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脑补

张松溪是顺路来寻俞莲舟和俞岱岩二人的，到了海边却听说昆仑派的人拉着他们一同出海了，他是知道天鹰教常年在这一代巡海的，怕两帮人马碰上，生出事端，也雇了船只出海，只是没碰上崆峒回去的船，直接找到了他们。原因无他，天鹰教一项重要业务便是海上贸易，常年海上混饭吃，船只造的极大又极有个人风格，远远的他一眼就能看到那面黑色雄鹰展翅的大旗，迎风招展极其霸气，便直奔这里便来了。

        天鹰教的人大部分都是认得武当七侠的，见是张松溪，便给他拉上了船，并告知他两个师兄并天鹰教几个高层正在船舱议事，他找到这里刚想敲门，竟然听到了失踪十年的五弟张翠山的声音，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们提及凤宁，张翠山说见过她，她和她的两个孩子。

        她和她的两个孩子！她有孩子了，两个！

        张松溪如遭雷劈般惊在了原地，十分震惊，也不顾礼数了推门而入。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李天垣等自然是向着自家少主，面对张松溪听说凤宁有了孩子这几乎毫不掩饰的失魂落魄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就戒备起来，他们虽然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但是不妨碍各自脑补这孩子定是殷野王的。

        殷素素当时第一眼见到这两个孩子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她以为她那个风流成性的大哥，终于忍不住对凤宁出手了，趁什么机会强占了她，惹得她不悦才远走海外躲到岛上的。毕竟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可能的事情了，她大哥有多喜欢凤宁她是知道的，从小就守着凤宁等她长大，天天和她念叨将来要叫凤宁给她做嫂子，殷素素兴奋异常的脑补莫不是她大哥终于忍不住了霸王硬上弓把凤宁给强推了？于是殷素素当即十分气势汹汹实则欣喜异常的表示要给她主持公道，拍胸脯保证叫她和他们一起回中原，必须让殷野王八抬大轿娶她进门。殷素素脑补的愉快，也不想想她哥怎么使得强？凤宁有多厉害，她也不是不知道，当别人家的小孩做比较标杆曾经带给她多大的心理压力她都忘了，就在脑补出来凤宁有了殷野王的孩子这个结论之后，她开心的几乎要飞起来，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给凤宁永远留在殷家。

        后来还是凤宁反复和她解释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殷野王的才作罢了。殷素素十分失望，这份失望之下她连这两个孩子的爹到底是谁都懒得问，又脑补出一段“凤宁被其他人强占了身子生下孩子由于自觉愧对殷野王，羞于再见他才躲到岛上”的情节，然后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她知道自家哥哥心里很喜欢凤宁，只要凤宁肯点头，生了人家孩子估计她哥也不会介意，找出那个玷污了凤宁的人杀了就是，至于这两个孩子，天鹰教家大业大，她哥能打能杀、能赚钱能养家，多两张嘴吃饭罢了，管他姓“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也统统改姓殷，从小养着，还怕养不熟吗？至于殷野王的孩子，哼哼，他和凤宁都年轻的很，再生呗，要生多少个还不是她哥说了算。

        这惊世骇俗的想法也没谁了，不得不说魔头妖女是一家，就殷野王的角度来说，还真是这样的，现代重生的，还真不太在乎这个，难道现代离婚带孩的就不能结婚了？唯一让他在乎的是凤宁的心意，她的心不在他这里，说再多也没意思。

        此时殷素素再看张松溪，默契的和李天垣想到一起去了。凤宁失踪八年李天垣是知道的，但是他和天鹰教大部分人一样并不知道凤宁和杨逍的事情，殷野王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却完全没有成亲的意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人家师叔，李天垣当然是关心殷野王的，如今乍一听说凤宁竟然有了孩子，下意识的就认为孩子是殷野王的，面上虽然尽力克制住了，可是内心别提有多么激动，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不愿意成亲，还有凤宁失踪之后他还千辛万苦找了个替身来做出凤宁还在的假象，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孩子一定是殷野王的，师叔大人越脑补越兴奋，哈哈，没想到一下子天鹰教的小主子有了，少夫人也有了，所以他看张松溪就越带上了警惕、防备。而殷素素则是觉得她哥还有机会，两人不约而同的默默的给张松溪贴了个“重点防范对象”的tag，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是宗旨是同一个，不能让凤宁被其他人抢走。

