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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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凌家一如以往一大清早就起来,按品大妆,进宫谨拜皇后。
而凌宽父子则与皇亲国戚,文武勋贵,内外大臣,一道朝拜天子,并在乾元殿用饭。
进入宫中仍是那些看惯了的老面孔,偶尔也会冒出几个新面孔,那是随着丈夫升官而新晋封的诰命夫人,不过品秩大都不高。
今年徐璐依然保持着目前年纪最轻,品秩最高的诰命记录。不过这个记录,相信再过不久就会被顾芸儿打破吧。
今年十九岁的顾芸儿妇凭夫荣,如今已是正二品诰命夫人,等方公致仕,沈任行接任首辅之位,加封三公勋阶,顾芸儿也会水涨船高,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今年的国夫人叙列中,没有瞧到威国公顾夫人的身影,据说病了有大半年了,一直时好时坏,如今更是连床都起不了。
外界都在传言,顾家已然势微,今年的端午,中秋,贺新年等大节,往年顾家都是办得无比隆重奢华,全帝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而今年,顾家依然有请客,不过前去的客人廖廖可数。
宫中虽森严,但并不影响大家说人闲话的心思,式微的顾家话题,被人提及的次数最多。
一些与顾家走得较近的人也在齐首交谈,称顾家逢人就说路玲玲踩低捧高,见顾家式微就不好生医治,毫无医德风范。
而路玲玲随后又反击顾家不想出诊金,故意黑她,卑劣无耻,令人鄙视。至于她是否对顾家踩低捧高,路玲玲毫不辩解,对外声称:“好吧,我本就如此,那我的诊金就更该给,否则如何对得起顾家对我的评价呢?”
顾家也不可能因为路玲玲这句话就给诊金,路玲玲也不可能真跑去找人家要,也就对外宣称,要京城所有大夫都小心顾家,以免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
还真别说,路玲玲多年来以良好的医术医德也替她赢来了不少良好声誉,全帝都的人大都站在路玲玲这边。倒是把顾夫人气了个仰倒,病情越发加重了。
不乏有好事之人就问:“可有请太医?请了哪位太医?”
与顾家毗邻而居的韩国公府的四奶奶朱氏就说:“先前还是有请太医的,太医的出诊费可不低,并且还都是先给诊金太医才去的。不过病情仍不见好转,据说,就是胸口疼得厉害。”
“胸口疼?”胸口其实指的就是女人胸前那两团肉。
有人就惊呼:“好端端的怎么就胸口疼呢?”
“谁知道,据说痛了有小半年了,如今越发不好了,太医也不好按着胸口给她诊断吧?这病情不就更加耽搁了么?”
于是就有人幸灾乐祸道:“活该,若是沈三夫人给她医治,说不定还有转机,谁要她如此缺德,怨得谁呢?”
徐璐听得差不多后,又悄然找路玲玲问道:“顾夫人究竟是什么病?”
路玲玲回答:“乳腺增生。就是胸口有硬块,触之疼痛。加之又长期处于忧郁愤怒当中,病情越发加重,又不尊医嘱,加上又时常动怒生气,自然没法子好了。”
她是女人,给女人看病倒是无所顾忌,但双方交恶,她是绝不会再去诊治,顾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她,只能请太医。顾家也还养有医女,太医虽然知道病情,也知道如何治疗,但顾夫人本就性格多疑,并不信任太医,加上又有心病,病情自然就会反复。
……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家就没有真正空闲过,不是去这家拜年,就是别人来凌家拜年,有时候人太多了,一家四口人反而还得分开走。如此忙碌到初七八九,这才稍微活动了些。一些关系不怎么密切但仍是有来往的,则送了份年礼过去,表示心意。
因徐成荣也在京城,徐珏兄弟俩都搬回了徐宅过年,之后徐珏徐环也走亲访友,兄弟二人在京城并没什么亲戚,好在学堂里认识了些性情相投的同窗,加上徐珏又是张家的准女婿,也亲自去了张家拜年,又时常应邀出去赏雪吟诗的,倒也不曾得闲。
徐成荣除了凌家可去外,还去了两躺护国侯府,护国侯李骏是已逝老太太的亲侄孙儿,靠着这层关系,也还勉强与李
初二这一日,凌峰也还陪同徐璐去了徐宅,吃了顿午饭,表示回了躺娘家。
接下来的半个月,凌家就没有真正空闲过,不是去这家拜年,就是别人来凌家拜年,有时候人太多了,一家四口人反而还得分开走。
农历年初九这一日,徐璐收到了朝阳公主的请贴,请她在农历年正月十二这一日入公主府小聚。
前来送贴子的嬷嬷很是恭敬地对徐璐说:“公主也说了,少地人若是想带人也是可以的,只要打人给公主吱一声,公主就再送几张贴子过来。”
