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垂延三尺

“也不知道陆垚这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都在厨房弄些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做好。”

陆府内，一家四口，陆盱、陆皓、许氏、言氏围着一张餐桌都在等着开饭，陆皓率先开口。

大家都知道，陆皓并不是一个贪吃的人，他之所以这么问，更多的还是在担心自己妻子，也就是许氏的身体，毕竟是怀孕的人，经常容易饿，胃口大增也是正常的事。

对于这件事，就连一向宠爱陆垚的母亲言氏也没有办法替陆垚说话，不过她没有接陆皓的话，转而看向许氏，说道：“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生了吧。”

许氏笑着说道：“是的。”一向精明的许氏自然知道言氏的言下之意，于是看向身旁的丈夫陆皓，说道：“换个角度想想，陆垚准备这么长时间，应该说明这菜式是十分好吃的吧，咱们就多等等，我现在也不怎么饿，没关系的。”

见到自己妻子这么说，陆皓也不再好说什么，只能去到一旁给许氏倒上一杯酸梅汤。

“说来也巧了，这自从陆垚弄出来这个酸梅汤之后，我就喜欢喝的不得了。”许氏这边拿起碗来，直接喝了半碗，说道。

对于这一点，陆皓对陆垚还是比较感激的，自从知道了许氏喜欢喝酸梅汤之后，只要家中的酸梅汤没了，陆垚都会亲自去到厨房重新弄一些来，确保许氏一直能够喝到。

言氏这边对此十分开心，说道：“都说酸儿辣女，你现在这么喜欢喝酸的，说明你这头胎肯定是儿子，咱们陆家有后了，你说呢，老爷。”

陆盱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此时，这位户部侍郎大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陆垚之前找福伯要布条是要做什么。他今天做出来的菜式难道跟那布条有关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几分钟后，就听到陆垚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准备的时间有点多，这厨房就我一个人，今天开饭时间晚了哈。”

几个人转头看去，陆垚、棠溪还有福伯，每个人正拿着一些盘子朝这边走来。这四个人早就已经等不及了，都想看看这陆垚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是做出来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这些盘子放到桌子上，一家人一看，两个女人都是扭过头去，她们看到脑花、毛肚、鸭肠都觉得有些反胃。

而陆盱和陆皓则是看了看那几盘子生肉，随后都将目光看向陆垚。

“你这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我们吃生肉的吗，弟弟。”陆皓对于陆垚的厨艺是十分认可的，只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端上来的都是生肉，而且，还有一些连寻常百姓们都不愿意吃的下水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能吃么?”言氏看着摆在面前的脑花和毛肚，随后将它们朝自己远处推了推。

大嫂许氏知道自己一定要给陆垚面子，只不过这些东西她实在是没吃过，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对陆垚报以尴尬的微笑。

陆盱倒是没说什么，他的目光紧盯着桌子上的那几盘羊肉，随后转过头来看对陆垚说道：“所以，你之前找福伯要的白布条就是为了切肉用的？”

陆垚一听，终于是开口说道：“是啊，爹，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把那布条用到菜当中来吧。”

陆盱咳嗽了两下，说道：“这倒不是，只不过，你现在摆上来的都是生的，咱们怎么吃呢？”

陆垚转回身继续朝着厨房走去，说道：“别着急啊，主角还没登场呢。”

当陆垚第二次回到餐厅的时候，他和棠溪两个人正端着一个大型的铜锅，铜锅里面是放满了水的，而且还能闻到一丝丝的辣味。

另一边，福伯等陆垚和棠溪将铜锅放到了桌子的最中间之后，也将铜锅底部需要用到加热的超小型木炭放在了下面，其实陆垚现在弄出来的这个铜锅，跟电视剧或者是资料当中写的清代的火锅铜锅的长相和用法是差不多的，在现有材料下能够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虽说陆垚准备工作做了很长时间，但是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这陆垚弄出来的可以加热的铜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见。

“这里面是之前已经烧好的开水，再加上我自己放了一些配料进去，应该作为汤底味道还不错，等下次给你们试试番茄锅底，反正这铜锅也是个鸳鸯锅，能用两种汤底的。”陆垚一边说着，一边张罗棠溪和福伯去到厨房取最后的东西。

