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父子谈心

刘备看了一下手中的州牧大印，对陶谦说道：
  “陶公，那刘备就先暂时做这徐州牧，等退曹军之后，我再表奏天子，将这印还给你。”
  陶谦摆了摆手，说道：
  “玄德啊！我老了，你不要再提这事了。以后，徐州就靠你了，天子也信任你。只要守住徐州，你迟早会有一番作为的。”
  看到刘备又想开口说话，陶谦又摆了摆手，说道：
  “你什么都别说了，徐州的文武官员，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让他们务必全力支持你。此外，我再举荐一个人给你，姓孙，名乾，字公佑，他现在在徐州，你把他征召过来，他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刘备答应下来。
  陶谦拍了拍刘备拿着州牧大印的手，说道：
  “玄德，在你打退曹军之前，我不会离开徐州。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一声。”
  之后，陶谦又对下面的徐州文武官员说道：
  “玄德之才，远胜于我，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他！”
  徐州的众文武官员都拱手一拜，齐声说道：
  “喏！”
  陶谦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州牧府大堂，回到居住的地方。
  陶谦走路来有点蹒跚，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看到陶谦回来后，都迎了过去，一左一右扶住陶谦。
  陶商问道：
  “父亲，现在徐州危难，你为何不让我和弟弟帮你啊！”
  陶谦在儿子的搀扶下，到了房间内，坐在了榻上。
  陶谦对跟进来的仆人说道：
  “你们都出去，关好门！”
  跟过来的仆人都离开了，房间内只有陶谦和他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
  陶谦咳了几下后，对床榻边的两个儿子说道：
  “你们说一下，你们会干嘛？你们是武艺好能上阵杀敌，还是会谋算能运筹帷幄？”
  陶商、陶应沉默了下来，一会儿之后，陶谦的小儿子陶应说道：
  “父亲，你不给我们机会去试，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呢？”
  陶谦摇了摇头，说道：
  “为父看着你们长大，你们有没有那样的资质，为父还会不知道吗？为父不让你们插手徐州的事情，也是为了你们好啊！现在的天下到处都是豺狼虎豹，你们不该淌这浑水。为父是年轻时就已经为官了，已经有了守土之责。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要去做官，不管谁封你们多大的官，你们都不可出仕！”
  陶谦的小儿子陶应说道：
  “父亲！可是，圣人都说，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陶谦摇了摇头，说道：
  “修身齐家就好了，后面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做得到的。答应为父，万万不可出仕，否则为父死不瞑目！”
  陶商陶应见父亲说得那么严重，不管愿不愿意，都只得答应下来。”
  陶谦点了点头，说道：
  “好！如此甚好，你们现在赶紧收拾好东西，星夜绕道去关中长安，在天下太平之前，不要回中原了！”
  陶谦的大儿子陶商问道：
  “父亲，那你呢？”
  陶谦说道：
  “为父要留在徐州，徐州现在处于危难之中。这事因我而起，这个时候，为父就算不是徐州牧了，也不能离开！我要与徐州百姓共存亡。”
  见到陶谦说得很悲壮，陶应陶商两人落泪，说道：
  “父亲，你跟我们一起走，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陶谦拍了几下坐着的床榻，说道：
  “你们糊涂啊！我现在不是徐州的州牧了，你们现在不是州牧的儿子，也不是徐州的官员，你们离开徐州，没什么不对的！听为父的，快走！”
  陶谦的两个儿子喊道：
  “父亲……”
  陶谦说道：
  “你们再不走，为父就一头撞死给你们看。”
  陶谦的两个儿子在陶谦的逼迫下，只得收拾东西，带着家小，连夜逃离徐州城。陶谦反复交待他们，在天下太平之前，不要回关东来。
  陶谦的两个儿子平时就不参与政事，他们的离开，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徐州官府的一切，除了州牧换了，其它的地方没有什么变化。
