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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撕心裂肺的呼喊


因为连小七看见苏青第一眼时也被震惊了。也就大半年没见怎么成了这副鬼模样。只见苏青披头散发,人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脸上曾经的傲气,曾经的明丽,曾经美丽,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一双幽深似枯井,满是阴戾,煞气的眼睛。

        她身上穿的衣裙倒也整洁,只是人瘦的脱了形,衣裙像是框架,框在身上。一双袖子,只露出一只手,就是眼神再不好的人都能发现另外一只手臂,小臂以下空空荡荡。

        林碧水和秦月两人是女子,感情不懂隐藏,所以立刻大呼,“阿青你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被周师叔和孙师弟逼着师傅断了手脚筋,又被逼着砍断了左手。这样还不够,又被这对苟且之徒逼着师傅废了苏师妹的内功修为。如今的苏师妹就是彻底的废人。”玄明怒不可遏等着周霁雪师徒俩。

        苏潜怒不可遏,“逆徒!”拔剑,就要过来宰了玄明。

        却被周霁雪拦下,“大师兄,今日师傅大寿,见不得血光。既然你这徒弟想给大家找点乐子,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大家一起乐乐岂不更妙?”

        这边被周霁雪拦住,苏潜又拿着长剑指向苏青,“你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苏青目光空洞苍然的笑了,“父亲,一个云谷掌事的位子,就能让你弃我的冤屈不顾。你竟从未想过,祖师最器重的从来不是你,你只是个跑腿的,祖师真正器重的是周师叔,你以为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其实只不过是别人做嫁衣裳。所有人都知道这云谷迟早是周师叔的,只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这样狠心的弃我不顾,怎对得起我死去的娘。”

        苏潜尴尬的看了一眼周霁雪,周霁雪饶有兴趣的看着苏青,也不说话,只是微笑。

        元清捋了白胡子,浮沉轻扬,“无量天尊,霁雪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以后要把这个位子给你呢?我和你说过这事吗?是不是我老了很多事都忘了?”

        周霁雪眉眼中润着暖笑,“看来我也是老了,我也不记得师傅说过这句话。”

        小七冷笑了道:“苏青,当日留你性命,只是因为师祖说,要给你父亲留面子,因为你父亲毕竟是将来要继承云谷的人。这倒好了,我们这些做外人的替你父亲着想,你却在你父亲背后拆台。你这种人活着真是浪费粮食。赶紧一头撞死,别在这丢人现眼。”

        苏青道:“是啊,你是想我死,无非是我撞见了你和周师叔苟且,你们这对恶师徒就把我害成这样。”

        “你放屁。”小七指着苏青就想骂。

        周霁雪拉住小七,“请问苏师侄,苟且是什么意思?”

        苏青眼眸凄厉,“毫无羞耻,师叔竟来问我!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无耻。”

        “哦……既然你知道你未出嫁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还不躲开点,偷窥很有趣吗?你要喜欢看,我从云谷外面找俩人专门表演给你看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

        这个宴厅爆发出阵阵窃笑。苏潜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你无耻。”苏青气的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嗯,你说我和我徒弟苟且,我就纳闷了,就算我周霁雪内功再不济,方圆十里地任何动静我还是晓得的。请问,苏师侄我竟然不知道你核实修炼了这么好的轻功。还是我和我徒弟做事太投入,没注意到你?”

        宴厅内哄堂大笑。

        苏青全身剧烈的抖,“你你,你无耻。”

        “嗯,师侄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是存心气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无非不就是想坏了我和我徒弟的名声,我成全你不好吗?名声这东西值几个钱儿?我周霁雪会在乎这个?苏青,你当日谋害我徒弟坠崖,不是我追的快,我徒弟就被你害死。我们俩千辛万苦的回来,不想因为你给你父亲抹黑,又想着你是你父亲的独生女,所以饶了你。今日你自己到想把事情敞开了说,很好啊,有胆色。我周霁雪就是佩服有胆色的人。苏青你意图杀害师弟在前,挑唆玄明再后,你觉得你还能活?”