陆垚自己这边则是直接坐了下来。

陆盱看着眼前的铜锅，半天才说出一句：“鸳鸯锅，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可以一半用清汤，一半用其他的食材来做汤底，每种汤底的滋味是不一样的，我想想，麻辣汤底应该比较费事，等我研究出制作的方法时候再说吧。”陆垚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大家开始动筷子。

“就是说，把桌子上这些东西，放到这个锅里面去煮，煮熟了就可以吃了，是吧。”陆皓这边说着，就要夹一块牛肉放到锅里面去。

陆垚连忙制止了陆皓，说道：“大哥，这涮肉的顺序，第一盘，是必须放这个的。”

陆垚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那一盘看上去极其肥腻的羊尾巴油，下到了锅里面去。

“孩子，你刚才放了什么进去？我怎么看全是白色的，纯肥肉么？”母亲言氏说道，陆垚可是知道，言氏平日里可是一口肥肉都不吃的，就连自己之前成名的招牌菜红烧肉，再好吃，言氏也都是偷偷的将肥肉部分夹出去，只吃瘦肉部分。

陆垚说道:“娘，你不用担心，这东西虽说是肥肉，但是它并不腻，而且你不愿意吃也没关系，这东西主要起一个润过，放油的作用。”

一旁的许氏说道:“刚才那一盘，是羊肉吧。”

“大嫂好眼力啊，我想也就你看出来了我刚才放进去的是羊肉。”

“我只是闻到了羊肉的膻味。”许氏尴尬的笑了笑。

没一会儿，锅开了，这边棠溪和福伯也是从厨房回来，他们是负责去拿陆垚给众人准备的芝麻酱蘸料去了，随后二人也是坐下，跟着陆家人一同用餐。

芝麻酱一上来，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陆盱拿起碗来闻了闻，说道:“这酱料倒是闻起来非常香，还有一丝丝辣味。”

棠溪说道:“公子之前自己渣了一些辣椒油，放了进去，同时还有醋和糖。”

许氏拿起筷子来，夹了少部分麻酱，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说道:“嗯，这吃起来更香，这东西应该是用来一会儿配合涮的肉吃的吧。”

陆垚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着面前锅已经开了，于是说道：“好了，锅开了，大家想下什么就下什么吧，不过要记住，涮肉的时间，切不可过长，这些羊肉，大家用筷子夹好放进去，等肉的颜色只要一改变，或者是微微发红的时候，就可以夹出来了，蘸不蘸那个麻酱都可以。”

诚然，陆垚切出来的这些羊肉，放到锅里去涮，时间一长肉一老就不好吃了，毕竟这并不是现代火锅店用的冻肉，讲求的就是一个新鲜口感。

听到陆垚振振有词的说法，陆家人也是纷纷动起了筷子，陆垚之前的厨艺早就已经到了让他们折服的地步，所以现在听到陆垚刚才的建议，这些人自然也都是十分听从的。

不过，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开始下肉，而并不打算将毛肚、鸭肠、脑花那些东西放到锅里面去。对此陆垚也是十分能理解，毕竟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心理障碍还是有一些的。

大家都开始夹肉夹菜放到锅中去，而只有陆皓，陆垚见他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用筷子在锅中夹出了一个自己刚才最先放到锅里的羊尾巴油。

陆垚这才想起，这一家人当中，只有大哥陆皓是喜欢吃肥肉的，自己之前做的红烧肉，最捧场的也是大哥。

陆皓看了看陆垚，陆垚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那意思就是放心，这东西好吃的很。

陆皓于是将那肥肉蘸着麻酱，一口吃了进去。

陆家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陆皓这个举动，他们现在的目光都钉在这锅中自己涮煮的东西上。不成想，两秒钟之后，陆皓忽然大声说了一句“美味，这真是太美味了。不单单肉好吃，配合这个酱料简直是绝了。”

陆皓的这个反应大大出乎了陆盱的意料。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长子会如此失态，只是因为吃了一块肉的原因。

只不过，陆盱实在是不喜欢吃肥肉，倒是一旁的棠溪，见到陆皓这个反应，他也是夹起一块羊尾巴油，蘸了麻酱放到了口中。

和陆皓反应一样，不过棠溪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转过头对陆垚说道:“公子，确实美味，而且看上去是肥肉，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陆垚笑了笑，看向陆皓，说道：“大哥，这羊肉味道怎么样？”

