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信鸽

徐州牧刘备写了一封谢恩的表奏，让人送到长安朝廷。
  好多几天之后，刘协收到刘备的上奏。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谢恩之类的陈词滥调，刘协看了一遍后，就放到了一边。
  刘备的表奏的内容，跟之前曹操写的相差并不大，用词上都是恭恭敬敬。
  对于这些表面功夫，刘协是不太关注。不管是忠还是奸，只要还没有明目张胆扯起造反的旗帜来，那些诸侯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比如不能上贡这件事情。
  刘备的理由是，徐州府库空虚，路途遥远。
  曹操的理由是，还有兖州境内还有黄巾余贼没有剿灭，军队粮饷耗费巨大，自己用的都不够，还请求朝廷拨粮拨钱。
  袁绍的理由是，北边还有乌桓和鲜卑人需要防备，需要戍边的军队镇守边境，也是自己粮饷耗费巨大，没办法上贡缴赋。
  益州牧刘焉的理由是，蜀道艰险，道路不通，路上又有贼寇，派人运粮运物到朝中上贡来了，只是路上被人给劫了。
  表面上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实际上个个都一毛不拔。
  至于袁术这样，则是干脆连客气都没有了，连上表奏解释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唯一表示了一下的，是荆州刺史刘表，只是，刘表上缴的贡赋，也是少得可怜，只是意思一下。
  诸侯个个拥兵自重，有些养的军队比朝廷都多，也确实都是没粮没钱。就是有粮有钱，都用来招兵买马了。就算有多的，也会藏起来了，已经没有谁会真正老老实实都上交朝廷。
  对于这样的情况，刘协已经从愤怒变成冷静了。
  天下十三州，处于朝廷直接控制之下的，只有雍州和司隶州西部，即关中一带。
  董卓挟持朝廷西迁时，驱赶着洛阳和洛阳附近一百多万的百姓一起西迁关中，这些西迁的百姓在朝廷的安抚下，一大半已经进入了屯田军，一小半则被关中的世族接收，都已经安定下来了。
  现在关中的人口密度，在天下各地中，已经居于中上了。
  加上关中四面险要的有利地形，和天子居所的超然地位，在所有势力中，关中最能够安宁的地方之一。
  刘协收到曹操真正撤兵徐州的消息，不由得大喜，这是一次大的胜利。
  刘协也没有预料到，优柔寡断的袁绍，居然会突然派兵靠近兖州，致使曹操突然撤兵。
  这一意外情况，也让刘协意识到，自己对天下各地的情报掌握不周全。
  袁绍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协不知道。
  现在益州的刘焉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协也不知道。
  现在荆州的刘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协还是不知道。
  ……
  情报太过欠缺了。得立即安排人刺探收集天下各处的情报！
  这个人用谁好呢？
  具体主管情报的人，要心思缜密，还不能太正派，太正派的人干不了脏活。本来贾诩是很合适的，只是，贾诩又缺少一颗立功上进的心，什么事情，都是先想着明哲保身，不催他他就不动。这样的人也不适合管情报工作。
  刘协想来想去，最后想起了李肃。用赤兔马劝降吕布的李肃，可以说，是目前所有谋士和将领中，比较适合搞情报工作的人。
  李肃在董卓帐下时，就能看透吕布的短处，知道吕布必被赤兔马诱惑。
  李肃又能潜入原本敌对的丁原阵营的吕布那里，最后成功策反吕布第一次杀父，可以说是有胆有识。
  另外，李肃的武力平平，在军中也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
  正好李肃现在的职位不是很高，他功利心也重，也能够狠得下心来。
  这样的人，是比较适合做情报工作的。
  刘协对边上的太监杨顺说道：
  “召李肃进宫！”
  杨顺赶紧领旨，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出宫去召李肃进宫面圣。
  当杨顺到达李肃府上时，正是中午，李肃正在府中吃午饭。李见到宫中皇帝的贴身太监来了后，赶紧放下碗筷，就迎了出去，然后，立即跟着杨顺进宫。
  很快，李肃就到了未央宫宣室殿。
  李肃清楚地记得，自己上一次进宫面圣，是天子让自己去劝说牢中的吕布。
  那一次之后，李肃就一直在等待第二次这样的机会。只是，李肃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李肃怀疑过，是不是自己上次劝说吕布时，做得不够好，天子不满意。
  现在，李肃又得以进宫面圣，李肃不由得激动起来，终于还是再一次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李肃很珍惜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又一次得到皇帝的召见，李肃可不想让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
  李肃打起精神，等在宣室殿外，在太监传报可以进去之后，李肃赶紧小步快走着进入了殿内。
  在李肃行礼后，刘协让李肃坐了下来。
  李肃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刘协问李肃：
  “爱卿可听过有一种鸟，那种鸟非常恋巢，在被带离巢穴后，即便是远隔千里，也能飞回到巢内。”