        苏青哈哈大笑,像是听了一场最好笑的笑话,“周师叔,你何必这样闪烁其词,你和孙师弟有没有苟且的事,只有你们俩自己清楚。是,你武功是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玄明师哥你来说。”

        玄明走上前来,对宴厅内各国贵胄,对各位师叔祖师行礼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囊。他打开布囊,里面是一些米白的粉末。

        这时候赵青茗突然喝到:“好大的胆子,原来是你这小子偷了我的云粉。”

        玄明笑道:“真是要谢谢三师叔的宝贝。没有它怎么能揭穿这两人苟且之事。诸位,这是我三叔自己做出来的一种药粉。药粉的功效并无什么特殊,药粉搓成药丸,主治伤风头疼,也可以入丹药,起了合丹的作用。但这东西有个妙处,就是隔着衣服,只是一层普通的粉,如果贴到人的肌肤上,就会持久的香味,就算是沐浴洗澡三两天也不会散去。这香味很清淡,有些类似檀香,所以不被人注意,最多也就是当熏香的残留。如果两人有肌肤之亲,香味会过给对方。周师叔,孙师弟,你们俩都是大男人,自不会给自己涂脂抹粉,所以——”说到这玄明冷哼,“林师姑,秦师姑,两位是女子,对香味肯定比大男人敏感,玄明不才,烦请两位到周师叔师徒俩面前来。”

        小七嗅了嗅自己,果然确实闻到了一种极淡的香味,却根本不像是檀香而像是阳光下青草的香味。她又嗅了嗅周霁雪,果然。

        她噗嗤一声,笑起来,又觉得失礼。赶忙捂住嘴。

        周霁雪斜眼瞄了她,她对着周霁雪做了个鬼脸。然后和变脸一样,肃容站好。

        两位师姑走过来,林碧水,嗅了嗅周霁雪,又嗅了嗅小七,脸色大变。秦月看着林碧水的脸色,也上前嗅了嗅,整个人僵住。

        玄明刚想说话,周霁雪温文尔雅的对两位师姐笑道:“两位师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碧水阴着脸不说话,秦月也是一样,眼中带着惋惜。

        玄明只是脸上冷嘲看着周霁雪笑。

        周霁雪对小七说,“哎呀,怎么办,我们俩的事被发现了。”

        小七装着好害怕的表情,“哎呀,师傅,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苏青终于笑了,凄厉的带着复仇的快意,“苍天有眼。两个无耻之徒,我看你们俩还有什么脸在这世上。周霁雪,你的名声,清誉,不过如此。孙慕寒,你以后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的狗。”

        宴厅里再也没人笑声,周霁雪的几个师兄师姐的脸色各异,好像整个宴厅里唯一还算正常的三个人就是元清,周霁雪和小七。

        小七拽了拽周霁雪的袖子,可怜巴巴,“师傅,我们俩以后怎办呢?”

        周霁雪微微叹息,“徒弟啊,以后我们俩估计就要找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躲一辈子了。”

        苏青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周霁雪如果你身正影正,何至于此。”

        周霁雪看着苏青突然眸华四射,极尽雅致的笑了,仿似天边的云,抬头可见,却无法触及。一辈子只能仰望,只配仰望的高华之美。

        “苏青啊,苏青。我念你年纪小,一直忍着你。今日,你这辈子算是走到尽头了。”说完他一个箭步掠到苏青面前,一伸手,点了苏青生死大穴。

        苏青立刻全身抽搐,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嚎。

        林碧水怒道:“周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周霁雪对苏潜行了躬身大礼,“师兄,你这个闺女你就当她死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苏潜将手中的剑一丢,发出仓啷一声响,“也罢。我苏潜没有这样的女儿。”说着,苏潜居然一转身,走出了宴厅。

        所有的人都懵了,难道真如玄明所言,苏潜为了云谷掌事的位子,真连亲生骨肉,都可以弃之不顾?

        周霁雪叫住苏潜,“大师兄,慢走,我有话说。”他一伸手点了苏青的哑穴,一脸嫌恶,“聒噪!”

