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绝对是仙侠剧”

　　对待迷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
　　其实算起来，成京还要比歌名清醒一些。成京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并不喜欢当演员，也不喜欢做艺人，虽然成为公众人物可以在很多的时候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毕竟无人不爱风光无限。可是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有另外一面的危险重重。
　　就好像一个站在顶峰的人，正面看来，飒飒烈烈，洒脱自傲，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顶峰也是摇摇欲坠，狂风疾疾。
　　成京很坦然，无论是面对镜头还是面对歌名。
　　他十分坦然的告诉歌名，他从头到尾，进入演艺圈是为了钱。他就是想要赚钱。他之前从未发现自己的这张脸这么值钱，原生家庭的经历让他从小就有了一种骨子里就没法抹去的安全感上的缺失，这种安全感的缺失要如何真正的弥补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目前能够解决的就是赚取足够的金钱。
　　成京要赚钱，要赚很多的钱。他当时从自己的故乡南下打拼，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赚钱。除了赚钱，他想不到别的。
　　要赚很多钱，多到足够买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大房子，多到足够他的家人住在一起，多到他就算是现在退休也可以不慌张的等候老去。
　　成京后来果然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赚了很多的钱
　　“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就是太过于......怎么说，目光短浅，或者也不能说是目光短浅，说是太过于安逸，太过于信任......别人。我爸妈，包括我爷爷，都觉得那个厂子是永恒不变的，永远都不会倒闭，毕竟，那是国有啊......不是吗？毕竟，我爷爷就是在那个厂子里当了一辈子技术员的。为什么到了我爸爸这边，就变了呢？我爷爷，还有我爸那一代，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去做别的事情，那个厂子就是他的庇护所，是他的家园是他的铠甲是他的鸟巢......他从来没有想过走出去，更加没有想过那个庇护所有一天会被拆掉。”
　　“......我那个时候读初中来着，没有放学，我和我的同学几个个子高的，放了学先不回家，先跑去街角那个啤酒屋里去找各自的爹，喝的醉醺醺的，酒臭味满屋子都是。我爸一喝醉就爱念口号，那个口号永远都是那一句。”
　　“献完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然后我爸就指着我，我说，我的子孙在这里啊，多大的一个大小伙子！为什么就不要了呢？”
　　“......我爸就一直不理解，不明白，想不通......他是真的想要奉献啊，献自己的终身再把子孙献出去，但是人家不要了.......”
　　成京喝着啤酒和歌名聊天，歌名陪他，喝酸奶。
　　他们两个人在影视城的一家深夜排档吃宵夜，两个人各有戏份，都是夜戏。并不在一个剧组，拍戏的时间也没有太多巧合。偶尔能够遇到一次相同时间下班挺难得，就干脆约了来吃点宵夜。
　　影视城的深夜，每个人都很疲倦。包括狗仔和私生。
　　成京和歌名属于那种越熬夜皮肤越好的类型，这或许也是男性的先天优势。成京安慰两个人说：“就算是被拍到我们，我们的素颜也是抗打的。——卸妆的时候我还把精华当面霜一样往脸上死命涂。”
　　歌名当时笑得不行，真的就同意了直接大咧咧套个羽绒服去跟着成京到大排档吃宵夜。
　　那是个冬天，寒冬。歌名在拍一个古装剧，穿的很厚，还可以利用身材的瘦和薄在衣服里面贴很多的暖宝宝，但是成京就没那么幸运，他拍的是个打着消防员题材为背景，其实是行霸总行为的言情剧。为了凸显成京花了大半年练成的肱二头肌和腹肌，这部剧中有不少成京的洗澡剧情，还有撩起作训服下摆擦汗（其实是为了展现腹肌给粉丝和观众福利），当然还有出训练的镜头。整个剧组财大气粗，为了这部剧圈了一块空地搭了一个步景楼，准备到时候真的给放火烧掉。来一个实景拍摄。
　　“......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消防局那边已经报备了，消防车到时候会在旁边待命，然后还给我们准备了放火衣，说过一个礼拜的时候要安排我们去消防站那边上课，上安全课。”
　　成京喝一口酒，配了一口烤鸡心。
　　他年少的时候，没少去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去啤酒屋里找自己喝醉酒的酒鬼老爹。那个时候的成京对于酒精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发誓长大后绝对不喝一口酒。
　　可是还没等到成京长大，他就在烧烤店里上班，每天都闻到各种味道的酒味。有浅尝辄止的，也有借酒装疯的，当然，更多的是喝地烂醉，然后在桌子旁边狂吐。
　　成京那个时候每天都要扯上橡胶水管去冲路面，把那些呕吐物给冲到马路边的下水道里去。
　　成京告诉歌名：“这种大排档的桌子其实非常脏的，别指望打烊了之后伙计真的会去擦，至少我就不会，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老实，真的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擦，累的半死，后来学会了，直接用那种长方形的拖把横过来一抹......干净了。有油也没关系，喷点兑水的洗洁精再抹。”
　　歌名：“.......”
