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北上的人

大殿内帷帐后出来的两人，正是李肃和去卑。
  李肃看了看于扶罗离开的大门后，走到刘协面前，拜了一下，问道：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监视于扶罗？”
  刘协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还用不着。于扶罗他要复国，得靠朕。他要报杀父之仇，得靠朕。他现在只能跟朝廷一条心，再说，他唯一的儿子也在长安。让人看住他儿子就行。”
  李肃拱手称“喏”。
  刘协又说道：
  “于扶罗想让他儿子刘豹学武，这是绝不可以的。你再让人好好搜搜刘豹住的府邸，凡是兵书兵器这些东西，都要统统拿走。派去教刘豹的儒生，要让他记牢了，只能教儒家的忠孝礼义，凡兵法韬略、尚武战争相关的东西，一律不许教。要把刘豹这个匈奴小单于培养成仁义忠厚之人，得从小开始。”
  李肃拱手说道：
  “臣明白，臣遵旨！”
  想到去卑有一半的匈奴人血统，刘协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边上的去卑一眼，说道：
  “朕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朝廷好，也是为了匈奴好。一个好战的匈奴单于，只会把匈奴带到死路上。”
  去卑拜了一下，说道：
  “臣对陛下忠忠耿耿，如果不管匈奴单于是谁，只要敢对大汉不利，臣就跟他势不两立！这次，臣知道营中有逆贼想要作乱，臣也想尽快把消息传给陛下。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请陛下恕罪！”
  刘协摇了摇头，说道：
  “这事不怪你，今天朕不在宫中，这才及时没得到你的消息。你和李肃一直在朕回来，就可见你忠心不二啊！明年开春，将会出兵匈奴，朕希望你到时多立军功！”
  去卑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
  “陛下，臣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去卑说完，停住了。
  刘协问道：
  “什么大胆的想法？你说。”
  去卑吸了一口气，说道：
  “臣想逃回匈奴。”
  去卑此言一出，刘协一愣，边上的李肃、杨顺也都是一愣，但随后，所有人都很快明白过来。
  刘协说道：
  “你这样太危险了！你假装逃回去，他们一定会怀疑你的。说不定你一回去，就会被处死。”
  去卑抱拳说道：
  “臣听说过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臣潜回去成功得到了那些逆贼的信任，那等陛下派军来攻时，臣就能够跟朝廷军队里应外合了。”
  这太冒险了，刘协不想白白损失掉去卑，劝道：
  “你在长安跟于扶罗一起归顺朝廷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也一定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不会这么容易相信你，你要是回去，就是送死啊！”
  去卑说道：
  “陛下，不瞒你说，臣想回去，也是想救妻儿。臣听人说了，呼厨泉已经把臣的妻子儿女都关押起来了。如果臣不回去，到时出兵，臣随军攻打他们，他们一定会先杀了臣的妻儿。臣思来想去，不如冒险假装逃回去，就是死，也能跟妻儿死在一起。如果万幸活了下来，还可以做陛下的内应，为陛下立功。请陛下念在臣的忠心，念在臣对妻儿的想念，恩准臣回去。”
  去卑说完，拜伏于地。
  事已至此，也不好阻拦，刘协叹道：
  “起来吧！朕准你回去，望你平安归来！”
  去卑谢恩后起身，又跟李肃商议好了他潜回匈奴后跟朝廷的联络方法，拿了通过边关的令牌，这才离去。
  在去卑离开后，沉李肃默了一会儿，对皇帝说道：
  “陛下，这个去卑，会不会走了后就不帮朝廷了？万一他是骗我们的，不是假装逃回去，而是真的要逃回去，那可怎么办啊？”
  刘协笑道：
  “如果明年春天出兵后，朝廷的军队在草原上比匈奴人强，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不傻，他都会选择帮我们。如果我们落入颓势，就算他现在是真心归顺，到时他也可能要跟着匈奴叛贼反我们。这些事情，担心也是没用的，准备好应对之策就行。”
  ……
  去卑离开未央宫后，立即出城跟几个亲信随从会合，向北出发。
  凭着令牌，去卑带着随从们一路通行无阻，穿过关中平原，翻过高地，又到了北边高原。最后，踏过冬季快要干涸的黄河，在北风的呼啸中，踏上了一望无际的漠南草原。
  寒冷的冬季，草原上已无青草，一片枯黄景象。不管是人还是牲畜，此时都需要避寒过冬。草原上的普通牧民和奴隶们在冬天挣扎求存，每年都有人因饥寒而死。
  去卑和随从们几经周折后，终于在阴山下的草原找匈奴王庭。
  匈奴王庭，也叫单于庭，是匈奴单于驻扎之地，无固定城廓，只是有更密集更高大的帐篷，有更多的牲畜和牧民，还有更多的骑兵。
  去卑刚接近王庭，就被附近巡逻的骑兵发现了。在报出身份后，去卑被押到了王庭中央最高最宽大的单于大帐。
  与外面的蚀骨寒风相比，单于大帐内温暖如春。一堆篝火在大帐中间哔剥作响，火焰不只是散发热量，也照得大帐内光亮无比。
  大帐内的两旁围坐着很多匈奴上层贵族，他们穿着草原上最贵重罕见的皮衣，皮衣领口密密的绒毛严实地盖着他们的脖颈，冬天的寒冷与他们无关。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大块一大块烤得流油的肥肉，饥饿也与他们无关。
  去卑被押进去之前，他们有的正嚼着烤肉，有的正在用小刀切割烤肉，而大帐内上首的中间，则坐着一个胸前挂着一大串兽骨饰品的人，他正在放声大笑……
  当去卑被押入单于大帐内时，嘴里嚼着肉的人不嚼了，双眼盯着被押进来的去卑；用小刀切烤肉的人，停下切肉的动作，握紧了手中小刀的刀柄；上首中间胸前挂着一大串兽骨饰品的那个人，逐渐僵住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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