        说完,又走到小七身边,当众,拉住小七的手,十指交缠,深情缠绵。将小七的手,拉到自己脸颊上,温柔的蹭了蹭。一双倾城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小七则对着周霁雪,吐了舌头,做了个怪相,不过满眼的笑意,满眼的柔情依依。

        所有人震惊了,宴厅里几百号人,眼睛都瞪出了眼眶。下巴砸到了自己的脚面子。

        “玄明,其实作为师叔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你在明明知道是非曲直的情况下,任然奋不顾身的帮你心仪的姑娘出头。不过做师叔的还是要点醒你,你确定你的这份感情值得?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怎么会让你明知道有性命危险,却偏偏让你在前面?”

        玄明的脑袋高高的昂起,“死算什么。能让你们这对狗师徒身败名裂就行了。”

        周霁雪低头看了小七,那张白皙如瓷一般的小脸上,乌溜溜的眸子,正对他含羞待放的笑着,“身败名裂?玄明,你错了。”

        “我错了?周师叔,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你还嘴硬什么?”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如果是在乎名声的人,我会当着云州全城百姓的面,亲手杀了我爹。七八岁的时候我就不在乎名声二字了,那你觉得现在的我会在乎?话又说回来了,我连我亲爹都杀得,喜欢自己徒弟的事怎就做不得?”这话说完,周霁雪捧起小七的小脸蛋,吧唧狠狠地亲了一口。

        玄明安静了,整个宴厅的人通通安静了。

        周霁雪拉着小七的手,款款走到元清面前,两人跪下,“师傅,今日的事,并非霁雪愿意。”

        元清笑着说,“我又没老糊涂,孰是孰非我自然知道。”

        周霁雪道:“徒儿有个请求。”

        “说吧。”

        “徒儿想请师傅给小七说两句公道话。我自己可以不要这个名声,但是看不得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元清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捋了捋胡子,拂尘一扬,“各位,今晚本来是给我这个老头子过寿,谷中的大家伙忙活了大半年,就为了今晚让我这个老头子高高兴兴。谁知道,会出了这么档子事,让各位见笑了。既然我徒弟让我给我这个小徒孙说一句公道话,我就得说。毕竟是非这东西是长在人心里的,我虽老了,但也不糊涂。苏青,你因妒,将手无还击之力的孙师弟,推下山崖,想来个死无对证,这事你是自己应下的。你周师叔,念你是你爹的独生女,留你一条命。原本只是断了你的手脚筋,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受些惩罚,让你日后不能再害人,我老头子可不觉得,你周师叔哪里对不起你。你的手是在挡你父亲的长剑时误伤的,难不成你也想赖到你周师叔的身上?我当日若是知道,你不思悔改,挑唆玄明闹了这么一出,今日就算是你师叔愿意放了你,我老头死也不答应。来人且把这两个逆徒给我押下去。听候发落。”

        上来弟子,将玄明和全身扭曲,口吐白沫的苏青押了去。

        元清看了一眼苏潜,“老大,你没有管好自己的闺女,你有错。”

        苏潜咕咚一声跪下,“听凭师傅发落。”

        元清捋捋胡子:“那就罚你——”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元清,原本一张肃容的元清,突然露出笑来,“罚你把请来的贵客们都照顾好,让我这寿宴,高高兴兴的开场,欢欢乐乐的收场。可听明白了?”

        苏潜几乎是眼中含了湿意,给元清磕头,站起,对着呆若木鸡的众门中弟子道:“上菜,上酒,吹拉弹唱不要停。今日要给老爷子好好热闹热闹。”

        一旦锣鼓笙箫奏起,原先紧张的气氛顿时失了踪影。

        大家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该吃喝的吃喝,该欢闹的欢闹。

        周霁雪和小七依旧跪在元清身边。

        元清叫两人起来,各自坐会原座。

        周霁雪刚一坐下,林碧水就拽着周霁雪的袖子问,“师弟你刚刚是不是气糊涂了才会说那些话?”

        赵青茗却不以为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师弟好胆色!”

        秦月皱了皱眉,“师弟,你不是来真的吧?”