        殷素素想这人听说凤宁有孩子了也很震惊，莫非孩子是他的？武当七侠当年便是武功高强之辈，她想了想自己失踪那年，凤宁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若是武当七侠使得强，大概凤宁也相抗不过，莫非是他当年强迫了凤宁？如果是真的那要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杀了他而不为人知呢？即使不是，显而易见他对凤宁好像也有些别的意思，要怎么让他死了这条心呢？殷素素心里已经默默盘算开了，她这番阴险的心里活动可不敢让张翠山知道。

        而俞莲舟、俞岱岩两人就清楚多了，她的孩子，她若有了孩子，估计便是那江湖上出了名的大魔头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的。殷梨亭之前因去寻被杨逍劫走的纪晓芙而结识了杨逍，回来之后也与师兄弟解释过个中种种。当然了，当时俞莲舟便十分不悦，那杨逍邪魅诡异，峨眉孤鸿子还有昆仑的白鹿子的死都和他有关，和其他许多门派也有或深或浅的仇恨纠葛，与武林名门正派不说势不两立也是仇深似海，而且还听说此人轻浮浪荡，经常流连烟花之地，这样的人品，在他心里并不能算凤宁良配，即使殷梨亭为他解释过很多，但是俞莲舟终究是不太信的。更多的还有些私心，他亦清楚自家四弟张松溪对凤宁颇有倾慕之意，那次寿宴上他就发现了。俞莲舟虽然常年沉默寡言，可是却是真正心细如尘，很多事情别人没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瞧出了端倪。

        他们想得到，当然张松溪也想到了，他的笑容发苦，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酸楚，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她的消息，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一直在岛上吗？她竟有了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吗？还是又嫁人了？不，她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再嫁人，是对双胞胎吧，她的孩子，该是很可爱的吧？所以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吗？呵，想来也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却带着两个孩子，人言可畏，若是生活在人群中，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除了离群索居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多年她竟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孤岛之上，日子该是多么艰辛。

        张松溪想起那一年，他们晚了一步，待凤宁他们再回金陵，他们只见到了一个失去了往日神采的她，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那时候已经是杨逍陪在她左右，他们上门探望，她只说了几句话就推说困倦疲累，便端茶送客了，而他们到底是武当派的，不方便和天鹰教过于频繁的互动，见她也没什么大碍，便也没有过于频繁的来探视。过了不久，他们见此事已了，便也回武当去了。张松溪因着自己的私心，私底下单独拜访过几次，有几次看到她温和柔顺的靠在杨逍怀里，她看着杨逍的神情十分依赖，和看他甚至看殷野王的完全不同，充满了眷恋和爱慕，而那个传言里张狂肆意的男人，十分温柔的一勺一勺的正在喂她喝药。他们之间看起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如胶似漆、柔情蜜意的样子宛如一对新婚夫妇，而从殷野王处也证实了他们二人已经由白眉鹰王做主定下了婚约，只等挑好日子成亲，只是因为凤宁亲生父母刚刚去世，所以并没有大肆公开，知道的人并不多。

        所以，后来，殷野王私下传信给他们告诉他们凤宁失踪的消息，他们格外诧异。

        再见到殷野王，他身边那人已经换成了他人，远远看着，她和她几乎相差无几，可是当殷野王见来人是武当几人，屏退左右在包房里让那人揭开面纱的时候，他们当时便震惊了，尤其是殷梨亭，这不是，纪晓芙的师妹贝锦仪吗？！这殷野王当真好本事，竟然让名门正派女弟子甘心情愿的这般追随。

        贝锦仪之前脱离殷梨亭、纪晓芙独自回了苏州寻找殷野王，自此再没了消息，纪晓芙一开始并没有十分在意，她这师妹性情跳脱，下山办事的时候就经常借机偷跑出去玩，以为她这次又是遇上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所以任谁也没想到，她竟然留在殷野王的身边，隐姓埋名为他做凤宁的替身。

        身为峨眉女婿的殷梨亭当时差一点和殷野王翻脸拼命，贝锦仪挡在殷野王身前坚定的和他们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就是要和殷野王在一起不悔不怨的时候，她的眼中没有胁迫没有半分怨恨，只是追寻心中那道光的时候才有的憧憬和坚定，他们才发现，以前以为只是个小丫头的贝锦仪，其实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大姑娘，虽然不知道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这其中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受到欺骗蒙蔽，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往后的每一次相见，她都越发的像她，言谈举止、神态动作，甚至她仅有的一次出手，一招毙命的动作，都是殷家的鹰爪功，下手干净利索、狠辣异常，她和她越来越像，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把殷野王需要的好用的武器，只要这一切能帮到殷野王，能让他轻松一些，她就甘之如饴。

