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修字）

赵左林和何春来在中院忙活完会场布置，就回了后院搬自家坐的椅子，在夹道处与拿了五把椅子的何美香撞了正着。。

        赵左林瞧她一手抓两个，脖子上挂一个，仰着头，走一步被椅子打下后背，姿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不由得笑道：“美香，你这真是，高！”

        说着，他还冲何美香竖了个大拇指。

        何春来伸手接过美香手里的椅子，瞪她一眼，瞧她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也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跟谁学的懒汉担山？前后院，多跑一趟，累死你啊。”

        何美香站定身子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椅子，揉着脖子，“哈”了两声，才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儿嘛。”

        “傻不愣怔。”何春来嫌弃了一声，又听何美香说冯老太心情不好在床上躺着，苏云桐在她屋里坐着陪她，就对赵左林道，“你去看看。我先拿椅子去中院。有事儿你言语一声。”

        赵左林冲他摆手道：“走吧，走吧。我等会儿把人背过去。”

        何美香却喊住他道：“赵哥，让桐姐给我抓把南瓜子啊。”

        何春来骂她好吃嘴，让赵左林不要理她。

        “知道，知道啦。”赵左林应着话，举步出了夹道，在后院没寻到苏云桐的身影，径自去了冯老太太屋子。

        冯老太太也没跟何美香说的那般在床上躺着，半坐在床沿上，跟正在喂老三喝米汤的苏云桐说话。

        赵左林进屋子，伸手接了苏云桐手里的活计，双腿夹着老三，一勺一勺地往老三嘴里塞米汤，笑问冯老太太：“听美香说您心里不美，是咋啦？”

        冯老太太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点了点脑袋，说何美香脑子不行听不懂好歹话，又抱怨道：“她吵得要死，说个话一惊一乍的。不想听她说话。”

        何美香一进冯老太的屋子就把叶婶子跟新来主任反映住房叫冯老太丢一间屋子的事儿说了，结果人家冯老太不八卦不好奇，只稀松平常地回了句：“闹啥！”

        何美香没得了她的热烈反应，顿觉没面子，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院子里的八卦，老太太嫌吵，就借口不舒服在床上躺了。

        苏云桐冲何美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谁知道她意会错了。何美香还以为自己口无遮拦惹了冯老太不高兴，就借口替大家往中院送椅子，麻溜跑了。

        说实话，冯老太也是人老成精，院里住这么久，谁家跟谁家有矛盾，她心里清楚得很，根本不用何美香跟她传递八卦。

        她也不觉得让屋子有什么难过，她刚才正和苏云桐说的，也不知道日子还有多长，药厂愿意补贴她一点，她就多吃点多喝点，反正睡觉也就一张床，没啥大不了的。

        苏云桐不好当着冯老太的面跟赵左林说私房话，哪怕是何美香的不是，她也不好当着第三人的面跟赵左林说，转移话题问道：“中院都布置好啦？”

        赵左林轻“嗯”了一声，看着冯老太道：“你真没事儿呀？”

        冯老太叹了一口气，反问道：“我半截身子埋土的人啦。能有啥事儿？”

        苏云桐冲他后腰上拧了一把，示意他别问了，人家老太太就算是嘴上说着没啥大不了的，孤零零的一个人住着，还被人说闲话，心里怎么可能没委屈。

        体面人，委屈也不愿意叫人看见的。

        赵左林认了疼，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又佯装笑意忍着疼，看老三不吃了，就剩一点碗底喝了。

        苏云桐抱了老三拿手绢给她擦嘴，听得何美香隔着院子拉着长腔喊人，让赵左林应答她，跟冯老太商量道：“咱这会儿就去吧？”

        赵左林让苏云桐先扶着冯老太去中院，他帮老太太锁了门，洗了碗筷，又回屋拿了自家的搪瓷缸子和暖瓶，多拎了两把椅子，随后才到会场。

        ……

        “咳咳，大家安静下，统计人，看谁家没来。”

        赵左林从后院拎着东西到中院时候，院子中央已经快坐满了，三大爷严会计在点人数，他看到冯老太跟街道办的人坐在上头不说，连新来的杨主任也到了，不由得问何春来道：“啥情况？”

        何春来摇头道：“杨主任是听说的，自己过来的。”

        何美香则是看着林电工在上头殷勤地给人添茶水，跟苏云桐咬耳朵说林电工邀宠，刚才何春来摆椅子的时候，他屁股沉得很，这会儿又殷勤起来。

        苏云桐只听不应答，看赵左林过来，接了他递来的搪瓷缸子，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封炉子了没？”

        赵左林“嗯”了一声，接了她怀里的老三，把装南瓜子的小布袋递给她，拿手点了点美香，让她有吃的别喊，不然就这么一把南瓜子，哪里够分的。

        然而，苏云桐接了东西，小布袋还没打开，孩子们就跟那逐花翻飞的蝴蝶，一窝蜂地聚了过来。

        叽叽喳喳地喊着“赵婶”、“桐姨”，一个个就跟馋猫似的。

        苏云桐“嘘”了一声，把东西递给何美香道：“交给你个任务，去外围发，别满院子跑。”