        周霁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一桌子关切他的人说,“各位师兄师姐也别问了,总之小七是要跟我一辈子的人。”

        一桌人沉默了。就连苏潜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周霁雪看着大家的反应不由得笑了:“这事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的事,你们操哪门子的心。喝酒,今日是给师傅祝寿,岂能让我宣兵夺主。”

        小七坐回到玄灵身边,玄灵看着小七满脸含羞的微笑,他心中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知道,从周霁雪当众承认两个人的感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是他愿不愿意争的问题,而是敌我实力相差太悬殊。根本么没有必要去比较。

        他怔怔的看着小七的一颦一笑。知道,这些笑容以后再也不会属于他。

        桌上有弟子小声的问小七,“小七,你师傅刚刚说的是不是气话,你们俩刚刚是不是在演戏?”

        小七一双眼睛笑的像一对弯弯的月牙,“反正我是要跟师傅一辈子的,其他的事你们就别问了。我还是我,其他没什么改变。”

        两个人的话,好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统一。其实两个人都知道,所谓的情定三生,海誓山盟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两个人相伴一生,相守一生才是他们俩真正想要的。

        一顿宴席吃完,宾客散去。徒子徒孙们麻利的收拾桌椅。

        元清将他的几个徒弟和小七,叫到内室。

        一屋子里人,只有元清,周霁雪和小七三人表情从容,其他的几个人都是阴晴不定。

        元清开始发话,“我表个态,霁雪和小七的事,我是允了。”

        “师傅,这怎么成啊!”秦月第一个激烈的反应。

        其他几个人立刻附和。各有各不同意的理由。

        元清看徒弟们争论了一会,觉得烦,对周霁雪说,“你啊,还是赶紧和大家说实话吧。都到这份上了。我的徒弟我信,不会把你们俩那点小秘密说出去的。”

        周霁雪笑着将小七拉到几位师叔中间,在任何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拔下了小七的白玉簪,一头青丝瞬间犹如瀑布披下。

        发丝如墨衬托着小七的粉嘟嘟的小脸蛋,越发的乌发雪颜,明艳动人。那乌溜溜的眸子,满是笑意。

        她披着发丝,一手一个环住林碧水和秦月,笑声犹如银铃,娇俏清脆,“师姑啊,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我和师傅在一起啊?”

        林碧水和秦月怔住,今晚让人吃惊的事情实在太多,多的已经让她们无法接受,所以两个人只会说,“你你你……你……”

        小七对两位师姑嘟嘟嘴,然后又环住了赵青茗,一半撒娇,一半任性,“三师叔,有那样的好东西居然自己藏着,难道你是想和哪个小师妹或者师姑偷偷摸摸的用了?”赵青茗肉呼呼的脸颊瞬间爆红,他感受到了小七身体的娇柔,还有发丝中栀子花一般的清香,他和见了鬼一样,用力的甩手,“霁雪,霁雪快把你养的这个妖精收走!”

        周霁雪潇洒的甩甩袖子,“三师兄,你都说她是妖精了,怎么会听我的话。小七她很明辨是非的,你好好和她说话,她一定会听的。”

        “三师叔你说嘛,你说嘛,那药粉,绝对不是单纯入药的。那是用了心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只有肌肤之亲的时候,才会有香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赵青茗简直要疯了,“妖精,你能不能不要问了!我叫你祖奶奶还不行吗?”

        小七咯咯咯的娇笑,“师叔们,三师叔有心上人。”

        赵青茗一把捂住了小七的嘴,可是掌心刚捂上去,感受到那一层温软的湿濡,让他像是触电一般的又赶忙松开了手掌。他什么形象也不要了,用了内力,将小七直接推向周霁雪的方向。小七光想着笑了,没想到三师叔会动了功夫,后退了三两步,眼瞅着就要摔倒,周霁雪广袖轻挥,将小七拉进自己的怀里,摸摸头,站好。

        元清哈哈大笑,“这下,你们没什么意见了吧?”

