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平定套部

布尔罕知道大佘太一战或许就是他平定河套的最后一战了，心中不由放松不少。这几天围困大佘太布尔罕只是命令狼骑军每天都出去走走，一方面是为了震慑素囊台吉另一方面是为了阻止素囊向土默特部求援，同时也是对土默特部的一种威压。而他本人呢？却是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

        乌梁素海，蒙古语译为杨树林。是黄河改道形成的河迹湖，也是全球荒漠半荒漠地区极为少见的大型草原湖泊。它是中国八大淡水湖之一。总面积300平方千米，素有“塞外明珠”之美誉；它是全球范围内干旱草原及荒漠地区极为少见的大型多功能湖泊，也是地球同一纬度最大的湿地。

        此时的乌梁素海还没有形成后世那般规模，就如同他的蒙古语意思一样，如今真的是杨树林。原本听闻此地有处美景唤名乌梁素布尔罕就想起后世那让人担忧的乌梁素海来，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没有见到碧波荡漾的场景却是林茂草丰，俨然一片极佳的牧场。远处是悠闲自在的牛羊欢快的嬉戏着，海子蒙古今天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那就是宣布效忠于布尔罕。

        海子蒙古是蒙古人对于从事捕鱼为生的蒙古人的统称，他们善于使用工具捕鱼因而不从事畜牧生产也能过活。随着合赤惕部大军逼近，此地海子蒙古的首领图海深明大义，早在布尔罕围困大佘太之后就派遣使者抵达布尔罕大营希望臣服于合赤惕部，得到合赤惕部的保护。

        自从著力兔和火落赤驻牧河套之后，海子蒙古就成为他们的附庸，因为人数较少且没什么产出，其他蒙古人又不吃鱼所以不怎么受两人重视，也就是每年享受一两次天鹅的进贡罢了，谁也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这次素囊台吉入主大佘太也曾征召过他们，可是聪明的图海听到风声就带着族人躲进了芦苇荡，素囊以为他们因为害怕战争逃走了，所以也就不再多问了。实际上他们并非是惧怕战争而是知道套部已经完了。就如同下注一般，这次他们赌布尔罕能成为这里的主人，因此今天特意邀请布尔罕前来参加这个议事目的就是为了效忠。

        “哈哈！图海首领！您能正确剖析当下事态，并且做出英明的决定本汗很高兴，来本汗敬你一杯。”说着布尔罕端起一杯马奶酒一饮而尽。

        图海以及其他海子部落的首领头人一起举杯，过后图海脸色微红的说道“早就听闻大汗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异常。小人庆幸能能投入大汗门下为大汗看门护院、牵马坠蹬。”说完便单膝跪地右手覆于胸前，其他首领头人也都有样学样。

        见此情形布尔罕笑得更欢了，海子蒙古虽然不是什么大部，却也是河套地区不可缺少的一个部族，他们能投入布尔罕门下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以后能吃到肥美鲜香的黄河鲤鱼和天鹅肉不是难事。

        “哈哈！图海首领，你的心意本汗领了。书记官记下，从今天开始海子蒙古就记在我的名下，准许他们世代在此繁衍生息、打渔捕猎。”

        “谢大汗隆恩！”对于能够记名在布尔罕旗下，图海等人很是高兴。这表明什么？至少可以说明布尔罕是将他们当亲族对待了啊！

        解决完这些布尔罕向图海问及心中那个疑问“图海首领！本汗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乌梁素海译为杨树林，本汗看来最适合做个牧场了，怎么你们却不事畜牧又被称为海子蒙古靠打鱼来维持生计呢？”

        图海笑了“大汗有所不知，我们的祖先是追随成吉思汗来到这里的。曾经大蒙古国时期，这里就是我蒙古南下攻打金夏两朝的重要补给地，几百年前的一场巨变使得这里的土地塌陷逐渐成为了低洼地。后来明廷掌控这里，涌入不少汉人我们也和那些汉人学会了接网捕鱼。再后来大河漫灌的事情时有发生，等到洪水退去土地肥沃慢慢得也就有了这片杨树林和一望无垠的芦苇荡。大汗别看现在这里没有水，可是等到大河丰水期，这里数十里都将成为一片汪洋大海。也就是利用这几个月，我们海子蒙古便能捕捉到足够一年所食鱼，将他们风干晾晒年放好几年，自然也就不用从事畜牧了。因为大河多变而我们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才能在此长久定居，否则火落赤又怎么会放弃这么一块肥美的牧场呢？”

