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 贺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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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
玄莲山庄灯火连墙,满地华彩。
奇花异草风中摇曳,琉璃宫铃檐下轻摆。
十里红毯上缀着缤纷落英,从花园门口一直铺设进一座白玉云楼之中。
云楼七层,每一层皆是仙乐飘飘,高朋满座。
最顶层天顶开阔,镂空花雕穿梭横梁之间,星空高悬,月影仿佛触手可及。
两排宫灯之间,红漆几案无数,整齐错落,清酒清歌互映。
黄金台阶上设着一尊雕着凤凰穿云图样的大案,下手两边分别是精致几案,摆设比其他几案更加精致,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鼓漏三声,月色正好。
谢琅琊靠在柱子上,抱着双臂,满眼灯火锦绣,人影穿梭。
一排排身着蓝白襦裙的女弟子来往迎宾,每一人到来,便有一股真气清流掠过谢琅琊心底。
他红瞳微凝,心中暗道:“一个个都是练家子。”
还有女弟子为每个几案添酒,谢琅琊冷眼一看,安子媚也在其中。
四位导师已经就座,安子媚正巧给莲雅的几案添酒。
莲雅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安子媚收回身来,瞧见灯火逆光中的谢琅琊,远远轻眨了个眼。
谢琅琊动动唇角,似笑未笑,算是回应。
他心绪却是复杂,眼看着安子媚捧着酒壶走了。
欢歌正好时,云楼外突然一阵清风天降。
满地落英飘舞而起,扑满了谢琅琊的衣袖。
他心中一凛,后背一挺,离开柱子:“好强的能量感应。”
此时,众人纷纷起身,侍女退至两旁整齐行礼。
四位导师则行了大礼,鞠躬至深,面向清风来向。
谢琅琊也颔首行礼,一阵环佩叮当、云袖风翻的声音落入云楼。
“三位前辈真是商量齐了。”若叶少见的收敛了冰冷的语气,温雅恭敬:“一起驾临玄莲山庄,掌门师尊定会十分高兴。”
“若叶这小子,人前总是这么会说话。”落地三人个个眉清目秀,有神仙之相,其中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走上前来,拍拍若叶的肩膀:“话说的虽好,但你师尊那个老神仙人影都不见,可不像是想我们来。”
那男子声音沉稳浑厚,宛若天外轻雷,可见真气浓度非同寻常。
“子夜,你又来了。”那名面覆白纱、一身紫纱轻舞的女子一手托着一尊白玉手炉,散发着异香轻烟,走过来与莲雅互相示意:“小雅还是这么可人。”
“都快成老太婆了,”莲雅轻笑道:“也就是媚娘你不嫌弃。”
“抱歉。”此时,一道清冷男声传来,众人目光所及处,一个风度翩翩的儒生模样的男子合了折扇:“我家主人未能前来,我来代他贺贵掌门生辰。”
若叶点点头,还以礼数:“你们朝凤楼的公子阁下也是百年难请一回,先生您到了,也是我们的光彩。”
他们那边说着,谢琅琊礼数不动,心里早已转了好几回风暴:“子夜、媚娘,这几个名字……”
加之这般气场,怕也只能是风云战盟盟主沈子夜、浣花剑阁主人冷媚娘了。
而那个朝凤楼,其主人不知姓名,江湖上皆以“紫微公子”称呼,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他不来,代他前来的这人是……
“周先生,”此时莲雅落落大方道:“你们家公子说要与山海奇境交易息壤,此事可准了?前些日子,掌门师尊还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那儒生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他日有消息了,我们公子自会第一个告知贵掌门。”
众人言笑落座,谢琅琊等四个亲传弟子侍立在各自的导师身旁。
“周先生……”谢琅琊心中暗道:“看来是朝凤楼的第一军师周青玄了。”
整理清楚了天灵中所吸收的古书知识,他也能多盘算些所遇之人的底细。
演奏仙乐的女子们又换了一批,再起高山流水之音。
谢琅琊俯身为莲雅斟酒:“师尊,酒还是少饮。”
莲雅眨眨眼睛,只跟他暗地里作这般少女姿态:“怕我一会儿展露修为时,掉了脸面?”
