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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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少林长老赐教,实乃在下之荣幸。”欧阳牧之依然笑的和煦有礼,似乎所有的谦虚之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万分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只是凤宁看着他这般潇洒自如的姿态,怎么看觉得也不像他口头上那样谦卑,总之看好戏就是了。
欧阳牧之说完这话,少林僧众齐声念了声佛,然后自空闻方丈而下,竟然全都站了起来,这般恭敬的姿态看的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大家都疑惑的看着这些少林高僧,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在空闻大师的带领下,这些僧众一左一右向两边微微分开,只听空闻大师道“恭请师叔。”,说着众僧都微微躬下身去。
这场面乍看过去似是有些滑稽,少林所在的位置,他们的背后,不过也只是个低矮的小石屋,只是用几块巨石搭成的,简陋的更像是个临时躲雨的窝棚,一眼可以望到底,空空荡荡,连张桌子都没有,而空闻大师带领着的少林众僧,却都向着这身后石屋躬身行礼。不少人都对此感到不解,窃窃私语着少林是否是在故弄玄虚。
可是,无论是欧阳牧之抑或杨逍、凤宁,沉静的表面之下,却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场上,欧阳牧之猛然眼睛一眯,整个人腾空飞旋,向一侧急闪而去,引得场外一阵惊呼,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欧阳牧之已经向侧边退了一丈远,待他再度站定,一派闲适的笑容已经透着冷意。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诧的呼声再度传了出来,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场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干瘪佝偻的老僧。
那老僧脸色漆黑,裹着灰色僧袍,宽大的僧袍衬托下,他显得愈发干枯瘦小,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场上,盘膝坐在地上,松肩沉肘,头颅低垂,乍一看过去,像是一具枯槁干瘪的僵尸。许多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里出现的,怎么出现的,只觉得一晃神,再一转眼,那老僧便在那里了,入定一般的阖着眼皮打坐。
他一动不动,连胸膛都几乎没有一丝起伏,可是欧阳牧之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他的脸上还是谦逊有礼的微笑,似乎面对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对手也没有丝毫紧张,可是他的眼神深处却埋藏着一份淡淡的冰冷和专注。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淡淡一笑,对那老僧抱拳一拜,道“晚辈欧阳牧之。”
欧阳牧之做足了礼数,对少林言语行为处处都恭敬有礼,让人群中不明所以的人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还以为他真的只是想来检验一下自己的武功深浅,可凤宁看得出他的眼中倒是有一份独特的傲气,虽然话说的谦虚有礼,可实则态度始终不卑不亢,他的礼数更像是一层面具,把他和自己人与其他人分隔开,无懈可击的伪装之下,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
“老衲法名渡难。”那老僧双手合十,也低低的还了一礼。
是渡难,凤宁盯着这脸色漆黑如生铁一般的老僧,见他这面貌便猜想是此人,听他自报家门,果然如此。
她抬头再看了看少林背后那简陋的石屋,又看了看场上的渡难,仔细体察之下,终于发觉那细微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石屋之中,果然是有人的。她低头思量片刻便明白了,少林那三渡原是与阳顶天一战败了之后,便一直闭关参禅,这石屋,莫不是他们的闭关之所?
原著中那三僧第一次出现便在树洞之中,三人呈品字形看守着地牢中的谢逊,她依稀记得些,心中便早有防备,一上来这山顶便早就注意观察过,发现树洞中并没有人,还以为没了谢逊,圆真没有借口请三人出山,故而三人还在闭关。没想到,这三人竟然就一直藏身那石屋中,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任何人发现,别的不说,这枯禅的功夫还是相当厉害,物我两忘,对外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气息消弭近乎于无,和周围自然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确厉害。
视线再转回场中,欧阳牧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道“晚辈得罪了!”,说着一把黑扇出现在手中,“刷”的一声展开,率先出手,足尖一点便向渡难飞了过去。
他手中那把扇子并不是昨日刚出现的时候拿来充做浊世佳公子扮潇洒时候的那把描金折扇,听声便知,这黑扇片片扇骨都是金属打造,能做贴身兵器的物件怎么也不可能是凡品,凤宁记得哪一版电视剧里似乎欧阳克手中用的也是这样一把玄铁扇,莫不是就是这个?