农历年正月十二,全京城都知道,这一日是朝阳公主府每年举办席筵的日子。但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朝阳公主每年只下少数十来张贴子出去,能接到贴子的,那才是真正入了朝阳公主凤眼,不止在帝都是倍有面子的事,对于朝阳公主亲近的好友,连帝后都要给三分面子。
朝阳公主是圣上胞妹,其地位在宗室里那可是头一份的。京城各宗室、文武勋贵都以能受到朝阳公主之邀而荣幸。就算朝阳公主每年只下十来张贴子,但收到贴子的人,只要得到朝阳公主的同意。也可以自带三两个人,只要经得公主同意就
,只要经得公主同意就成。而收到贴子的人,也是倍有荣幸的事,被人带进入公主府的人,也能令人称羡。
所以徐璐才刚收到朝阳公主的请贴,韩国公府的齐大奶奶,英国公张大奶奶、泽云侯府的大奶奶洪氏已跑来找徐璐套近乎了。
朝阳公主如此势威,这是徐璐没有料到的。却也深深佩服朝阳公主超高明的交际手腕。贴子不滥下,规矩又森严,又给下贴子的人三分权利。这样一来,收到贴子的人也觉倍感荣幸,又能自带三两个好友过去,带人的自觉有面子,被带的对带自己入公主府的人肯定也感激涕零。
当想,最大的赢家,还是要属朝阳公主。
也只有她才有魄力举办这种限量入府的席筵,收到邀请的只觉荣幸,未收到贴子的也不敢怨恨,反而只有懊恼或惋惜。
徐璐也请示了朝阳公主,想自带三个人去,一是她的未来弟媳妇张银,二是表嫂连氏,三是大姑姐凌芸。至于其他来找自己套近乎的,徐璐都婉拒了。
朝阳公主很快就回了消息,又让人送来了三张大红烫金请贴过来,徐璐又给了连氏等人。
张银不必说了,自是喜不自胜。就是稳重如连氏,也是又惊又喜地对徐璐说:“好妹妹,难得你还想到嫂子我。只是,我与朝阳公主虽认识,却并未深交。你这样带我去,合适吗?”
徐璐笑着说:“公主也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就这么着吧,表嫂你回去准备下就是了。我问过了,朝阳公主请的客人当中,也有好些咱们都认识的。”
晚上,徐璐对凌峰叹息道:“朝阳公主可真会拿捏人心,怪不得连我这么稳重的人接到她的贴子都忍不住心生自豪了。”
凌峰取笑她:“商场上有种策略叫饥饿营销,朝阳公主也差不多如此。不过,这种策略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做。也只有她那样的身份才够格,不然,只有哗众取宠自讨苦吃了。”
徐璐点头,也只有朝阳公主才有这个底气。
不过,对于徐璐居然与朝阳公主走到一块,凌峰还是很不可思议的,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
徐璐被他瞧得不好意思,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凌峰说:“我忽然觉得,你树敌和化敌为友的本事差不多可以持平。”
什么意思呀?
凌峰却不打算再解释。
徐璐却有些讪讪然地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有察觉到,其实,我也是个踩低爬高的呢。”
“呃?”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那些与我有宿怨的,若是实力不如我,我就不当一回事,直接呛回去。若是比我还厉害,我就会想方设法化敌为友。呃,这么说起来,其实我和那范氏也是半斤八两。”
亏她先前还鄙视人家踩低捧高。
其实自己也是如此。
以前的徐梦雅等人,因为实力不如凌家,徐璐才有底气呛回去。但遇上朝阳公主这类人,也就只能化敌为友了。
凌峰哈哈一笑:“你还真够实诚的。不过也不必太勉强自己,有时候,树一两个敌人,也并非坏事。”
……
果真如徐璐所言,公主府的客人她们大都认识,除了有三位公主,两位宗室王妃,三位郡主外,勋阶贵妇也只请有六位。庆昌侯和镇国侯两位世子夫人,方家大奶奶,沈三夫人路玲玲,皇后的小姨母祝夫人,及徐璐。
今年朝阳公主统共下了十四张贴子,而这些受邀请的客人,又各自带了三两个不等的客人前来,转来转去,大都是熟面孔。
在朝阳公主府,好些徐璐也是认得的,自然就无拘束。路玲玲带了顾芸儿和刑部尚书的孙女杨圆圆,而长安郡主则带了她的两个表姐妹来,也是宗室里的人物。因为大家都是相互识得的,交情也还不差,很快就打成一片。
徐璐也还是第一次登朝阳公主府,很是惊奇,边走边偷偷地问路玲玲今日还来了哪些人,
路玲玲笑着说:“都是认识的,几位公主王妃郡主虽不常见,却也是认得的。不过有一个人张家妹子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沈三夫人所说的,该不会是我那位金从姐吧?”张银笑着说。
路玲玲先是一惊,复又恍然地笑道:“原还想让你吃上一惊来着,倒是忘了你们可是亲姐妹。呵呵……”
张银笑着说:“金从姐也来了?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才刚与廖王世子妃去官房了。”
张银就问:“金从姐是廖王世子妃带来的么?”