　　成京说的时候他都坐下老半天了。现在歌名站起来也不是，坐下来也不是。他觉得屁股底下跟做了个仙人掌一样。
　　成京笑：“没事！不干不净的，何况那种拖把基本就是用来从擦桌子的，不会用来拖地。所以说，我每次听到说大排档的东西不新鲜就觉得好笑，其实大排档的东西，最干净的就是烧烤料。都是买来的现成的串串，谁还亲自穿肉啊。至于那些蔬菜，蔬菜能有多脏？最多就是韭菜都不洗。”
　　刚刚还点了两串烤韭菜特意嘱咐不要加太多盐的歌名：“........”
　　成京咯咯笑个不停，看着喝酸奶的歌名，给他那边的盘子里塞了一串鸭肠和烤鸡心：“吃吧！内脏不容易胖的，而且鸭肠鸡心这样的，最干净，为啥？因为便宜，十斤的鸭肠批发才多少钱？十斤鸭肠能串多少串？一串卖多少钱？放心，这老板会买最新鲜的鸭肠，然后没一串都含泪赚你两毛八！”
　　歌名：“这鸭肠十块钱二十串.......”
　　成京说：“这算是贵的了，毕竟影视城嘛，租金比外面的贵，外面十块钱三十串呢。”
　　歌名：“......”
　　歌名后来就养成了如果去吃大排档就会点荤菜的习惯。虽然后来成京劝他说偶尔也可以吃点素的，比如烤茄子或者烤玉米之类。
　　歌名倒是同意了点烤玉米，毕竟玉米是不需要洗的。别的依然严厉拒绝。
　　他和成京一个喝啤酒，一个喝酸奶，吃着比外面要贵三分之一价格的烤鸭肠烤鸡心和烤玉米，在深夜的影视城大排档聊自己的热爱和迷茫。
　　成京说：“都说深夜的大排档是最容易见到人间烟火的地方了。其实也有点道理。不过倒也没有像电视剧里拍的那么的平淡或者人人都有什么故事。没有的事，有的就是单纯的嘴馋烧烤了，大夏天穿着拖鞋或者冬天套着羽绒服来吃个烧烤，再买半个西瓜回去挖着吃。”
　　成京问歌名：“待会咱们要不要也买半个西瓜？”
　　歌名忍着翻白眼：“你要是不怕半夜起来起夜和第二天脸肿到没办法出境，你买呗。”
　　成京：“那算了。”
　　成京第二天还要拍一个训练的镜头，还有一组大小伙子们在大澡堂一起露上半身洗澡的戏，成京可不乐意在镜头前胖成一个胖头鱼。
　　他打消了买西瓜的打算。
　　“大排档烧烤摊除了馋烧烤的小伙子小姑娘之外，更多的就是吹牛皮的，不是酒鬼，也不是什么失恋了嗷嗷哭的，是谈生意吹牛皮的，买一串烤腰子一把五花肉一把烤牛肉，然后搬一箱子啤酒，就开始张口就聊几千万上亿的合同。吹得都不用打草稿，才几瓶酒下肚，就开始装醉，来个相逢恨晚，恨不得当场互相磕头拜把子......哎呦，我当时想着，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怪不得牛肉价格一直涨价呢，感情牛肉都上天了。”
　　关于牛上天的段子歌名并不是第一次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成京说起来就是特别好玩，大概是因为成京特有的口音，那种北方爷们的调子，说起来一件平常小事都很像在讲段子。非常逗乐。
　　歌名被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成京也跟着笑，笑地喝完了一瓶啤酒。