        “没了。没了。没了。我没意见,我走了。”赵青茗红着脸,语无伦次留下一句话,就想逃。

        元清让其站住,“话还没说完,跑什么。”

        赵青茗又看了一眼小七,这一次他是彻底的怕了小七。

        苏潜一直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小七,他心里的暗流涌动,有谁会知道?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一名父亲。

        “继续你把事情和你的师兄师姐们都说清楚,省得他们闲操心。”

        周霁雪给大家行了一礼,如玉的脸上,润上月光倾城的笑,“小七是我大姐的亲生女儿。”

        本来已经轻松了许多的气氛,骤然扼住屋里所有人的咽喉,林碧水脸色变了又变,“师弟,你,你,你说什么……她,她可是你外甥女啊!”

        小七抿着嘴笑,“师傅你太调皮了!”

        周霁雪笑容依旧,“师姐你且听我说完。我既然要说,关于小七的身世就不能瞒大家丝毫。她是我大姐,原戴国皇后的独生女。她父亲是戴国哀帝。她的封号世安公主。她亲娘是我长姐。不过你们都知道我是周氏的义子,和周家没有任何血亲关系。所以我喜欢小七也没有什么。再说,关于小七的身世,除了这屋子里的几个人以外,外面也就是她养父家的人知道了。”

        “小七,小七是戴国的公主……”秦月仔仔细细的看着小七,但是看来看去也没从小七身上看出半点公主的影子来。

        “小七的养父为了避开嫌疑,从小就把她当男孩子养,而且是养在军营里。我找到小七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家。”

        这么一解释,大家也就明白小七的身上为什么丝毫看不出来女儿家的细节。

        周霁雪把自己如何找到小七,如何被陈焱盯上,如何收她为徒,如何带来云谷,去年除夕小七到底遭遇了什么,和苏青之间的纠葛一一说了清楚。

        也不知道是周霁雪口才太好,还是小七的跌宕起伏的经历,屋子里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特别是听到小七被苏青打下山崖,挂在悬崖里那一夜,被周霁雪找到时,九死一生的经历,听的林碧水和秦月眼圈红了。

        “从我在山崖下发现小七的那一刻起,我知道这辈子我离不开小七了。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是我徒弟也好,是我半个外甥女也好,反正此生此世我不会再离开她。”

        小七听了动情,小手拽了拽周霁雪的衣袖,仰头乌溜溜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看了周霁雪。周霁雪抬手抚摸了小七白瓷一样光滑的小脸,“事情大约就是这样了。”

        “哎,小七,你要好好的待你师傅。你师父为了你,这是什么都不顾了。”林碧水已经有了细纹的眼睛,点点泪意。

        “我知道啊,我不对师傅好,我还能对谁好呢!七师姑放心吧!除了我爹娘的养育之恩,最亲的就是师傅啦。”

        林碧水颔首。

        赵青茗也跟着叹气,“怪不得前些日子,那个卫国的晋王要闹那么一出,还带着霁雪的未婚妻来。这个人险恶。”他这话一说出口,秦月就啐了一口,“真会说话!”

        赵青茗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霁雪你别介意。我只是说,那个人太险恶,太小人,活该被你们整。”

        周霁雪笑道,“过些日子,今日我像天下人说了我和小七的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我想很快我就能让贺兰小姐答应退亲。”

        “师傅你好坏哦!”

        周霁雪笑道:“为了你,我甘死如饴。”

        小七抓抓自己的脑袋,“这个什么干死如意是什么意思……”

        元清先笑了,然后是林碧水,秦月屋子里所有人跟着哈哈大笑。

        最后赵青茗一句话总结,“周师弟啊,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切慢慢来吧。”

        大家散去,元清又将苏潜和周霁雪,小七留下。

        “你们说个法子怎么处置苏青和玄明?”

        周霁雪和苏潜异口同声:“仅凭师傅发落。”

        “既然你们让我做主,苏青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真让我下手杀她我也舍不得,再说她已经受了惩戒。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的意思,废了玄明的武功,将他们俩放出谷外去,自生自灭。自此,云谷内再也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老大,老十你们看如何?”

        “弟子谨遵师命。”

        “小七,你的意思呢?”

