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NO.15

“喏，这个送给你，怎么样。”苏提提嘿嘿地傻笑着，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方金丝楠木的二手罗盘，将有残角的一边反方向的用手半遮半掩，努力将其呈现出最好的样子，递给她目前正要讨好的人，那位老吉普赛女人。

        苏提提忐忑的观察着吉普赛女人的表情，紧张得竟手微微抖，恨不能仰天长啸发泄一番，那心情，仿佛有种不成功变成仁的壮烈感。

        若是不把你拿下，我就和这罗盘同归于尽了。苏提提暗自在心里悲鸣。

        的确，根据苏提提现在一穷二白的经济状况，这罗盘她真心是大出血咬牙买下的玩意儿，把她兜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去，全给了古董摊儿的那个卖主。

        因为苏提提在逛街之前，支付了昨天晚上青年旅社一晚上20元的住宿钱，把准备安顿几天的那些住房押金，都取了出来。她的行李还孤零零地留在青年旅社等她。现在，肚子空空，口袋也空空的苏提提，只剩下几个一元硬币，在兜里蹦跶得欢。

        彻底破产了的苏提提，这一次可连丝毫都没自己留，因为她连最便宜的旅费也拿不出来，晚上还不知道能住在哪里呢。

        苏提提总是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绝不拖泥带水。所以当初，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才会因为一张小广告，即使看了那么多整容失败的例子，也毅然踏上手术台的吧。

        别看苏提提败家的花掉最后的一点救命钱，也是幸亏苏提提发现了罗盘这一角侧边上不易觉察的缺憾，才能杀价下来，倾囊购买得到的呢。

        苏提提非常郁闷，目前她重生回到的这个时代，某花只是一种花，2B只不过是铅笔，杯具只是用来刷牙的，黄瓜香蕉只是用来吃的，而教授呢，就只是教授，鸭梨还没有这么大，我们还相信爱情，帝都的房价还能叫人接受……

        是的，一切还很好。最重要的是，物价还没上涨。可到底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潘家园古玩市场的东西还是那么的不好淘？

        明明在记忆中，前世苏提提看电视上经常播放鉴赏与寻宝的节目，去了潘家园，很多人都是这个时代发的横财，在小摊贩那里捡漏买到一些东西，再隔个十年笑开怀的。好像这普天之下都是古董，总有缘分遇见一个什么的当做传家宝的。

        到了苏提提这里，就结果恰恰相反。苏提提自打太阳这一升起来，就立刻拿出她逛商场买衣服的火眼金睛，去潘家园整整逛了一大圈，什么宝物都没发现。

        她根本遇不见那种随便在田里种稻子就能刨出一两件古董出来卖点钱的农民群众，也遇不见那些急需用钱，低价出售的盗墓投机倒把分子。帝都西南角的这个昌盛了多少年的古玩市场，冷冷清清的小贩们，摆卖的尽是赝品和一些贵的离谱的诡异东西。

        要想挑出一样两样，不是不容易，而是太难了。

        也难怪，苏提提只擅长挑选化妆品和衣服，要是挑些古董啊，古玩啊一类的好玩物件儿，还真是难为她了。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嘛。

        其实苏提提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她的贿赂如何实施，她纯粹是想拿一个物件儿来吸引这个吉普赛女人。

        目的，就是勾搭神棍。

        这勾搭神棍的原因，还得转到20个小时之前，就是大额头小眼睛的姑娘，在那个苏提提的耳朵被折磨得长出茧子的傍晚。

        话说相逢便是缘，苏提提也不知道这个絮絮叨叨的姑娘的出现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你看你看，那里，有个吉普赛人？

        苏提提因为她随便说的那一句话，那个流浪的吉普赛人，便撩拨得内心波涛汹涌，思绪万千。

        前世苏提提记得网络上曾经有一段时间风靡吉普赛神秘读心术，任意选择的数字组合，最后一定可以和所对应的水晶球的形状一样，很有点意思。

        当时苏提提感兴趣地体验了几次，还顺带去搜索网络，看了很多资料，这才发现，吉普赛人，他们整个民族都是个流浪天涯的神秘种族，擅长占卜，譬如咖啡渣占卜，十字占卜等，尤其是渴望得知恋爱结果的一些网友，乐此不疲的占卜，在网上热烈讨论着相关的帖子。