        从图海的话语中布尔罕大概能猜到定是火落赤曾经吃过大亏，否则他也不会将老营设在大佘太了。

        正吃着烤鱼喝着马奶酒的布尔罕突然一个近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布尔罕的神色有些变化，他擦干嘴起身说道“诸位首领头人不好意思了，本汗还有要事处理不能在此地就留。”

        图海他们都知道布尔罕正在围困素囊台吉和火落赤的关键时刻，这要事大概就是关于他们的吧？

        布尔罕临走图海拉过一个少年跪下说道“小人知道大汗公务繁忙，这是小人儿子阿德达耶海，愿意给大汗做一名门下奴隶，还望大汗接受。”

        人质？布尔罕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不过他确实有要事，此时就先这么定下了。“好！既然首领如此信任本汗那就让他在赤那思卫队做一名队正吧！”

        图海不清楚队正是什么官职，不过听起来还是蛮顺耳的，大概是个高官吧！也算是给阿德达耶海谋个好出身。

        等回到大营一进营寨布尔罕就问道“什么情况？”

        噶丽将军边走边说道“大汗！事情是这样的，清早狼骑军照往常一样在大佘太周围巡逻突然发现一人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其背后还有一支利箭。后来此人清醒之后才得知土默特的彻晟汗卜失兔下令将素囊台吉的部族铲平了，素囊台吉的家人被全部处死，而此人正是素囊的门户，特来报信的。臣和郭威将军都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才这么急切的请大汗回来主持大局。”

        布尔罕听着听着突然驻足“卜失兔灭了素囊一家？”

        这事儿可是有些意思啊，卜失兔不救素囊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他难道不知道没有素囊在前面顶着，布尔罕总有一天会找他的麻烦？

        噶丽笑道“是啊！臣刚听说也是惊讶不已啊！卜失兔既然要自毁长城，那咱们岂能不收这个好意？”

        “哈哈哈！说得好！”布尔罕笑道“这样一来，这大佘太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

        原来素囊台吉被围大佘太之后，一天两天还好，这时间久了慢慢就暴露出问题了，那就是大佘太储存的食物不足，而每天都有十几万张嘴等着吃喝。部将提出要杀死一部分套部的老弱病残却被他否决了，不说杀多少够，就单说套部百姓如果和那些士兵起来反抗的话，那大佘太就会从内部被攻陷。只要布尔罕围困一天，他们就受一天威胁。也有人提出抛开百姓不管独自跑路，只要回到土默特部那就万事大吉了。这也被他否决！不说那些百姓他舍不得，就说舍得他也没有把握逃出去。合赤惕部的军队素来以英勇善战闻名，追击敌人更是他们的强项，更何况他手底下的那点兵力什么样子他会不知道？只有自己手上的六千大军和火落赤三千亲兵可堪一战，其他人都只是打酱油的角色。

        这不行那也不行，无奈之下只能向大汗卜失兔求援了，可是一连数天信使派了一波又一波就是不见回音，这不免让他担忧起来，卜失兔可能会见死不救，他也只能再等等，万一等不了也只有投降一途了。

        素囊台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卜失兔收到素囊台吉的求援信之后万分纠结。不止是素囊的求援信，就连巴郎的信件也是如雪片一样纷纷而至。而素囊的做法让卜失兔后怕，如果救援素囊，最终合赤惕部退兵，最终受益的还是素囊台吉，那他日后与素囊的对抗中将没有如今的优势了。