凤宁的猜得很快得到了验证,欧阳牧之挥扇间裹挟着劲力扑向渡难,那道道气劲与用剑高手挥出的剑风如出一辙,锋利逼人,渡难的灰色僧衣被吹得鼓荡起来。欧阳牧之一出手,这澎湃浑厚的劲力便让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许多修为低些的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想直面这逼人的杀气,没人想到这始终笑眯眯看上去和善可欺的男人竟然有着这样深厚的功力,都不禁骇然。
再观那老僧,扑面而来的压力于他却仿佛清风拂面,他纹丝不动,那把扇子转瞬杀到,直指他的面门而来,也就是在这刹那间,渡难突然睁开眼睛,宽阔的袖中一道黑芒窜出,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叮”的一声沉闷声响,那黑蛇一样的东西便撞上了欧阳牧之的铁扇。
欧阳牧之手中铁扇缠上一道道黑芒,原本已经展开的折扇被强制合了起来,他一手紧紧握住扇柄,一手攥住了那道黑芒,众人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渡难手中挥出的是一道黝黑无光的黑索。
寻常兵器诸如刀剑类,最基础的威力便在于刚劲,即使没有使用者本身的内功加持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刺入血肉之躯,伤人杀人不在话下,即使是刚刚习武的小孩子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挥动一把寻常刀剑做出劈刺砍杀的动作,可若是一根绳索呢?比鞭子更加柔软,不用内力即使再用蛮力,甩出去也不过是软趴趴的瘫在地上,不能造成任何伤害,想要使用便必须要依仗使用者本身的内功,能驱动这样的东西作为兵器本身已经可以说明使用者的能耐,更何况,这黑索在渡难手中,犹如活物,自渡难袖中迅猛灵活的窜出,直接挡下了欧阳牧之的先手。
欧阳牧之灌注全身内力于双臂,两人通过交缠的兵器无声的对抗,片刻之后,终是抵抗不过渡难的功力,率先撤掌借力旋身后纵了两丈,与之短暂分开。支持少林的一方见他弱势大声叫好,欧阳牧之脸上却也不见焦虑恼怒,仍然一派从容模样,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他甫一落地,渡难那黑索也无声无息的再度挥了过来,这一次只见欧阳牧之弃扇不用,黑扇往腰间一别,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再度引起场下观战众人阵阵惊呼,皆以为他不自量力的逞勇斗狠,竟直接抬起胳膊去迎那黑索。可是,就在那黑索打上来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忽的一下像是突然没了骨头,化作一根软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下转了个弯,顺着黑索的力道向旁边一引,转瞬间卸掉了黑索的力道,同时那条手臂又猛地一震,像是拉紧了机簧的机关瞬间弹立起来,从刚才柔软的状态竟又充满了力量。再看他整个人身形飘忽,如鬼魅一般难以捕捉,瞬息间欺至渡难眼前,冲着渡难面门迅猛的再出一掌。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下,黑索刚才被欧阳牧之卸了力道尚未来得及撤回,任谁也没料到欧阳牧之轻功如此之强,但是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渡难竟依然是不躲不退,人群不禁发出一阵惊叫,就在以为这老僧要重创于欧阳牧之掌下之际,渡难举起另一只手,却并非格挡姿势,宽阔的大袖随着他的动作抬手在面前凭空一挥,袖子卷着劲力与欧阳牧之对了一掌,仍是把他拂退,可是这一次,欧阳牧之也只是退了半步,然后身影原地消失,瞬间又出现在渡难身后又出一掌,直冲渡难天灵。这一次渡难抬手做托塔式接住了他这一掌,然后迅速的五指成爪,摆出龙爪手的架势,扣住了他的手腕就要向下错去,谁知此时,手中欧阳牧之的手腕胳膊竟骤然绵软,像是一条蛇般从他手中滑走,挣脱了他的钳制。
