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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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做什么呀。”任萱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抱住他,又盖上了被子。然后你做了什么?”
被子为什么下沉又浮起,而且幅度那么诡异。
这点发现,困扰住了管潮生。
他是崇尚科学的人。
被子起伏成那样,这很不科学。
“管工,尹川平快不行了,他提出的最后一点小要求,我当然要满足了。”
“他提什么要求了?”
任萱都快抓狂,这个人就是靠着这种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才能在后面的钢铁事业中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拿到“宁钢王”称号的吗?
“不告诉您,您是不是都没心思钻研钢铁技术了?”
“差不多。”
“那行,我说。尹川平求我,说他不想作为童男子上黄泉路。可他身体太虚弱,我一趴到他身上,他疼得直叫唤。我只能平躺在他旁边,用手帮他脱离童男身份。就这样。”
看到管潮生的脸瞬间跟被兜头泼了一盆猪血似的红到脖子根,任萱内心确实有爽到。
好奇杀死猫。
叫你没事瞎提问。
任萱瞄了眼从边上路过的卫生所的小护士们,心里算着这次舆论爆发的速度又该有多快。
尹川平只出了3块6毛5分,就能实现豪华穿越游,他付出的成本也太小了点。
一个优秀的商人,是绝不会轻易放弃从员工身上榨剩余价值的。
就用刚刚渡尹川平时,被子因为她的突然消失而造成的起伏做一下文章吧。
让她名声变得更臭些才好,这样才更有利于她接下来要达成的“跟任则强一家解除父女关系”这一远大目标。
任萱小跑着去礼堂,把自己的工装换了回来。
少不得被文艺组织部的人一顿臭骂。
说她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
对于这些正义的批评,任萱全盘接受。
她的毛病可不止没责任心,她还在众目睽睽下,伤了宁钢的风化呢。
而且她还很冷血,刚死了有暧昧意向的男人,就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跑来礼堂看演出。
因为,如果不是毛病多多,任则强是不会轻易登报,解除跟她的父女关系的。
这也是她现阶段必须使劲作的原因。
宽大的舞台上,正在进行的已经是压轴舞蹈——《兵团大丰收》。
任萱钻到贺向东和刘军那边坐了下来,一起欣赏有管潮生的青梅竹马——某叙静参演的舞蹈。
“怎么才过来?这都是最后一个节目了。”贺向东看她卸了妆,衣服也换了回来,扭头问她。
“别提了,晚上发生了特别多的事。先看表演吧,后面我再慢慢跟你说。”任萱朝舞台那边努努嘴,示意贺向东安静。
宁钢人很少有机会看这种现场表演,听任萱这么一说,贺向东也就不再多问,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
随着音乐的响起,头一个抻着胳膊,昂着头颅,雄赳赳,气昂昂高踢腿入场的,就是送月饼给管潮生的某叙静同志。
看来,这位女同志在文工团挺吃得开。
“处长,你知道领舞的女同志姓什么吗?”
“文工团台柱子,姓张,叫张什么静。不过我们都喊她张队长。”
“哦,原来是张队长,她长的真好看。”
“是吗我看她都没你好看。”
任萱笑笑,没再出声。
心里想着,管潮生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文工团的台柱子vs钢铁厂的厂柱子。
这不是玛丽苏年代文的标配吗?
搞不懂管潮生是怎么想的,连婚都不肯结。
明明这里生完孩子有的是集体机构帮忙带。
就床上出那么两下力,对他来说有那么难吗?
不会是他那里已经废了吧?
想到这一点,任萱心里不由毛躁起来。
她之所以还愿意留在宁钢,那个势在必行的原因是她最大的原动力。
要是她设定的目标连基石都垮了,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必须得想办法鉴定一下才行。
“处长,天马上就要转凉,宁钢大概什么时候能开放澡堂?”
“国庆之后吧。福利保障处一般都是国庆之后就开始给大家发澡票的。现在天还不算太凉,澡堂暂不开放。”
“专家楼呢,那里自带洗澡间吗?”
“当然,专家楼是按照苏联的房子设计的,能没洗澡间吗。任萱,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专家楼来了?”
“这不随便聊聊的嘛。”
“我可听说,你来畜牧处之前,管工亲自跟魏主任开口,想把你调到专家楼,专门给苏联专家处理内务。怎么,你是不是也听说了这件事,不想在畜牧处干了?”
任萱:“”
居然有这事?
八成是尹川平叮嘱管潮生照顾她的吧。
等尹川平在她那个世界安顿下来,再找他确认。
“处长你放心,我才不想去伺候人呢。伺候小猪,可比伺候人自在多了。诶你看,他们准备跳高难度动作了。先别说话,我们认真看表演吧。”
舞台上,两条长长的红绸子从顶棚悬挂下来。
任萱看见张叙静和另外一位男舞者分别把红绸绑到腰上,从舞台左边出发,像荡大秋千一样,一边荡,一边用腰力和臂力把自己往红绸上面卷。
红色绸子和绿色军装,这两种平时最不相融的颜色,此刻在舞者极具喷发力的表演下,反倒显得格外和谐。
“这是最精彩的部分了!马上他们又会从上面快速旋转下来。眼睛别眨啊!”贺向东显然已经看过文工团表演的这个节目,激动地提醒任萱。
任萱确实也被吸引住了,没想到她来这边才五分钟,居然就能欣赏到类似杂技的片段。
男女舞者都把自己卷到半空了,再上,会有危险。
就听男舞者一声“放”的提示声,张叙静和男舞者同时撒开双手。
红绸在他们腰间像是翻滚的红浪,他们俩人也快速从半空旋转着下坠。
礼堂所有观众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任萱提前摆好两只手,想着等舞者安全着陆以后,好为他们鼓掌。
男舞者在绸布还剩三四圈的时候卡点伸手,拽紧上方的绸布,稳当落地。
张叙静却像是失了神,迟迟没伸手去拽红绸。
底下有文工团成员发现不对劲,高声提醒她:“队长,快抓绳啊!”
