关系，她拿出面对长辈的法子，小小地笑了下，点了下头，再加句“嗯，我知道了。”

        叶袅拍了下胸脯，放下心来，都怪这个身体太有魅力，差点将单纯少女勾搭成失足少女。

        单纯少女青儿给她介绍明天的迁村仪式，大概就是在祖坟前每家每户烧烧香拜拜祖宗，祈求各位列祖列宗以后也一如既往的保佑大家。

        据说还有一个感恩环节，这是近些年才兴起来的，主要感恩前来护送迁居的除魔师们。

        不同村感恩内容有细微差异，有的是采摘最好看的花送上，有的是献上酿好的酒或者沏上一壶好茶，总的来说，就是将村里最好的东西送上，表示感激之情。

        山坳村则是用自己制好的染料涂在感激之人身上。

        听完叶袅非常担心，就今天这架势，她担心那群女人会在染料里掺上剧毒，毁掉她这如花似玉的脸。

        “有季大师的话，我不用参加的吧？”

        青儿目光灼灼，“要参加的。叶子放心，我肯定给你画得美美的。”

        叶袅不想说话。

        青儿安慰她：“我们非常欢迎有人来我们这里做客的。”见叶袅一脸“我不信但我也不反驳你”，解释道：“因为村子比较封闭，所以我们对外来的事物非常好奇，每次有人来拜访，整村的人会非常热情的。”

        “今天确实是个例外。”

        她笑了下，道：“因为季大师是我们村女人的梦中情人。”

        不可否认，季寺确实有点小帅。

        叶袅支着下巴摇头晃脑，想起老村长笑眯眯看着女人们围着季寺的场景，感觉更多的，应该是想要这个人除魔师的能力，希望能有人将他安定在村子里。

        总归是这个世界之人的生存之道，叶袅也无法评价什么。

        只是今天被他坑了一把，叶袅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她阴阳怪气道：“他那样的哪里够得上梦中情人，再怎么说至少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个翩翩少年……”

        不知为何，脑海自动出现周魔王那张小白脸。

        “咳……总之，他年纪大了点，还不够格。”

        青儿好奇：“叶子的梦中情人是这样的吗？翩翩少年？”

        “是吧。”叶袅匆匆结束话题，“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我们早点睡吧。”

        青儿起身吹灭了灯，拉着她的胳膊抱在怀里睡了。

        叶袅：……

        她这该死的、无法抵挡的魅力啊！

        翌日。

        天晴气朗，微风和煦，适合祭祖。

        山坳村大概有两百来人，每个人一脸严肃排着队祭完祖，已经到了下午。

        期间叶袅一直想找季寺协商感恩环节的事，然而还没走到他跟前，就有小姑娘将他拉走了，还自以为隐蔽地瞪了她一眼。

        姑娘们，我对你们的梦中情人真的不感兴趣！

        奏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青儿在帮着老村长处理事情，季坑货又有异性没人性，叶袅无聊地蹲在阳光中玩蚂蚁。

        要不中暑装晕算了！

        就在她脑门晒得嗡嗡直响准备倒在地上时，青儿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拉着她就往活动中心跑，她跟着跑了几步后，无比懊恼。

        这下可好，装不了了。

        说活动中心，其实就是木头搭成的一个较大的亭子。

        她和季寺站在亭子中间，村民站在亭子外，一双双新奇的目光扫在他们身上，跟动物园观猴似的。

        老村长慢悠悠上前来发言，叶袅趁着村长挡在前面，十分恶毒地一脚蹬在他脚上，还用后脚跟碾了碾。

        有点可惜，这里没高跟鞋，差点意思。

        当庭广众之下，季寺为了保住山坳村女人们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痛得脚指头蜷缩，还要死命憋着，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无声地开口：等着！

        叶袅眉飞色舞挑衅，同样无声回他：等着就等着。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不动神色地往外移了几步，目视前方，疑似十分认真听老村长发言，余光却死死锁在季寺身上，不给他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

        参加过开学典礼的大概都有过这样的体会，新学期本着新的认真的态度听校长谆谆教诲，然而领导讲话的语调经由话筒传出后，似乎都催眠的效果，时间一久，想不睡都不行。

        叶袅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眼皮有些沉重，加上方才大脑晒得发昏，她感觉自己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耳朵里不断传来老村长缓慢的声调，但具体讲的什么她半点没听进。

        思绪像是吸了水的云朵，又远又沉。

        大脑里好像在思考什么，但细细去抓时，又什么都没有。

        某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如同玻璃裂开般的“咔嚓”声。

        她有些疑惑，撑开眼皮想看看是不是幻觉。

        一睁眼，视线里是放大版的季寺的脸，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嗷——”

        一声嘹亮的奇怪叫声陡然响起。

        季寺咬着下嘴唇使劲儿憋笑。

        他刚才忍痛有多辛苦，此刻憋笑就有多辛苦。

        啊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怎么会有人的叫声这么搞笑！

        叶袅悄悄捂着疼得眼泪花都要出来的小肚子，低眉顺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安静乖巧地站在亭子中间。

        她心里委屈，非常委屈。

        哪有一大老爷们儿拧人小肚子的！

        空气安静了许久。

        视线凝滞了许久。

        终于，老村长佯装咳嗽了声，将注意力重新引过来，“接下来……”

        “接下来……”

        ……忘了刚才发言讲到哪里了。

        “咳，感恩仪式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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