        几经辗转之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卜失兔密令驻守在王城库库和屯的大军开拔直接向大板升城进发。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趁着素囊不在攻陷大板升城从而将素囊台吉势力彻底从土默特部驱逐出去。有这一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每次尊丹活佛都极力劝阻，也确实土默特部内部稳定的大局重要，所以卜失兔一次又一次的搁置计划。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大多数右翼贵人是支持他的，而在与素囊台吉的对抗中一直处于上风。而这次素囊台吉却要收编套部部众，打破了平衡催使卜失兔尽早下手，他也顾不得什么团结大义了。

        大板升城位于现世包头城附近阴山余脉，是仅次与库库和屯的土默特第二大城。就是这样的城市，在自家人眼里就像是脱光衣服的少女一般。卜失兔的大军借着救援素囊台吉的旗号进城补给，虽然素囊台吉的家人也曾怀疑过，但是素囊台吉确实是被围困于大佘太，大汗卜失兔前来救援已经是看在同是俺答汗后裔的份上，如果再加以怀疑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所以就开城放行。可是，哪曾想大汗的军队一进城就肆意砍杀，这个大板升城凡事素囊台吉的死忠都被一一清理。因为素囊台吉走的时候就带走了六千大军，大板升城正是防御最为脆弱的时候又引狼入室，被自家人攻杀，岂能不败？不出半天功夫整个大板升城就已经被卜失兔洗屠一空，素囊的家族门户被全部斩杀，大概也就仅有几人能够逃脱，自此卜失兔算是彻底控制土默特部，然而他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最终使得强大一时的土默特部最终沦为一个附庸部族。

        布尔罕回营弄清楚情况之后就想到了解决大佘太的办法。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露脸，只见合赤惕部大营悄然打开，一个身体壮硕的骑士在马上横架着一个人。那人被捆住四肢，嘴也用白布堵上，直奔大佘太小城而来。城上的守卫看到来人纷纷张开弓箭，可是他们没有合赤惕人那样精良的武器，又没有胆量轻启战端，再者骑士距离城墙近两百步的地方抛下一个人就离开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合赤惕人送来一个死尸来震慑他们，后来发现那尸体还能动弹就觉得是个活人了，后来动弹的更厉害了。几个士兵请示上官之后出城将那人拖了回去。合赤惕部只要稍有动作就要惊动素囊台吉，更何况今天实在是反常，早有人将此事禀报给素囊了。素囊前来一看男人先是震惊又是不解。“查钦？你怎么会在这儿？”

        名为查钦的男子不顾嘴还被封着“呜！呜！”的呼喊着，等侍卫将他的绳子和嘴上的白布拿去之后，查钦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主人！全死了！我们的大板升城没了，天杀的卜失兔借口补给食物说是要前来大佘太营救主人骗开了城门，没想到进门就杀，整个大板升城已经成为一座死城了，主人！”

        “啊？你胡说！”在素囊的认知里，卜失兔还不敢做出这样没有头脑的事情，他一把抓住查钦的脖子问道“你胡说！是不是合赤惕人让你这么做的？好让我投降？他们是痴心妄想！”被掐得面色酱紫的查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上面还沾着血迹。

        素囊一把将查钦丢到一边，抓起那个东西。好像很是珍惜一般，他一下子就认出那是他的祖母钟金夫人（三娘子）赏给他爱妻的玉簪。无论是查钦的意外到来还是这发簪都不是合赤惕人能够短时间办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大板升城真的出事了。难怪他一连数天向卜失兔求援没有一点动静，难怪合赤惕人即使围城也能如此悠闲，这一切都是卜失兔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借合赤惕人之手灭亡自己啊。素囊紧抓着玉簪，仿佛要用尽全力一般不让它跌落。突然“嘎嘣！”玉簪齐根断裂，他出门骑上战马就往合赤惕部大营跑去。

        “大汗！果然不出您所料，素囊人来了。”郭威指着远处只有寥寥数骑跟随的素囊。

        刚到合赤惕部大营，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或者警告，素囊大声喊道“让布尔罕出来，我要见他。”

        “素囊台吉！布尔罕恭候多时了！”布尔罕骑着大马缓缓走出营地。

        “布尔罕！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素囊台吉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素囊台吉！城中粮食不够了吧？没事！本汗手里多得是。”

