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帮手

老娘愣住，表情呆滞、然后懊恼、继而自责，灵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道：“娘，灵儿错了，灵儿知道您是不想惹麻烦，想安安生生过日子，都怪灵儿嘴快，胡说八道，娘，您别生气啊！”

        老娘一声长叹，拍拍灵儿的手，没说什么，缓缓往王家村方向去。看她佝偻蹒跚的背影，灵儿更是自责，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真讨厌，这嘴怎么老是管不住，明明知道爹娘善良了一辈子、卑微了一辈子、小心翼翼了一辈子、寄人篱下了一辈子，还把半生精力花在自己这个捡来的傻孩子身上，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自己怎能如此让他们伤心难过？

        灵儿懊恼在原地狠狠骂自己一顿，一跺脚快跑几步追上去，挽着她的胳膊：“娘，您小心点儿，前面有水坑了！”、“娘，走这边，这边路宽些！”……

        母女二人挽着胳膊进了村子，自然有熟识的妇人打招呼，“杨大娘，你们赶集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老娘微微笑笑，点头嗯一声便径直错过招呼之人往前走，一路穿过村子都是如此。熟识老娘的人都有些错愕，愣愣的望着母女二人背影半晌，不解的嘀咕：“杨大娘今天怎么了？以往都是她主动打招呼的！”

        灵儿自然注意到大家的表情，她心下叹息，老娘肯定是记着自己方才那话了！唉，也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回到家后，老娘径直去房里看老爹，老爹早已坐起来，见二人进门就问：“他娘，灵儿，木材都卖了么？”

        老娘点头：“大部分都卖了，价钱也不错，一共得了二两八百文，剩下几根木材……”

        老娘突然抬头看灵儿，灵儿一愣，惊呼：“哎呀，剩下几根木材还在路边了！爹、娘，你们歇着，我去把那木材扛回来！”

        灵儿一溜烟儿的冲出屋子，刚出院门口听人喊她名字，回头见是小虎子，便一把拽了他一起往村道边跑。等到了那处，幸好木材都还在，虽然不值钱，却是自己辛辛苦苦从苍茫山砍了又扛回来的，拿来做个锄头把子什么的正好，可不能白白送人！

        小虎子气喘吁吁道：“灵儿，你跑这么急干啥啊？你爹娘要揍你么？”

        灵儿也喘口气：“你娘才揍你了！”

        小虎子呵呵笑道：“是啊，我娘经常揍我，我一看她找棍子就跑，像你方才那样跑！”

        灵儿好笑的看他两眼，“没有啦，我爹娘才不会打我了，来，小虎子，帮我扛木材！”

        小虎子看看地上几根一丈长的树干，想了想，突然惊讶道：“灵儿，这不会是你自己扛回来的吧？”

        “嘘，小声点儿！”灵儿四下看看，狠狠瞪他一眼，小虎子讪讪的摸摸鼻子，嘿嘿傻笑道：“灵儿，听说你们家要盖房子，我爹爹、叔伯和爷爷都在帮你们家做泥胚了，怎么还不见你们挖地基啊？我奶奶让我过来看看，问问要不要帮忙？”

        灵儿想了想，“要啊，小虎子，我请你帮忙挖地基，每天给你二十文的工钱怎么样？”

        小虎子愣了一下：“我？”

        “是啊，就是你，而且就你一个人！”

        小虎子有些为难：“灵儿，你…你开玩笑的吧？我长这么大，就帮爹娘扛过锄头，连土都没挖过，怎么帮你挖地基啊？”

        灵儿鄙视的上下打量他，小虎子顿时脸红，不服气道：“我…我有去帮忙的，只是爹娘嫌我脚下细碎，刚翻过的土又被踩…紧了，所以……不过我今年有帮爹娘打谷子哦！对，我会打谷子，还会割谷子，最会抓鱼，每年我们家打谷子我都能抓好多鱼！”

        小虎子总算找到自己的长处，身板儿直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灵儿暗地撇撇嘴，然后上前拍拍小虎子胸口道：“小虎哥真能干，挖地基肯定也没问题，就这么定了：你帮我家挖地基，我每天付你二十文工钱。来，先把木材搬回去再说！”

        小虎子想要推辞，灵儿不给他说话机会，抱起一根木材往上一扬，便扛到了自己肩上，另一头轻轻搭在小虎子肩上，淡淡道：“磨叽什么，快走啊！”

        木材的绝大部分重量都在灵儿那边，小虎子只是个掩人耳目的支点而已，二人搬完两三根，小虎子才想明白灵儿的意思，红着脸结结巴巴道：“灵…灵儿，你…你是不是想…自己挖地基，然后…说是我挖的？”

        灵儿漫不经心道：“当然，你也要挖！”

        小虎子沉默良久，又道：“那…那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你娘能让你来？”

        “可…可是……”

        “你什么时候变结巴了？给你好处你还推三阻四的，放心，我们家现在有钱了，少不了你的工钱！”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小虎子，我给你好处自然是要你帮忙了，以后找你帮忙的地方多着了，你要是觉得工钱多了，就当我提前把以后的工钱付了吧！就这样，别废话，好好干活儿！”

        二人将木材一根一根扛回院子，村人见了直夸他们能干，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这正是灵儿想要的。他们搬完木材已是正午时分，灵儿让小虎子回家跟他娘说说，吃完饭就过来帮忙，然后她也把请小虎子挖地基之事说了，爹娘二人本有些犹豫，不过也没多说。

        下午，一家人把工具准备妥当，老爹坐在院中指挥，灵儿端着一筛子石灰按老爹指示的位置画线，老娘拿锄头按画线的位置浅浅的挖出一条地基范围来。

        没一会儿，小虎子也来帮忙，同来的还有小虎子他娘，她乐呵呵的跟爹娘打了招呼，一边带着小虎子帮忙一边说小虎子是孩子，干不了多少活儿，不用给工钱。

        当然这只是些场面话，她越说不用给工钱，爹娘肯定越是要给的，几个人忙活一下午，总算把三间屋子的地基挖出个雏形出来，接下来就是把这沟挖深挖宽了，算起来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傍晚，虎子娘回家做饭，小虎子被留下帮忙，灵儿这才接手老娘的工作，用铁锹开始挖地基。看小虎子一铁锹下去只插入浅浅三分之一，灵儿轻轻一下就能到底，小虎子有些脸红，低声道：“灵儿，你慢点儿，当心被人看见！”

        灵儿道：“那我把它锹松了，你负责把土铲出去行了吧？”

        尽管如此，灵儿的速度依然比小虎子快许多，小虎子脸红，干脆脱了衣服卯足劲儿，往手心吐两泡口水，拼命加快速度赶工。院中的老爹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见两个孩子干劲十足的样子，心下甚慰。

        二人从下午申时中刻忙到酉时末，短短一个半时辰，居然将三间屋子的地基挖出了半米深！老娘见之啧啧赞叹，兴许两个壮年汉子都未必有如此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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