  州牧府大堂，刘备和徐州的文官员相互寒暄后，又了解了一遍徐州的田亩户册和军备情况。
  刘备仍然按照之前陶谦当州牧时一样，在上首设两坐，州牧坐于左，陈宫坐于右，徐州的文官员则坐于下方。关羽、张飞也坐在下面。
  刘备对徐州的众文武说道：
  “现在曹操军队来势汹汹，不知道各位有何良策？”
  众人一阵沉默。
  一会儿之后，王朗起身说道：
  “刘州牧，以王朗看来，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众人听到王朗说得很轻巧，都不由得看向王朗（字景兴）。
  刘备问王朗：
  “景兴，快快说来！”
  王朗看向众人，问道：
  “曹操为何攻徐州？”
  刘备答道：
  “名为为父报仇，实为想要占领徐州。”
  王朗又说道：

  “与曹操有仇的，是徐州的上一任州牧陶公。敢问刘州牧，你与那曹操，私人之间可有仇恨？”
  刘备说道：
  “如只论个人之间，我与曹操，非但没有仇恨，在十八路诸候讨董时，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王朗又说道：
  “现在刘公才是徐州的州牧，曹操也没有什么仇可报的了。刘州牧刚也了解过徐州的军队和军备情况，要抵挡住曹操大军，说实话，这是很难的。曹操是汉臣，刘州牧也是汉臣，不如，刘州牧带领我等归顺曹操！这样，可免去徐州的兵祸，而且以刘州牧与曹操有旧，刘州牧又有才能，如带着徐州归顺曹操，前途一样不可限量，何乐而……”
  这时，张飞终于忍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打断了王朗，大声骂道：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我大哥是汉室宗亲，天子封的徐州牧，只听天子的，你让我大哥归顺那曹操？你怕不是曹操派来的奸细吧？！”
  张飞说完，就开始撸袖子握拳头，就好像想要一拳打在王朗的脸上一样。
  刘备赶紧劝道：
  “三弟，是我让大家畅所欲言的，你快快坐下！”
  张飞气鼓鼓地坐了下去。
  刘备对王朗说道：
  “曹操到徐州境内后，就残害徐州百姓，我如何能够将徐州百姓置于曹操的管辖之下。而且，天子让刘备保境安民，刘备也不能辜负天子的信任。不过，我个人确与曹操无仇，可先修书一封给曹操，要求曹操退兵，之后再开战，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这时，陈宫在边上说道：
  “玄德，十八路诸候讨董时，袁绍为盟主，你应该也与袁绍见过面的，何不再修书一封给袁绍，向袁绍说明利害关系，让袁绍趁曹操出兵徐州之时，向兖州派兵。如果袁绍出兵兖州，曹操必然退回兖州防备袁绍，徐州之围自然就解除了。”
  刘备点头说道：
  “很好！我正有此意。”
  刘备说罢，让人拿来了笔墨和缣帛，写了一封给曹操的信，又写了一封给袁绍的信，然后，让人将信分别送出去。
  信使出去后，陈登对陈宫说道：
  “陈中丞何不写一封表奏给朝廷，让朝廷趁此之机，出兵中原。”
  陈宫回道：
  “现在关中之北，匈奴猖獗，朝廷需要防备匈奴。不过，等有了合适的时机，朝廷自然会出兵关东，只是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守住徐州。”
  陈宫虽然没有明说要等平定匈奴，但在场的人，基本都明白了，陈宫说的合适的时机，就是指平定匈奴。
  冬天开始，朝廷已经向关中靠近匈奴的边境调兵运粮，而且朝廷又收留了南匈奴的流亡单于。因此，朝廷准备出兵匈奴的事情，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猜到，这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只是，这毕竟是军事机密，陈宫也不便于公开说出来，而且，在事情发生之前，中途也可能会有变化，所以，陈宫只是说等到合适的时机。
  刘备听了陈宫说的，也说道：
  “陈中丞，刘备一会坚守徐州，不让曹操得逞，请朝廷放心。”
  陈宫说道：
  “朝廷自然是放心的。徐州的事，刘州牧尽管放手去做。陈宫也会全力助刘州牧守卫徐州的。”
  刘备拜谢。
  ——————————
  此时，曹操的大军，已经离徐州城不远。
  刘备写给曹操的信，很快就被送到了曹军大营。
  曹操正在中军大帐与众将商议的时候，有卫兵向曹操报告，说是徐州牧刘备的信使来了。
  曹操听到这句话后，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徐州牧刘备？徐州牧不是陶谦吗？”
  然后，曹操对进来通报的卫兵说道；