        小七一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处置都是大人们的事,我没有意见。”

        “就这样办吧。老大,先将两人关几天,等谷中的客人们都走完了,再将他们俩送出去。这事你要是自己办不来,我就让别人办。”

        “师傅她毕竟是我女儿,还是我自己来办吧。”

        **

        周霁雪和小七回到住处,小七说了一句良心话,“师傅,太便宜她了!我心不甘!”

        周霁雪温和的笑道:“你要谢谢她。”

        “为什么?”

        “不是她闹这一出,我如何让贺兰柔退婚呢?再说,我点了她的生死穴,别说是她那种身子骨,就算是健健康康的人,疼上几天,如无法解穴,会被疼死。这点穴法,师傅独传,除了我和师傅,没人会解穴。所以,如果这她都能活下来,我们就不能把事做绝。”

        小七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周霁雪拉住小七细如竹节一般的手腕,“过几天,等我们的事尽人皆知了,我就写信给贺兰家退婚。”

        小七继续撇嘴,“你要写清楚,她不愿意退婚也可以,她如果愿意做小,我也不介意多个使唤丫头!”

        周霁雪看着小七一股子醋劲,娇憨可爱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好。我就这么写。”

        **

        当山谷归于平静,周霁雪和元清请示,要带着小七闭关。

        元清自然一百个同意,叮嘱一定要好生修炼,早日把失去的功力补回来。

        苏青是活着被送出谷的。不过送出去的时候,阿朵是看见了,人已经不行了。阿朵和周霁雪说,谢三叔问,要不要在外面直接来个斩草除根。

        周霁雪不同意,他是君子,这种小人勾当,他做不出来。

        整整半个月阿朵都在给小七和周霁雪收拾整理带去寒雪谷的东西。

        周霁雪和小七都快崩溃了,他们一遍一遍的和阿朵说,东西多了背不下去,会死人的。

        可是被阿朵精简了以后的行李,越精简越多。

        最后周霁雪没办法对小七说,“要不我们明天就走。再让阿朵捣鼓下去,估计开春我们都走不了。眼瞅着就要下雪了。”

        小七从来都是最听话的好徒弟,周霁雪说了,她立刻不动声色的准备。

        周霁雪将三叔叫来,当着小七的面,和三叔安排在云谷里的十几名隐卫的事务。

        两人静悄悄的安排好了一切的第二天,天蒙蒙亮,周霁雪和小七两个人手拉着手,奔去了思过崖。

        没了陈焱那销金断玉的匕首,周霁雪的内功也给了小七一半。所以下崖的路程不能全靠周霁雪,两个人为了保险起见,带了锤子钉子和绳子,用绳子固定住自己身体,过一段路程,在崖壁上钉上钉子,固定绳子,稳住身体。

        两人不急不慢,有说有笑,路程倒也轻松。

        可是当他们大约走到路程的一半,都觉得有些累了,两人就挂在一个钉子上,休息。

        周霁雪还说,“辛亏有这个钉子,要不然,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小七笑道:“早知道不把那个宝贝还给那个狗日的。”

        “回头等我们上去,我再给你找一把更好的来。”

        “师傅我觉得你无所不能。”

        被自己的小徒弟,未来的小娇妻这样说,周霁雪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那些都是祖上留下的东西。我跟着沾光罢了。”

        两人正谈笑间,突然周霁雪神色一变,猛然将小七拉到自己身后,小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身上绑着绳子,从山崖下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向两人劈了下来。

        周霁雪大喝,“什么人!”拉着小七在山崖上飞旋,避开这一剑。

        小七见黑衣人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凌厉万分,决绝的恨,绝决的杀意。

        周霁雪挡了几招对小七说,“你别管我,你先走。”

        小七丝毫没有拖延,听了师傅的话,立刻展开轻功往下攀。

        黑衣人似乎非常了解小七是周霁雪的软肋,根本不攻击周霁雪,每一招都向着小七刺去。周霁雪急忙忙的去护小七。

        小七虽然得了周霁雪的内力,虽然有了三层月女真经,虽然恢复了以前的功力。但是她得到这些好东西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时间将三者融合。现在这三样东西在她体内全部属于半吊子。如果在平地上,她还可以用她的硬功夫和人硬拼。可是这是在万丈悬崖的中段。自己和师傅拴在一颗钉子上,如果自己有个闪失,师傅也要跟着遭殃。

        正当她为难,周霁雪用自己的身体裹住了小七。就在同时,黑衣人凌厉的剑锋,再次一剑劈下。

        “噗”小七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冰冷的剑锋顺着师傅的肩膀劈了下去。周霁雪的一张俊脸,瞬间煞白,俊俏的五官拧到了一起,他苍白无力的唤了一声,“小七。”

        小七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慌,她紧紧抱住周霁雪,哭喊着,“师傅,师傅?”