        虽然传说中的资料的真实性仅供参考，可是这些令人好奇向往的内容却叫苏提提一直存留在心。她还特别喜爱那种民族风格，买了好多件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裙子逛街或者度假的时候穿。

        这一次苏提提真实接触到吉普赛人，恰恰就是传说的神秘人物，俩人还是在青旅的房间内遥遥相望的。

        苏提提一睁眼，第一个就看见了她，人与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大概是有种特殊的生物电，苏提提与吉普赛女人的第一次交流，完全是一片空白，可是苏提提当时就隐隐预感，会有些事情发生。

        果然。

        在和他人的聊天中，苏提提知道了对方，居然是吉普赛人。

        好奇心害死猫啊。

        傍晚的时候，并没有新的人入住，其他住客或许是游玩还归来来，连八卦起来没完的南方姑娘也暂时出去了。

        刚刚好，静静的房间里面，只余下苏提提和吉普赛女人，只有她们二人。

        这样简单的人物格局，并未给二人增加亲近之感，反而添了一分诡异的气息。

        苏提提走向住在房间靠墙角落的那个床铺，夕阳的余晖找不到她身上，晦涩不明的光线，使得苏提提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苏提提有些紧张，她用国际惯例的打招呼方式，尽量用轻松的语调，朝着对方说了一声：嗨。

        对方抬头看着苏提提。

        “呵呵。”苏提提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努力的裂开嘴角，绽放出一个善意而礼貌的笑容。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苏提提最终忍不住去问了对方，用英文。

        对方倒是不奇怪苏提提会和自己说话，她静静地看着苏提提，仿佛带着一丝好笑。

        隔了半响，她才点了点头。

        “刚才，我刚刚醒来，你对我说了什么啊？”苏提提问道。

        她虽然是用平稳的语速，也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急躁。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屋里一瞬的静默。好像录音机翻转回磁带的最初，卡住了。

        苏提提事后回想，当时就是这样的感觉。风都不会再吹动，心脏也瞬间停止。

        “你不是你自己。”她用蹩脚的英文，奇怪的语调，缓慢地对着苏提提说。

        苏提提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开口发问，她本以为俩人无法交流，毕竟之前苏提提并没听懂对方。可是，这一次，苏提提却清清楚楚地听懂了。

        “你说什么？”苏提提一惊，难道她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你……你……你能看出来？”苏提提摸着自己的脸，惊疑不定。她甚至在脑补，厉害的大师都能看出妖魔鬼怪的原型，譬如小狐狸或是大蜥蜴。难道自己在高人的眼里，会幻化出一个美丽的身影吗？还是？漂亮脸孔的魂魄？

        “你还知道什么？”苏提提激动起来，她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哇哦。”吉普赛老女人耸了耸肩，冲着苏提提摇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斜着眼睛看了看苏提提。无论苏提提再对这位吉普赛老太太说什么，对方都不再理她，油盐不进，如老僧入定般闭上眼睛，视苏提提为无物。

        这一下，即使没有她神叨叨的抱着水晶球，即使她没拿着塔罗牌摆阵，她在苏提提眼里也和月圆之夜变了身的狼人一样大放异彩了。苏提提也再不能淡定了。

        刚才的话，不是偶然。苏提提笃定，对方一定能告诉她一些什么。

        比如让她告诉我，如何恢复，我该如何回去。

        苏提提厌倦自己现在连信用卡都没有的自己，憎恶此般长相的脸。

        于是，苏提提踏上了对她的贿赂道路，开始了对神棍的勾搭。

        以前的大王为哄妃子一笑，要烽火戏诸侯的。可见刻意讨好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前世也是曾经在公关部混迹过一段时间的苏提提万万没料到，原来勾搭神棍是如此困难！

        苏提提屡屡碰壁。

        之前在新梦想学校上课的时候，苏提提晚上从来都不吃饭，多是出去散步消耗身体的脂肪。所以学校的周围，都被她逛遍了。有一天她走到学校附近的天桥底下，看到一个老大爷用一块破塑料布在卖一些中国结，木质小斧头一类的装饰，还有一排排的劣质玉镯子。

        那时候，在新梦想的苏提提每天减肥，连饭钱都省了，钱包还比较富裕。于是她看到佝偻着脊背，做点小生意的老大爷，就不禁起了同情之意，想照顾一下他的声音，便在他的摊位上买了几个乾隆通宝大铜钱来玩，还买了个毛爷爷头像的打火机，准备当做小礼物回去送给苏爸爸。