        素囊眉头一皱，看来布尔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要分出个高下。“布尔罕！我也不跟你打哈哈了，明说吧。大佘太我让给你，请你放我一条生路。不瞒你说，我那表亲土默特大汗卜失兔灭了我的家小，我要回去报仇。”

        布尔罕心里速度盘算着得失：如果放素囊一马倒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大佘太进而彻底掌控河套地区，为未来合赤惕部的重心转移提供稳定的社会环境。而且素囊回去报仇也可以搅乱土默特部，使其内乱加剧这也有助于合赤惕部发展河套。只是这样一来原来套部的那十万百姓就必须要放走了，没有百姓的支持素囊台吉是没有办法和卜失兔抗衡的。如此一来布尔罕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这不是布尔罕的性格。再说历史上卜失兔和素囊台吉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单论俩人在处理合赤惕部入侵套部的问题上他们的智商可见一般。也就是说，无论是素囊还是卜失兔不能给布尔罕太多帮助和威胁。想通这些之后，布尔罕仰天大笑。

        “哈哈！素囊台吉！你认为我布尔罕不远千里还搭上我祖先之地科布多与土谢图汗部结盟攻打套部蒙古就只得到这么一块地方？那这个买卖可是亏大了。再说战争很明显是倾向于我，只要再过不出十天，你军中只怕要断粮了吧？没有食物没有牧草，最后连战马都没有了，我看你往哪逃？”

        “布尔罕！”素囊的双手紧紧攥着缰绳“布尔罕！你别欺人太甚，大家同是蒙古一份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然，那也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到那时我想你也不好过。”

        “哼！想要和我拼？你自问配吗？我为什么要和你拼？你大可以来，我只吊着你打。你从大板升城来不是走了半个月吗？我有信心让你再走半个月，相信卜失兔也乐意见此。”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他没想到布尔罕是这样卑鄙的人，他知道有百姓拖累大队人马肯定走不快，而合赤惕部的骑兵吊着骚扰他们的话，肯定会被慢慢吃掉的。此时素囊台吉双目暴血，怒目而视，随即又泄了气，他准备认命了。

        “好吧！布尔罕！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投降。”

        布尔罕心中不免高兴，却又不显在脸上，他只是淡淡说道“说说吧！只要不过分我答应你。”

        “布尔罕，我希望能借你力量帮我报仇杀了卜失兔。”

        “这个本汗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手刃仇人。我合赤惕部与土默特部势如水火，未来必有一战，只是本汗不确定什么时候爆发战争。”

        “没关系！我可以等。”

        确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的情形布尔罕同意给他一个体面的投降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好！既然这样，本汗允许你投降，一个体面的投降。”同时对身后的合赤惕部将领贵人说道“都听好了。土默特部素囊台吉声明大义投靠我合赤惕部，特任命其为套部右翼万户官，执掌套部右翼万户行政之责。”

        诸位将领和贵人都感到意外，合赤惕部行政长官只有千户那颜，还从来没听说过要新设万户官的，虽然只掌行政却也是实权在握啊。与其他贵人的不解相反，郭威暗中点头，布尔罕这招用得好啊，既给足素囊面子有实际上将其架空，当然不排除日后确实设立万户官的可能，只是如今还没到那个程度，想来也似乎快了。

        素囊台吉当然知道万户官的实力，可是他还没有心情庆祝，只是知道距离他报仇又进了一部。于是下马单膝下跪右手覆于胸前说道“臣谢大汗隆恩！臣素囊愿意以死为大汗效劳。”

        见素囊台吉能得到如此体面的投降，一个人坐不住了。火落赤跌落下马连滚带爬的到了素囊跟前直接拜倒就叩头说道“大汗！大汗！我投降...我投降希望大汗也能给我一个机会。”

        布尔罕知道此人是火落赤不由眉头皱做一团，他实在是不愿意接纳这个杀父仇人，而他是主动投降的，杀了对日后布尔罕统一蒙古十分不利，所以这才是他纠结的地方。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不...呜...呜...”不这个字说完就没有了后音，布尔罕也懒得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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