  李肃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这完全在李肃的意料之外。
  李肃只得说道：
  “听过，只是有点不一样，数百年前，匈奴人秘密扣押汉廷使节苏武，让苏武于北海牧羊，朝廷探知消息后，对匈奴说，苏武通过鸿雁传书，告诉了朝廷他在北海牧羊十年的事情，于是匈奴瞒不住，就只得放了苏武。不过，太史公的记载，没有说那种传信的鸿雁是恋巢的，而且，那也是杜巽出来套匈奴人话的事情。”
  刘协笑说道：
  “朕说的那种鸟，是真正存在的。早些天，皇甫嵩告诉朕，他家里的一个仆人，就有亲戚养过那样的鸟，是养来生蛋的。那鸟每天觅食后，就自己飞回到家里的巢中。能飞出很远，比一般的鸟大，又比鸡稍小。”
  李肃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那种鸟的事情，只能耐着性子，听皇帝说。
  刘协停了一会儿后，问李肃：
  “朕想派细作收集天下各诸侯的消息，然后用这种鸟将收集到的消息秘密传递到长安，这样，朕就能在宫中，最快地知道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情。这个事情事关重在，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管这个事情。”
  李肃一听，哪能不明白，皇帝这是想让自己来做这个事情。李肃听完后，细细一想，这事可不光是养鸟这么简单，养鸟是小事，但那种鸟传递的消息，可是直接到天子那里，是事关天下的大事，轻则数人的前途沉浮，重则千军万马的生死胜败。
  李肃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小事！
  李肃恭敬地回答道：
  “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朕交给你做，你就要做好。收集天下消息情报的事情，需要人手，到时候，你可以在军中各营和衙门挑选合适的人，也可以到民间去选。这事也需要钱去办，朕可以直接从宫中府库少府划拨钱给你。你要办就一定得办好这事！办好这事，就得办得密不透风。你明白吗？”
  李肃回答道：
  “臣明白！”
  刘协说道：
  “你先回去，把你打算怎么做这个事，拟一个章程出来，先送进宫来给朕过目，朕觉得可以了，你再开始去办！”
  李肃恭敬地说道：
  “喏！”
  刘协轻轻地一挥手，说道：
  “你下去吧！朕累了。”
  李肃告退。
  刘协闭上了眼睛，又开始想建立情报机构的事情。
  刘协并没有跟李肃说收集长安和朝廷大臣消息的事情，只是说收集天下各诸侯的情报。
  现在天下还没有一统，这个时候，如果急着去收集朝中大臣们的秘密，反而可能让大臣离心，不利于朝中行政效率的提高。
  刘协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不授权李肃去收集朝中大臣的情报为好，只是先对外收集诸侯的情报。
  同时，也正好先训养信鸽。
  对于训养军用信鸽，这个事情，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这方面还没有现成的案例可以复制，还是从头开始。
  刘协也担心李肃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会没有头绪走弯路。
  让李肃先把章程计划报上来，刘协正好可以帮助李肃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不是刘协不相信李肃的能力，也不是刘协低估李肃的智商。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事情，还缺少更现代高效的方法。
  刘协的智商不一定比古人高，但是，刘协是站在上千年来各种牛人肩膀上。在刘协的记忆中，已经有很多聪明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并总结出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的规律。
  刘协可以将记忆中的那些更高效更合理的方法拿出来用。
  比如最简单的一件事情，现在的账本上，都还是用的坚排的中文数字。这样算账时，算起来很不方便，很低效，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刘协则知道更为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计数法，记起来简单明了，运算起来也更为利索。
  刘协正打算找个合适的切入口，将阿拉伯数字推广开来。
  发明一种像阿拉伯数字这样简单的记数方法，现在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也不是说让他去想就能想到的。
  这样不只是跟智商有关，更是需要机缘触发，需要一些冥冥之中的巧合。
  不只是阿拉伯数字这一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有待刘协去一一改进，使其快速提高到一个新的效率。
  信鸽的应用也是如此。
  只是，信鸽是所有这些事情中，目前对刘协来说，最实用最迫切需要的。
  快速、高效的通信，对于身居天子之位的刘协来说，甚至比军事上的新发明还要重要。
  发明一种新的武器，可能很快就能被对手学了去。而更好的通讯手段，即便是被对手学了，在他们的手中，也发挥不出在刘协那里那样的威力。
  这是由刘协的天子的位置决定的，在所有的势力中，刘协拥有独一无二的外交优势。

  只要能及时知道天下各诸侯的事情，得到最新的消息，刘协就能通过天子诏令，从中协调，兵不血刃地达成目的。
  比如这次徐州的事件，就是刘协利用了陶谦不想做徐州的这一来自前世记忆的信息，成功地将陶谦本就要让给刘备的牧州之位封给刘备。
  这样一来，刘备成了朝廷所封的州牧。在徐州，朝廷的威信，是之前没有过的。徐州的大小官吏，通过这件事情，就会心向朝廷。以后朝廷有诏令，刘备是更难以违抗的。
  只有信息快速、准确、通畅的传达，统治才能更有效更高效。
  在所有科技发展中，刘协尤其看重通讯的发展。
  研究电报，比研究枪炮，对刘协来说，作用更大。
  刘协在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天很快就黑了。
  刘协想着很久没有出宫，就换了身常服，带着几个人，又安排了暗中护卫的禁军，然后出宫去了。
  晚上，刘协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现在，即便是晚上，长安城的主干道，还是亮着的，路上的各家店铺门口很多都点了灯笼，还在招揽生意。
  虽然没有之前东都洛阳那样繁华，但是，长安城的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人们相信，不久之后，长安城也会变跟以前的洛阳一样热闹，甚至比洛阳更好。
  刘协一边走着，不远处，有表演杂技的人。
  刘协走了过去，只见火把下，表演的那人，将一根木棒耍得飞快，就像长在自己的手上一样，不一会儿后，那人将木棒竖在地上，人站了上去，也不掉下来，引得边上的人群大声喝彩！
  只是，刘协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杂技必备的口中吐火的表演，刘协不由得想道，难道现在吐火的杂技，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还是只是长安城的演杂技的人不会？
  刘协再转一圈，也没见到像说书、像演京剧、玩皮影戏之类的人。看来，长安人民的娱乐生活不丰富，以后也得加强。
  当然，站在刘协的角度来说，刘协将会让皮影戏、说书、相声之类的节目，变成朝廷宣扬礼义教化的方式。
  宣扬汉室正统，只靠儒家读书人，还是不够的，有必要成立大汉文工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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