        现在江湖救急，苏提提首先拿出来打火机给了吉普赛女人。她印象中，来到中国旅行的外国人都特别喜欢印有中国龙的文化大衫，或是扇子一类的华夏特色礼物。而且这打火机价格便宜，当做特色的小礼物送给这吉普赛人也算不错，当做敲山问路，联络一下感情，

        苏提提没料到人家只余光看了她一眼，压根儿不理睬，铩羽而归。

        苏提提一看，糊弄外国人，还真是不可以完全掉以轻心。这吉普赛人不是爱占卜吗？投其所好，苏提提火速想出新的战略目标。

        苏提提又拿出了三个乾隆通宝大铜钱，巴巴地递给吉普赛老女人。居然这一次，吉普赛老女人摆了一个你喜欢，那你自己用的姿势，还是不为所动。

        “我们古代人都是这么算命的，这可是我们中国的占卜工具！”语言又不通，苏提提连比划再示范的。

        “你看，把铜钱抛起，落下，不一样的形状，代表不同的命运。”苏提提演示她印象中那些算命摊子看到的起卦法和动爻断法，又是抛硬币又是嘴里念着词。

        苏提提恨不能弄到一个龟壳来，将铜钱放到龟壳里面摇出几卦。好叫这外国女人开开眼，见识一下中国占卜的奇妙。

        可惜她的卖力表演没用。吉普赛老太太不感兴趣。

        铜钱摇卦，她记得连电视剧里面封神演义中文王姬昌也是用这样类似的方法，占卜出自己的儿子伯邑考被纣王残忍的杀害，做成肉饼的。苏提提泄气的撅起嘴，郁闷着，她本以为会立刻吸引的对方双眼放光呢。我们博大精深的周易占卜，外国人真是历史浅薄，没文化，真可怕啊，苏提提忿忿的。

        正当苏提提内心不满的嘀咕的时候，吉普赛女人突然张口说了一句：“假的！”

        这一句，居然还用蹩脚的中文。

        苏提提惊呆了。

        她瞠目结舌，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

        苏提提内心咆哮着吐槽，看来书里曾说，岁数大的吉普赛妇女，都是老妖精，还真是不假啊。

        天下果真是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苏提提恨恨道。

        在床上辗转反侧躺了一夜，最后，苏提提清早一起床，就去潘家园了。到底淘个看起来很赞的物件，罗盘。现在她把最后一宝押在这之上了，只看对方买不买账。

        万幸。对方这次有了点反应，端起东西饶有兴致地摆弄，摇着手中的东西，晃动的看着指针，来回的翻转罗盘，使得上面的方向，根据东南西北不断在变幻。

        咯咯地一声，吉普赛老女人鼻子轻哼地笑出声来，东西还在她手里面握着，看这样子，是满意了。

        苏提提长吁一口气，放心下来，这下行了。

        “你会美。”吉普赛老太太终于开口道。

        我会美？

        真是废话，这话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上辈子我就美，这辈子也美定了！没看见我天天都在减肥，都在研究整容吗？苏提提差点没喊出声。

        听到这样的一句回答，苏提提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她差点破功，这不算泄露天机吧亲！

        这种回答，真心是神棍啊，苏提提无语了。

        这些玄幻的飘渺的话，看来无论什么时代，哪个国度，神棍都是一样的。她恨不得想把自己送出去的罗盘拿回来。那个代表这自己的饭钱和住房钱的罗盘。

        “会美，你是说，我可以回去么？”苏提提皱着眉头，却还是耐心地问。

        “别走。”吉普赛女人重复了一遍。

        “别走？什么意思？”苏提提不解，“不能离开这个时代？还是？帝都？这里？青年旅社？”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苏提提急了。

        “到底？到底是什么呀？”

        吉普赛女人还是在晃手中的罗盘，又笑了。

        她对苏提提说，“你不错，有意思。所以，一个秘密，告诉你。”她眨了眨她那有些松弛下垂的眼睛。

        “什么？”苏提提急忙问。

        “折磨别人，折磨他。”

        “你说什么？折磨谁？”苏提提愣住了。

        “Cheng.”吉普赛女人念到。

        “成？”苏提提喃喃的念。“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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