        黑衣人再次自上从下的攻下来,周霁雪一仰头,打开小七,直接跃起,在半空中困住了黑衣人。黑衣人似乎没想到周霁雪会如此不要命的攻上来,愣了一秒。

        周霁雪对着小七大喊,“小七快走。”

        因为周霁雪在上,小七在下,小七已经完完全全能看清楚周霁雪背后白衣已经被血红尽头。那温热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脸上。滚烫的犹如熔岩一般,灼烧的她浑身疼痛。

        这一刻她没有听周霁雪的话,她对周霁雪哭喊,“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周霁雪几乎是怒不可抑,双眼瞪出火来,“快滚。不要拖累我。”

        小七哭着摇头,“不。你赶不走我。”

        黑衣人不想再和周霁雪纠缠下去,对着周霁雪的胸口就是一掌。周霁雪背后已受了重伤。虽出招挡了黑衣人的一半功力,依旧没忍住一口血红,喷涌而出。小七撕心裂肺的呼喊,“师傅,师傅!”

        周霁雪再也支持不住,他转头看向小七,那双凤目满含不舍,和宠溺,一张薄唇被自己刚刚突出的血红染成妖冶,他凄美的笑了,嘴唇轻碰,“小七。”

        黑衣人似乎明白此时的周霁雪已是强弩之末,只用了手指轻轻一推,周霁雪便犹如寒风中的飘雪,一身雪白票飘飘荡荡,落进山谷。小七想也没想,扑向周霁雪,半空中,直接抱住周霁雪身体,脑袋贴在周霁雪的怀里,随着师傅一同往那无底深渊往下坠。

        周霁雪凄美的笑了,“傻丫头。”

        小七也笑了,“能死在一起,也不错。”

        两人紧紧相拥。做了同死的决心。

        可是那黑衣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再一次自上而下的冲下来,一伸手,抓住了小七背上的包袱。

        周霁雪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无力抱住小七。

        小七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拽,手脚本能松开了周霁雪。

        “师傅!师傅!师傅!”小七绝望的对飘下山崖的周霁雪,撕心裂肺的呼喊。

        可是再怎么呼喊,周霁雪似乎也无法作出回应。

        坠,坠,坠,不停的坠,一直到小七再也看不见雪白的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她开始发疯一样的想解开包袱,开始发疯一样的拳打脚踢,发疯一样的折磨自己。可是她完全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因为人家制服她,只用了一掌。

        黑暗无边无涯的向她袭来,她不明白,师傅不是无所不能吗?师傅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吗?他们走是临时起意,怎么会有人算准了时间,暗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了他们?难道是周霁雪曾经说过的那个想乱世的人?那人如何能进的谷来?又知道他们要去寒雪谷,又知道他们时间走。不可能。这些事只有他们俩知道。

        再说她也不相信,一个玩弄心机与天下的人,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那还有谁,难道是大师叔?不会,大师叔的武功她见过,就算师傅少了五成功力,两人最多打平。大师叔也不会有那么高超的内功。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无涯的黑暗里,她无数次的问自己。无涯的黑暗里,她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师傅如落雪一般坠下,下坠,穿过云雾,那雪白的点,看不见,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本卷完)

        ------题外话------

        再见了我纯纯呆萌的小七。

        再见了我暖暖纯爱的小周。

        我自己写到这里,鼻子发酸,眼睛也有发涩。

        不要拿臭鸡蛋砸我。下一卷会比第一卷更精彩。

        先别问我那么多问题,先让我到一边去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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