“是。”
廖王爷与今是堂兄弟,当年夺嫡之争,廖王府站好了队,在今上登基后,廖王府的日子也是过得无比滋润的。廖王爷虽是闲散王爷,但廖王世子去年还从杨启泰手上接了宗人府的差事,成为宗室里的实权派人物。
朝阳公主与廖王世子妃未出嫁前本就是闺蜜,嫁了人后,就更是亲上加亲,自然是第一个受邀的。
而廖王世子妃也带了两个人来,一是阁老范鸿儒的长媳妇,范英之妻,张金,浙杭张家长房的嫡长女,张银的从姐。
另一个则是保定府秦家嫡女,嫁入双榆胡同礼部左侍郎张家的二房媳妇秦氏。
面对有半年不见的秦氏,徐璐先是有些愕然,很快就又恢复如常,笑眯眯地与廖王世子妃等人施礼。
施礼。
身穿紫金二色对襟长褙子的张金落落大方地朝徐璐等人一一福了身子,徐璐等人也回了礼。
在廖王世子妃的介绍下,秦氏犹豫了会,也上前向大家施礼。
因秦氏姐妹之故,前阵子凌峰以蛮横之姿狙击秦家的事儿,京城还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如今两方正主相见,大家都下意识地看了徐璐一眼。
徐璐面上笑盈盈的,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悦之处。
秦氏则有些紧张,不过仍是落落大方方地向众人施了礼。按着辈份齿叙,秦氏一一福了身子,轮到徐璐时,秦氏身子顿了下,仍是上前福了身子,声音婉转清丽:“见过少夫人,先前不懂事,对少夫人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少夫人宽宥。”
秦氏什么时候冒犯过徐璐来着?
一些不知内情的都双眼冒着问号和八卦之光。
徐璐笑着说:“张二奶奶何出此言?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冒犯过我。”她盯着秦氏,慢悠悠地道:“难不成,张二奶奶以前还真冒犯过我,而我却不知情?”
她早已不把秦氏放心上,但这秦氏偏要来撞她的枪口,如此不知死活,哼哼,徐璐并不介意再给她一记重棒。
如果她真诚向她道歉,这事儿或许就揭过了,她偏要故伎重施,玩弄心思,误导大家,可就休怪徐璐不客气了。
秦氏脸色微微一变,她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算计徐璐的兄弟,让凌峰出手收拾了吧。
忽然有些后悔,她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与徐璐交锋的。
秦氏就强笑一声说:“少夫人果真是大度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连氏就笑着说:“张二奶奶,你确是小人之心了。上回在承恩伯府的赏花宴上,你对我妹子说的那些话,我至今都还记得。这悔人名节的事儿,也亏得我妹子心宽大度,若是换作旁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但凡是女人,都知道名声对于名节的重要,所以对于刻意抵毁别人名声的人,大都是深恶痛绝,众人看秦氏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秦氏赶紧辩解说:“李侯夫人是不是听忿了,我并未说过那样的话。沈三夫人也可以作证的,沈三夫人。”
路玲玲笑着说:“张二奶奶是没说出不好的话来,是别的人信口开河。”
秦氏就松了口气,说:“是呀,别人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怎能怪罪到我头上呢?李侯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
哪知路玲玲又说:“可那人事后也是亲自承认了,她是张二奶奶是手帕交,那些话,也是张二奶奶告诉她的。她这人心直口快,一时情急,就给嚷了出来。”
路路玲在京城的名声向来好,从来不说别的高矮,所以她说出来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的,看秦氏的目光就带着鄙夷。
毁人名节可以说成是品性有问题,但撺掇他人当枪使并挑拔离间,则更令人不齿。她们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人,哪个没有受过挑拔离间的苦楚?
端宁公主性格阴鸷,又向来是我行我素之人,就冷眼瞟过廖王世子妃,冷笑道:“王嫂,这人是你带进来的吧?瞧你什么眼光,什么人都带。”
廖王世子妃有口难言,瞪了端宁郡主和秦氏一眼,打圆场说:“张二奶奶之前确实做得不地道,难怪凌少夫人要生气了。你先前不懂事,难不成现在也还这么不懂事么?还不赶紧向凌少夫人道歉?”
尽管颇为同情秦氏,想拯救秦氏于水火,没想到如此上不得台面,一来就与徐璐打擂台,偏又屁股里夹着屎,反而弄得下不了台,还连累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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