太迟!
超大声的“啪——”的剧响,张叙静重重砸在木制舞台上。
她下坠的时候本就头稍朝下,这样好保持住重心。
现在她一掉落在地板上,立刻有成汩的鲜血从她额头流淌出来。
整个舞台及台下观众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焦急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任萱揉了揉太阳穴。
今晚的宁钢,犯太岁了吧。
“不能随便搬动她!”
“等卫生所的人来!”
“谁去给专家楼挂个电话,请管工过来!”
舞台上繁杂的吵闹成乱成一锅粥,任萱听到最后那句话,心里明白过来。
张叙静没什么大事,还知道让人喊管潮生过来呢。
这就是看管潮生晚上对她态度太差,不得不出手的planb。
可惜呀,钢铁心,捂不热的。
鲜血也捂不热。
希望她今天晚上这么折腾之后,能彻底醒悟过来。
任萱拽了拽旁边伸着脖子使劲看,但实际什么也看不到的贺向东:“处长,刘军,前面职工都爬椅子上了,我们得飞到半空才能看得见。走吧,先回去吧。”
“别急,就算看不见,总能听到些动静的嘛。”
任萱:“”
钢铁厂的职工就是这样,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八卦的机会。
“那我要是跟你说,外边有更大的事情发生,你俩走不走?”
“出什么大事了?”
“尹川平死了,抓特务时牺牲了。保卫科的人说是会来礼堂找人献血,没过来吗?”
“没人来号召献血啊!死了人可是大事!走,赶快去外面,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
可惜他们根本走不了。
他们的座位还算靠前,舞台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很多后排的职工已经快速挤到前排来了。
两边通道塞满了人,任萱他们像是u形管里的液体,瓶口不倾斜,他们就出不去。
算了,三个人又灰溜溜挤回原先的座位,等卫生所的人过来先把张叙静给抬走。
倒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卫生所的人很快就到了。
后脚到的,便是好奇害死猫的管潮生同志。
任萱坐在座位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旁边的贺向东闲着也是闲着,爬到木头椅子上看热闹去了。
任萱轻轻摇了摇头,她这个老板的举止也太不雅了。
“这位同志,我戳你这里,你能感觉到吗?”舞台上医生的问话。
“能,她说能。”热心职工口口相传张叙静的话。
“那这里呢?有痛感吗?”
“她还是能。”职工们继续当传话筒。
“这样呢。”
“都能。看来张队长没什么大事。”一群职工脸上的表情轻松下来好多。
幸好张叙静没什么大事,不然这群职工一出礼堂的门,听说了尹川平的悲剧,不得悲上加悲。
悲到今晚别想睡了,睡也睡不着。
前边人群已经呼啦啦往礼堂左出口那边挤去,看来张叙静是被卫生所的人给抬出去了。
任萱伸了个懒腰,左右晃动了下她的脖子。
终于,她也能回去了。
今晚就得去畜牧处,把脸盆脚盆给拾掇了,回任则强家住。
作精篇章,也是时候开启了。
人群忽然又躁动起来。
传话筒职工们这次口口相传回来的话是:“张队长居然在和我们管工处对象!管工没及时跟在她身边,张队长都开始撒娇了,不肯让卫生所的人继续走了。”
“怪不得葛厂长他们给管工介绍过好几次对象,管工一直在推脱。原来他早就有对象了!”
“钢铁厂的大英雄,配文工团的大美人,非常般配嘛。”
“有喜糖吃了,有喜糖吃了!今晚能抽到演出票,我们可真是运气了!”
“可是管工蹲在那边干什么呢,那个破石臼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对象脑袋都破了!”
石臼?
石臼!
任萱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膝盖,膝跳反射般地弹立起来。
前面遮挡她视线的人少了很多,她能从大缝隙里模糊看到舞台上的情形。
那个管潮生,确实一直蹲在舞台上,专心地看着她从万链里取出来的那个仿古青石石臼!
中午踹她门的五男之一走到他面前,叽叽咕咕在跟他说什么。
那名男生的个子很高,就见他嘀咕完之后转过身来,手指一伸,朝她在的区域指过来。
管潮生的个头比那名男生还要高出半个头,顺着那名男生的手,那道锐利的眸光像雷达一样扫射过来。
广大的贴心职工立刻分开站立,把管潮生雷达扫射区域空出来了。
任萱尴尬又紧张地站在那。
管潮生看到文工团的人指的人是她,脸上的表情有说不出的古怪。
“任萱同志,尹川平同志临终前把你交给了我。今天是中秋,老祖宗非常看中的日子,那我就当着大月亮,也当着广大的宁钢职工给你做个保证。你接下来的一辈子,我管了。”
任萱:“”
宁钢今晚没犯太岁。
是她犯太岁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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