接下来欧阳牧之疾风骤雨一般连连出掌,与那神出鬼没的轻功配合,始终绕在渡难周围,他最为诡异的功夫便是那双臂忽而柔软如蛇的功夫,每次出掌总是不知从什么诡异角度打出,台下众人看的烟花缭乱,心中都是一片骇然,场面一片寂静,只听着场上两人掌风呼啸。原本今日有许多自觉这些年习武有成的江湖人满怀自信来这盛会想要寻个机会扬名立万,如今看来,只能是妄想了,自己所谓的习武有成,怕是连这些绝顶高手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相信这一场过后,再想下场的人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否足够。
不过其他人怎么想凤宁没有兴趣知道,她此时正看的目不转睛,水榭之中,对白驼山庄的武功记录没有那么齐整,盖因欧阳克死的早,传人又出奇低调,那个时代的当家人慕容嫣又疯了,除了执着黄药师,其他的就要看运气了。起码欧阳牧之现在使得这套武功掌法她就没在水榭中看过相关记载。
她余光瞥了一眼范遥,也没见他用过,估摸着是不会吧,恰逢此时,杨逍善解人意的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欧阳的家传武功,不传外姓。”,凤宁了然的点了点头。
范遥离得近,听得到他们两人的耳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灵蛇拳原先的确不传外姓,可是他和欧阳牧之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义非比寻常,欧阳牧之倒是愿意教他,是他自己不愿意练。这灵蛇拳是好练的吗?要给手臂练成忽的化作软鞭忽的又能恢复如初,这中间要遭多少罪知道吗。正常练功,怎么练能让骨头突然柔软下来,就算是最厉害的缩骨功也做不到这一点,那是从幼年时候便常年要与毒素为伍,从小就在毒窟里拿着这世上最烈性的蛇毒不断淬炼自己的手臂,让毒素侵入骨骼肌肉再辅以内功心法才能练成的武功。虽然说练武之路从来没有舒适可言,可是这辛苦和痛苦还是有区别的,痛苦和折磨也是有区别的,这欧阳牧之你看他这幅纨绔子弟的模样,可是从小见过他练功的范遥知道,他受得折磨是常人练功的数十倍,可是这般他都能坚持下来,这人心性之坚韧,并不是如表面所见那般风流潇洒的。
凭着这奇诡武功,欧阳牧之竟然一时间与渡难斗的不相上下,着实让人吃惊不小。原本,在凤宁印象中,这欧阳牧之在倚天之中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小配角,出场也是一晃而过,身份背景、师承武功等等一概不知,如今看来,竟是个隐藏的高手,这江湖,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渡难与欧阳牧之转瞬间已经互拆七八十招,这已经大大超乎了众人的意料,可是凤宁看得出来,欧阳牧之看起来似乎是与渡难旗鼓相当,可是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高手过招往往几个回合便知深浅,双方若无深仇大恨,也没有必要争个你死我活,寻常比武,几个照面下来,若发现并没有赢的可能,就会主动认输知难而退,而且输给少林,尤其这渡难还是少林,不,整个江湖现存辈分最高者之一,无论是招式抑或内功,都是欧阳牧之难以望其项背的,输给渡难,也并不丢人,就像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输给张三丰而羞愤一样。欧阳牧之并非志在盟主,按理说,他也该发现了自己并不是这渡难的对手,可他此时却有几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硬是逼出了渡难诸多少林绝技。
眼见欧阳牧之脸色逐渐苍白,那渡难不但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无比,就连需要蓄力运气很久才能使出的须弥山掌,那渡难都已经练就可以随意而发,像是使出普通招式一般轻松自在。他的内力仿佛连绵不绝,以凤宁的角度来看,这渡难内力醇厚,绵绵不绝,虽及不上武当张真人,可也并非今日在场众人可以比拟,而这,也仅仅是一个渡难而已,这就是少林三渡吗?凤宁脸色逐渐凝重,与之对上,她不知有几成胜算。