        他们除了唏嘘感慨，也没有别的办法。

        后来，她失踪久了，峨眉派也发现了不对劲，广撒人手去寻这小弟子，可是贝锦仪这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着，再后来不知又从何处传出消息，贝锦仪死了，她为了给她师父灭绝师太寻屠龙刀的消息，秘密乔装刺探天鹰教被殷野王发现了，便被他给杀了。

        一个峨眉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的死扔在这片江湖里甚至激不起一朵浪花，可是这到底是给她最后的归处盖棺定了论。贝锦仪之死不过给峨眉和天鹰教之间多不胜数的仇怨再添一桩，她毕竟不是什么灭绝爱徒，也不是什么存在感特别强的峨嵋弟子，只是一个峨眉无数小弟子中的一个，还可能是很不肖的一个，灭绝也没有为了她大动肝火，只是狠狠的再一次记恨了天鹰教，发了无数次要剿灭魔教的毒誓赌咒再多说一次而已，除了纪晓芙躲在房中哭了一天之外，甚至没有人特别为了她而祭拜一下，没有人给她燃一柱清香，贝锦仪这个名字，很快就没有人再记得了。

        后来武当众人知道这件事情是殷野王故意散布出去的假消息都心情十分复杂，这也是他能给贝锦仪这个名字能做的唯一的一点事情，他给了她一个清白，起码对于贝锦仪这个名字而言她的身后名誉保住了。也许这没什么实际用途但聊胜于无，谁叫那个丫头死心眼的要跟着他，若是有一日被揭破真容，她便要背负欺师灭祖、叛离正道、勾结魔教、自甘堕落、没有廉耻等等名声，但是现在，所有的恶名都会归于殷野王，毕竟，是他，“杀了”她。

        这一切都是些什么孽缘，也许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了。

        此时房中众人听张翠山讲述凤宁近况，心中不由得都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出海找寻，可冷静下来也知道并不可仓促行事。

        今天对于武当和天鹰教来说都是个大日子，张翠山夫妇回归，又得知了凤宁的下落，想了想，俞莲舟率先冷静下来道“李堂主，相烦禀报殷教主，三月后武昌黄鹤楼头之会，他老人家若是不弃，务请驾临。五弟，你先随我去见恩师。”张翠山道：“是！”

        殷素素见俞莲舟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到她，心中便知怕是这位武当俞二侠对她不甚满意，不由得暗地里捏了捏张翠山的手心，张翠山转头看她，只见她当下抬头瞧了瞧天，又低头瞧了瞧甲板。

        张翠山知她之意指的是“天上地下，永不分离”这两句誓言，心里也明白过来，早在他们准备回归中原之时便有心理准备面对重重阻碍，没想到这头一个便是他的二哥。张翠山并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他还不知俞岱岩当初因殷素素的暗算差一点终生残疾，俞莲舟此人虽常年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他性情外刚内热，心中比谁都恩怨分明，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不苟言笑，几个小师弟对他甚是敬畏，比怕大师兄宋远桥还厉害得多，其实他于师兄弟上情谊极重，张翠山忽然失踪，他暗中伤心欲狂，面子上却是忽忽行若无事。当年他可以因为凤宁救了俞岱岩的恩情在武林众人面前维护于她，但他另眼相看凤宁并不代表同时也能毫无隔阂的接受她的姊妹殷素素，对于这个曾经暗算过自家三师弟的弟妹，俞莲舟实是心中不想承认，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想到凤宁，若是她做了他的四弟妹那该多好，心中又觉得遗憾非常。

        张翠山心中叹了口气，对俞莲舟道：“二哥，我带领你弟媳妇和孩子先去叩见恩师，得他老人家准许，再去拜见岳父。你说可好？”俞莲舟微一踌躇，心想硬要拆散他夫妻父子，这句话总是说不出口，便点头道：“那也好。”

        殷素素心下甚喜，对李天垣道：“师叔，请你代为禀告爹爹，便说不孝女儿天幸逃得性命，不日便回总舵，来拜见他老人家。”

        李天垣道：“好，如今有了阿宁的消息，我也要赶紧告诉你哥哥，我便在总舵恭候两位大驾。”站起身来，便和俞莲舟等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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