  “让刘备的信使进来！”
  刘备的信使进来后，递上了书信。”
  曹操接过一看，刘备在信中说道:
  “昔日公只身刺董，又起义兵伐董，天下人莫不慕公之大义，备自伐董之时得拜君颜，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实因张闿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更非徐州之罪。目今黄巾遗孽，扰乱海内，且，外有胡人窥伺中原。愿明公先朝廷之急，先天下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如此，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备不才，蒙朝廷厚恩，现为徐州牧，如公执意攻徐州，备当与徐州共存亡。”
  曹操看完信，将信扔到地上，大声骂道：
  “刘备是什么人？一个织草鞋的匹夫而已，竟然窃取了徐州！还敢来劝我退兵！来人，给我将刘备的使者推出去斩了！”
  随着曹操的一声令下，很快就有卫兵冲了进来，拖住徐州的使者到外面，准备斩首。
  下边的郭嘉急忙拦住卫兵，然后回来对曹操说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刘备从平原刚到徐州，他先礼后兵，主公应当好言回复刘备，让刘备以为主公是真的要退兵，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突然杀回去。这样拿下徐州，就会更加容易！”

  曹操听了郭嘉说的后，已经消了气，点头赞同，按照郭嘉说的，让卫兵放了徐州的使者，还让人安排酒肉，好好款待徐州的来使。
  之后，曹操又写了一封回信，让徐州的使者带回去给刘备。然后，曹操假装拔营退兵，向后撤去。
  在向后撤的路上，是曾被曹操下令屠杀过百姓的地方。
  到处都是惨死的百姓尸体。
  曹操坐在马车中，曹昂也坐在马车中。
  曹操问曹昂：
  “昂儿，你知道为父为什么要下令屠杀这一路上徐州的百姓吗？”
  曹昂直接回答道：
  “爷爷是在徐州被害的，父亲是为了给爷爷报仇！”
  曹操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
  “还有呢？你还能想到别的原因吗？”
  曹昂坐在曹操边上，苦思了好一会儿后，说道：
  “父亲，我想不出来，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曹操说道：
  “当然有！为父作为一军统帅，你爷爷去世，我是很悲痛，但也不能让仇恨冲昏了头脑，屠杀徐州百姓，不只是给你爷爷报仇，还另有原因，你再好好想想。”
  曹昂皱着眉头，撑着脑袋，又开始去想曹操说的问题。
  曹操见到曹昂还在想，又说道：
  “对，你就是要多想想。你是我的长子，以后，为父的军队和攻占的土地，都会是你的。你要做一个主公，就不能只靠你的武力冲锋陷阵。”
  曹昂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孩儿还是想不到。”
  曹操说道：
  “你有没有听到细作说，天下人都说我曹操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图谋徐州。我们打徐州，是没有得到朝廷诏令的。如果是图谋徐州，就是不忠。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就是不孝。他们是在说我不忠不孝。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我要杀了徐州的百姓，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曹操，不是不忠，也不是不孝，而是因为孝，要来徐州报仇！”
  曹昂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一些。
  曹操闭着眼睛，又缓缓说道：
  “昂儿，这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现在，兖州的军粮储备不多了，要打徐州，军中粮食不够。兵书上说，以战养战，取粮于敌，方为上策。只是，我们又不能像黄巾那样去抢，所以，只能以报仇之名，先杀了徐州的百姓，再拿走他们的粮食。他们被杀死，至少比被抢粮后饿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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