欧阳牧之根本不能长时间与渡难抗衡,强行相斗的结果便是一身内伤,他显然已经拼尽全力,而渡难之所以还对他有所顾忌,也仅仅是因为欧阳牧之此人浑身是毒,那层出不穷的毒药有可能随着他的每一招以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使出。与他交手的渡难心中最为清楚,欧阳牧之已是强弩之末,明显他并无胜算,可为何还要如此拼命,他着实有些摸不准,他心想“难道此人与少林有何仇怨?”,此时他的内功已施展到了淋漓尽致,他也没未曾想到这欧阳牧之如此难缠。他如此想,出手也愈发重了起来,欧阳牧之渐渐内力不济,几次都差一点被他黑索卷入,他渐渐不支,由最初的尚能与渡难斗的难分难解逐渐化攻为守,再慢慢的守得也越发吃力。杨逍、凤宁在场下观战也发现他的动作不如最初的潇洒自如,两人都越发艰涩起来,欧阳牧之表现的尤为明显,不由得内心为他担忧起来。
终于,百十回合下来,欧阳牧之躲闪不及被黑索横扫过儿,整个人斜飞向明教的草棚。
坐在最前面的张无忌与杨逍几乎同时飞身抢了上去,张无忌以太极劲接下欧阳牧之,而杨逍则飞身挡在前面化解了渡难两下黑索的横扫,周旋了两个来回迅速脱身退了回来。
那边张无忌已经扶住了欧阳牧之,欧阳牧之脸色惨白,张无忌搀扶他刚刚站定,一口鲜血便再也无法压抑的自口中喷薄而出,他抬手运气吐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片刻,又绵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才平复过来浑身上下因刚才激战而浮动冲撞的的内息。
欧阳牧之轻轻推开张无忌的扶持,再度挂上礼貌的微笑,对张无忌道了声“谢”。即使输了,他短短时间内也恢复了那一身潇洒风仪,除了白衣上有些狼狈,脸色有些衰败,从那自若的神态,却寻不到一点他此刻深受内伤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难捱的痕迹。
他上前两步,对渡难抱拳道“前辈神功盖世,晚辈输了。”说完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草棚坐下,众人见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输了之后的挫败,只有淡然与平静,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不仅让人心生钦佩。
他一落座,那八个美婢此时也急急的抢了上来,个个面色焦急哀恸,却没有和寻常妇孺一般慌得六神无主、哀声啼哭,只是默默的各司其职,有的取来丹药,有的给他奉茶倒水,把他服侍的更为周道,一举一动都是大家子风范,皆有规矩定数,毫不慌乱。众人见状,只觉得连他的随从奴婢都是如此有见识沉得住气,更加不敢轻视于他。相信此战过后,这欧阳牧之之名必定也要在江湖上流传一阵。
欧阳牧之落座之后,举杯向明教那边示意,然后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对杨逍、张无忌等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众人知道他这意思是以茶代酒,谢过刚才他们伸出援手。没有人会因此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更深层的关系。刚才那种情况,一个大活人像是暗器一样被抛过来,到了谁面前,有能力的都会选择接一把来彰显自己的侠义,明教坐在前排的高手无数,若悉数躲开了才要叫人嗤笑。
杨逍等人也同样还礼,一饮而尽杯中茶水,别人不知道,他却十分清楚,欧阳牧之这一场比武,完全是比给他们看的,他用尽了所能,逼出少林的绝招,让他们看清少林的招式好有所准备,而且,他这一局看似输了,实则……他一定为渡难留下了什么,只是不会当场发作而已。
宣布渡难获胜,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事情,场上一时间静悄悄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只听渡难枯槁的声音缓缓的道“明教阳顶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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