“那倒不是。”谢琅琊想起一会儿要为掌门做的修为汇报,倒是莫名有些紧张:“师尊自然有分寸,我白嘱咐一句罢了。”
莲雅笑了,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去为三位贵宾斟酒。”
谢琅琊点头,捧着酒壶,来到贵宾几案旁边。
他为冷媚娘斟酒,那女子半面脸庞覆盖白纱,如仙似画,这般距离也看不清其容貌。
“多谢。”冷媚娘含笑称谢,盈盈目光一停,多打量了谢琅琊一眼:“小伙子。”
谢琅琊已经行礼要走了,回转身来:“前辈?”
“那个,”冷媚娘抬起尖尖玉指:“是胎记吗?”
谢琅琊莫名觉得咽喉一紧,那朵黑花仿佛颤抖了一下。
他抬手捂住咽喉,轻抚了一下:“是的。”
冷媚娘眉眼轻弯,笑得温柔:“原来如此。”
左右两旁的桌案那里,沈子夜和周青玄不动声色地瞥了个眼神过来。
谢琅琊转过身去,莲雅正向他招手。
“师尊?”他放下酒壶,只见莲雅在白玉碟子里拣了一块藕夹。
“来,先果果肚子。”莲雅筷子还未用,只夹着藕夹边缘,以免触及唇瓣。
谢琅琊心里一暖,四下瞧瞧,无人注意,咬着藕夹边缘入口:“多谢师尊。”
他一面嚼着藕夹,以免回到原来位置,眼神突然一闪。
不经意间看过其他桌案,菜肴都是一致的,贵客桌上多了几样精致餐点而已。
但是这黄金藕夹,只有莲雅桌上有。
莫非是师尊知晓自己爱吃,特意备着的?
这般温柔心意,轻易就让本就迷恋她的谢琅琊,感到些许意乱情迷了。
而在他口中弥漫开来的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怕是他此刻心中情动的状况下,所产生的错觉。
像是薄荷的苦味,到了舌根又变成极其香甜的蜜味。
此时白玉楼中,仙歌袅袅,飞入星空。
忽有清风吹动云楼檐铃,发出均匀整齐的响声。
一声清脆铃响,镂空天顶之上,漫天星斗仿佛溶聚成水般,缓缓卷成光芒华灿的漩涡。
檐铃再响,星斗散开,如同珊瑚击碎一般,化作漫天碎影。
第三声檐铃响起,清灵回声荡开,从星斗散开的中心点处,倏然落下一道银光。
一股幽香仙风吹满云楼,灯火更灿,落英飞舞。
谢琅琊只觉周身血脉嗡的一声,发出沉沉的震动,上达天灵,下通丹田。
从没有任何一种能量波动,能将自己的深层真气拨动到这般程度。
他眉眼一凛,只见众人纷纷行礼,连那三位出身扶风大陆名望极重的门派的人物,也是行了很深的鞠躬礼。
银光落在黄金台阶上架设最高的几案后,光芒四溢,遍地如流水闪耀。
光芒如风散去,现出一道人影来,云袖广阔,华服雍容,衣襟宛若莲开千瓣般垂落。
谢琅琊微微抬眼,投出一丝深邃的目光。
最后一丝银光收入那人玉冠高束的银发中,长发及地,宛若霜雪。
那人目光轻转,正巧与谢琅琊的血瞳对上。
谢琅琊只觉太阳穴“嗡”的一声,震得他险些站不住,连忙垂下头行礼。
只是一个眼神,就有这般能量!
谢琅琊吞了吞有些发干的咽喉,心怀一种只见过江河后,突然见了无边瀚海的感觉。
“掌门师尊——”以若叶为首,四名导师恭敬行礼。
“参见掌门——”除了三位贵客,其他人亦是声色整齐。
一声细小的咯噔声传进谢琅琊耳廓中,他一转目光,安子媚正站在一排侍女中。
她的手微微发抖,手中酒壶的白玉盖子歪掉了。
谢琅琊没等反应,一个比他想象中年轻许多的声音传来:“不必客气了。”
这声音宛若清泉,带有放Lang名士之风,雍容慵懒,不拘小节。
名满扶风大陆的高人,玄莲山庄掌门,此刻微微歪着身子,清俊容颜似是画中人:“温人凤来迟了,多有怠慢,诸位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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