　　“我那个时候就好奇，这酒到底是有什么好？有的人高兴，高兴了就会喝酒，有的人难过，难过也喝酒，我爸爸算是失意吧？想要逃避现实，然后也喝酒，失恋的喝酒，重逢的喝酒，生意失败，还是喝酒。可是......有用吗？我爸当时整天都是醉醺醺的，也不见我爸真的高兴过的。失恋了，哇哇哭一顿洗把脸重新生活呗，要是叫前女友看到自己醉成一滩烂泥，还吐的影响公众卫生，我估计那前女友会跑的更快......所以，喝酒没用。除了第二天头疼，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之外，没用。纯粹就是糟蹋自己。当然这不是酒的过错，是人的过错。人做错了事情，酒能帮自己什么忙呢？”
　　成京很迷茫，长时间的迷茫，属于那种钱赚了很多之后终于有了时间开始思考自己迷茫什么的迷茫。
　　但是他就算是再迷茫，也没有想过要把自己喝醉。清醒的时候都寻不到的答案，喝醉了就更加别指望了。所以他从来不多喝酒。酒是好东西，适可而止会令人快乐和神采飞扬。
　　他一瓶啤酒之后就很快乐。
　　快乐的成京之后也叫了一盒酸奶。
　　烧烤店有卖酸奶和纯奶，也也算是影视城内的大排档独一份的操作。来影视城的大排挡吃饭的，拍戏夜归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占据了大半数的比例。老板是本地人，原本是开民宿，招待来这里找出头机会的群演和追星女孩的，每天都能看到各种演员走来走去，再大牌的明星都见过，后来这个老板开了烧烤店，发现店里最难卖的居然是啤酒。而隔壁的便利店里的酸奶总是卖的最好。老板观察发现，每个来他的店里吃烧烤的，都要提前拐到隔壁的便利店里去买一盒酸奶。这岂不是等于给别人拉生意？
　　老板没法忍，自己也跟着进了一个专门的奶柜，里面放了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奶制品。
　　演员没法喝易胖易水肿的啤酒，工作人员第二天要上班，也不允许喝醉，即便是打牙祭。开机宴不允许喝酒，杀青宴酒店自己有准备酒水。无论如何轮不到大排档来赚这一份酒水钱。
　　做生意要根据当下市场的风向而调整。就好像影视城在拍的剧一样，大排档的老板会观察今年来往演员的行头来判断今年什么剧比较火。如果各个剧组古装剧演员见的比较多，那就表示今年古装剧很热门。而如果各种制服走来走去，那就是抗战剧的大热年。也有出现过一大批穿着国民长衫旗袍制服的群演半夜跑来吃面的。挺吓人。
　　而这个老板，一时半会，吃不准成京和歌名在拍的剧的类型。
　　成京肤色很白，身材倒是很壮实，像是在拍硬汉题材，但是有很白，可是很白，又剃了板寸。歌名那边倒是生的秀气，头发有点乱，估计是用了头套的缘故，有可能是古装剧。但是也不肯定另外那个就一定是警匪剧。
　　老板吃不准，然后把酸奶给成京送了过去。
　　酸奶送过去之后，老板听到那个疑似拍警匪剧的漂亮小伙子问另外一个疑似拍古装剧的漂亮小伙子：“吃饱了吗？”
　　被问的漂亮小伙子说：“饱了。”
　　“那咱们回去吧。明天我那边组里又有夜戏。”
　　“总比我好吧？我这几天威压吊的都快不知道平地路面怎么走路了。”
　　.......
　　老板一边算账一边心里非常肯定地说：“仙侠剧！绝对是仙侠剧......那个一头乱毛的年轻人，一定是演的仙侠剧。脸还挺面熟，估计是个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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