陆皓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肉质本来就不错，再配合上这个麻将蘸料，真的绝了，爹，你也尝尝啊。”

陆盱一脸疑惑，思索再三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要尝试肥肉的打算，不过，他此时夹上了一块羊上脑肉，陆垚看了看，说道：“爹，这块肉现在微微发红，正是可以吃的时候，你可以尝尝。”

陆盱看了眼陆垚，将那块肉放到了嘴里，和陆皓与棠溪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蘸麻将蘸料。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都看到，陆盱微微闭上眼睛了几秒钟，接着说道:“你这刀工真是不错，能够将肉切的这么细致，这肉的味道不错，有淡淡的膻味，最难得的是这个汤底本来就有辣味和咸味，再配合着羊肉本来的味道，确实不错。”

陆垚听到父亲的这个语气，知道他对这顿火锅应该是十分满意。而在饭桌上的其他人，听到陆盱都这么说了，看来这种被陆垚叫做涮火锅的用餐方式确实不错。

言氏和许氏都是夹了一块牛肉蘸了蘸料放到了口中。牛肉比起羊肉来，肉质更加紧实一些，而言氏素来喜欢吃辣，所以她加的那一块，是陆垚自制出来的麻辣牛肉，虽说跟现代的麻辣牛肉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是也能够达到一个百分之五六十的水平了。

言氏一口肉进去，强大的辣味冲击着她的味蕾，要不是刚才看到陆皓那个反应言氏觉得有失礼仪，这个时候她自己都要大喊出声了。

只不过，言氏显然是有些低估了这个麻辣牛肉的辣味，陆垚连忙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解辣。

言氏这边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说道：“这牛肉的味道当真不错，而且你在当中加了辣椒，结合着肉感还有这个芝麻酱，吃下去十分满足。”

陆垚说道：“娘，这叫麻辣牛肉，是我自己特制出来的，这样的肉只适合涮煮，并不适合用来炒菜，你觉得辣度怎么样？”

言氏点头，表示辣度刚刚好，陆垚之所以要问母亲，是因为言氏在吃辣这方面也算是行家，询问一下她的建议，有利于之后陆垚再制作麻辣牛肉时候掌握辣椒的用量，接着，陆垚也是拿起一块麻辣牛肉吃了进去，心说着确实有些辣。

许氏这边，对辣的其实并不怎么感冒，而她也有写不太喜欢吃膻味太大的羊肉，于是便夹起了那个混杂着蛋黄的嫩牛肉，放到了锅中涮煮。

“这牛肉配合着鸡蛋，真的是非常滑.嫩。”许氏显然没有想到，看起来其貌不扬，蛋黄都浇到了牛肉上面，不成想吃到嘴里的味道层次感十分分明。

“嗯，大嫂你不能吃辣的，这牛肉你还是吃这种比较好。”陆垚说道。

一家人随后其乐融融，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这种菜式，也就是火锅，当然了，陆垚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也是第一次吃火锅，所以吃的也是非常多，肉和菜基本很快就被风卷残云模式给收拾干净了。

可能是因为过于美味的原因，羊肉和牛肉很快就被大家打扫干净了，只不过彼此之间互相看看，却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没有吃饱。

但是现在肉类没有了，用来涮煮的青菜也被大家给吃光了，现在没有吃饱，还能吃些什么呢。

陆皓和陆盱将目光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其他几个盘子当中的食物。陆垚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一个将其他几个盘子的食材放到锅中，一边说道:“毛肚、鸭肠、脑花，这些东西都是大补，也不存在不能吃的道理，你们要勇于尝试啊。”

家里的其他人纷纷点头，但是看着那些东西在锅里被煮熟，谁都没有动筷子，看样子还是不能克服心理障碍。

陆垚知道，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带头先吃的，他没有办法命令陆盱和陆皓，于是只能将目光看向棠溪。

棠溪无奈，他已经猜到陆垚会找自己的，不过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用筷子从锅里夹出了一块虾滑，享用了起来。

陆垚心中一阵苦笑，心说自己真是不该刚才把虾滑的事情告诉给棠溪，这些东西比较起来，自然是虾滑最容易让人接受，只不过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棠溪，没人知道那白色的团状食材是虾滑。