        何美香正闲着没事儿，跟人扯闲篇扯得累了，就接了布袋，起身招呼了孩子们去后面分东西吃。

        老大和老二也跟着去了，苏云桐也没管他们，而是借着机挪了个位置，挨着赵左林坐下来。

        赵左林摸了摸她的手，还是暖的，压低声音对苏云桐道：“口袋，自己掏。”

        苏云桐眨了下眼，伸手往他口袋一摸。

        哦，是南瓜子呀。

        苏云桐没吃，抽了手出来，冲他微微摇了下头，朝秦招娣那边抬抬下巴，低声道：“秦姐旁边那位刚才跟叶婶吵了一架，嫌叶婶多管闲事。”

        赵左林看了一眼，回她道：“秦姐的小姑子。”

        那肯定是要维护自家老娘的。

        三大爷这厢统计好人数，拿给一大爷和二大妈看了下，与杨主任和街道办的人客气了一番，会议还是由一大爷来主持。

        这大杂院里，两位大爷一位大妈协理院子中的诸事儿，惯常以一大爷鲁有粮为首。

        他在厂里也是老资格，八级工，还是第一车间的车间主任，于在场的人而言，那也是更有威信一些。

        “安静，安静。”

        一大爷鲁有粮端茶搪瓷缸子环视了一圈，喝了一口水，等下面议论声渐渐没了，才又继续道。

        “都到齐啦。我先介绍一下今天来参加咱们这大会的人，街道办的方干事，岳干事，咱们厂办后勤处杨主任。”

        方干事、岳干事和杨主任一一起身，与众人简单寒暄两句，却没喧宾夺主地抢了一大爷鲁有粮的话语权。

        等人坐下后，一大爷又喝了一口水，才放下搪瓷缸，抱着臂膀放在桌子上，看着下面的人道：“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有人跟街道办举报说院子里有人糟良心，跟厂办后勤处的杨主任反映后院住着的冯老太太不是药厂职工，一个人白占了两间屋子，至少得让出一间才合理。这事儿存在威逼冯老太太让房子的嫌疑，性质恶劣，所以，咱们得议一议。我和二大妈、三大爷商量了下，特意请了街道办的干事们和后勤处的杨主任，一并把这事儿查实了。”

        一大爷鲁有粮说到后面，语气也不严厉，但是目光却十分锐利，一直朝朝某个方向看去。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跟着他聚焦在叶婶子身上。

        叶婶子当下就红了眼睛，又尴尬又忐忑，更多的却是气氛。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大爷鲁有粮的目光先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落在秦招娣的婆婆瘫婆子身上。

        苏云桐却没有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叶婶子身上，目光投向了距离她不远处的秦招娣身上。

        尽管中院的灯并不算很亮，隔着人也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就她的身影，紧紧地搂在自己的孩子，将头埋在两个女儿之间，身体距离婆婆和小姑子略略让出些距离的样子，就叫人觉得她此时此刻十分的无助和沮丧。

        秦招娣此刻可不只是无助和沮丧，还有厌烦，因为小姑子跟婆婆一直碎碎念地骂人骂个不停。

        还有一丝丝窃喜。

        终于让她抓到了婆婆的小尾巴。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今天一定要在此次全院大会上一举赢得主动权，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尽管她最后和何春来也是走到了一起，却也埋下了不少隐患。

        有道是，忍得一时耳边骂，吃上三碗白米饭。

        上辈子比这个时候稍晚一些，叶婶子因为房子的事情，跟她婆婆一度好成一个人。因为她婆婆承诺叶婶子，若是叶婶子把她在食品厂上班的死了妻子的小叔子介绍给她，她婆婆就做主把家里的房子让出来一间给她儿子成婚。

        后来为什么没成了？

        她婆婆别看人瘫了，但是心眼儿那是一丢丢都不瘸不瘫，还好使得很。

        叶婶子的小叔子是在食品厂上班，她是算计着人家工作好，食品厂总比别的厂吃上富裕一些，给她养孙子那肯定是成的。

        然后，又哭又闹逼着自己去医院做节育手术，打着吃绝户心思，还不想叫人知道的心思。

        叶婶子是乐意得不行，可叶婶子的小叔子人家不乐意呀，他是死了老婆，工资不菲，又有房子，再娶人家跟媒人指定要黄花大姑娘，怎么愿意白白给人养孩子。

        事儿没成，叶婶子被她挑起了“让房子”的心思，拿了不少礼物来跟她婆婆商量。

        好家伙，她占了人家的东西，却转脸不认人，一副你那东西肯定来路不正的嘴脸，说指不定是贪占别人家的，你要问我要，我就去举报你。

        叶婶子吃了这个闷亏，自然是不会白白吞下的，就一直盯她家的梢，有次撞见自己去看医生，又在外面听了一肚子别人的闲话，就诬蔑她做了节育手术，靠身体蹭人便宜养孩子。

        弄得她名声稀烂。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左林跟追逐烂肉的苍蝇一般，费尽心思地要娶自己，还说什么他不介意她的经历。

        自己有什么经历？

        简直诬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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