见到棠溪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福伯也是开口问道是什么东西，棠溪立刻对大家表示，这其实是虾，而且变成这个样子吃起来十分美味。

众人一听是虾，当下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动筷子开始吃了起来，不用说，没过多久，那一盘子虾滑都被吃了进去，众人脸上都是十分满足的神情。

“竟然能把虾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方法是从哪里学的？”吃的十分开心的陆皓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垚摆摆手，说道:“就是自己闲暇时候瞎想，想出来的方法，不过没想到还真行。”说完这句，陆垚突然看向陆皓，说道：“大哥，我看你今天没少吃东西，真的是很给我面子啊。”

陆皓这边没有多想，显然中了陆垚的套路，说道：“哎，咱们都是一家人，这火锅确实好吃，而且我可是一直相信你的厨艺的啊。之前你哪次做饭我都吃的很多。”

“既然这样，”陆垚一听，心说大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随后就从锅里夹出一片毛肚来放到了陆皓的碗中，说道：“大哥这么相信我，就尝尝这毛肚味道如何吧。”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陆皓身上，陆皓心说不好，现在的陆垚可不是之前天真无邪放荡不羁的弟弟了，现在得陆垚十分精通人情世故，自己真是大意了，竟然中了他的这个套路，给自己坑进去了。

现在自己骑虎难下，看来这东西是非吃不可了。

陆盱看向陆皓，说道：“你就尝尝吧，  说不定十分美味呢，你弟弟的厨艺我还是信得过的。”

本来，陆盱说这话的意思，多少有些心疼陆皓来替他解围的意思，不过这话音刚落，陆盱就看到，自己的碗里也多了些东西，是鸭肠。

“这是……”陆盱看向陆垚，说道。

陆垚笑着说道:“爹，大哥，这两个东西可以说是非常美味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不是，第一口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陆盱心中也是暗骂一声，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有点多嘴，不过现在自己也是骑虎难下，但是身为陆垚的父亲，陆盱知道自己是不能够拒绝陆垚的这一波好意的。

而且从陆垚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东西应该不至于不好吃。

陆盱闭上眼睛呼吸了两秒钟，看样子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将碗中的鸭肠沾满了麻酱，放到了口中。

起初，陆盱只是小吃了一口，没想到品尝到味道之后，陆盱直接将剩下的鸭肠迅速的放到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这一番操作可把在场的其他的陆家人给看呆了，他们一开始以为陆盱是为了给陆垚面子，吃了一点鸭肠下去，可是从后来陆盱的神情当中，众人看出这陆盱是真觉得这鸭肠十分美味。

许氏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陆皓，她看到陆皓吃了一片毛肚之后，出现了之前吃第一口羊肉时候十分享受的神情。

陆垚对于自己父亲和哥哥吃了东西之后的这个反应十分满意，之前说过，陆垚今天做火锅，不单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给最近忙碌的日子一个放松的机会，也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来让自己的家里人做第一波食客，看看这火锅的味道，包括那些食材在宋代是不是能够流行起来。从开餐到现在，众人给到陆垚的反应，让陆垚更加坚定了那个念头，在外城区做一个火锅店，应该也会是人满为患的一种情况吧。

“真的有那么好吃么？”言氏这边见到陆盱的这个反应，作为他的妻子，她知道陆盱向来不会说谎，于是她自己也是夹了一块鸭肠放到了口中，之后，她便出现了跟陆盱相同的神情。

陆垚看着家人们又开始了风卷残云模式，于是说道:“所以我就说，有些没吃过的东西，你不要因为它的出处和外在的样子来对它做判断，说不定它是个十分美味的食材呢。”

没有人回应陆垚，因为他们都纷纷在想用这些刚刚一提起甚至会觉得有些恶心的食材。

陆垚这边自己夹起了一块脑花，到碗里之后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給了棠溪。

棠溪看了看陆垚，想着刚刚陆皓和陆盱的反应，二话没说，将脑花沾满了蘸料放到了口中。

“这口感跟豆腐差不多，但是要比豆腐嫩多了。”棠溪随后不出意料，传来一阵惊呼。

看来，这火锅在宋代还真有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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