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尾声

与平常不同，翠兰见林萧明显是有什么急事，气息不稳，大口喘气。

        “跑这么急，后面是有鬼追着你吗？”翠兰看他这副模样颇为好笑。

        “楚淮净不见了？”林萧捏住翠兰的肩膀，着急的说道。

        “不见了？说不定在藏书楼里看书呢！”翠兰不以为然，天月阁这么大，一时找不到人也正常。

        加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能跑多远？

        林萧有些着急，他找了四五天了，路野都问了，就是不见楚淮净踪影。

        他是知道楚淮净腿好了的，和他还准备找机会出天月阁，这时候消失不见……林萧不敢多想。

        看着还在整理药材的翠兰，抓住她的手，说道：“能不能联系慕容安。”或许她知道呢？

        “圣女……她不会管这些事的。”翠兰垂下头。

        除了天灵血脉。

        从前翠兰以为，找到天灵血脉就好了，那个看似与人和善，实则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小公主，会有自己在意的人了。

        没想到对林萧爱答不理，若非每月要为他疏解心疾，恐怕一面都不肯见他。

        反倒是对那个楚淮净，虽算不得关心，但她总能感觉到，圣女是在意他的。

        打发走林萧后，天月阁又恢复了宁静。

        外界可比天月阁热闹。

        大落和庆国打了一个月了。

        林萧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才让翠兰带他出去，但只能让他观战。

        可惜他不是这么听话的人。

        翠兰不善武，林萧三两下就甩开她了，找到了消失不见的楚淮净。

        而消失一个月的慕容安出现在圣地，抚摸着浇灌十七年的天灵珠。

        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流下自己的心头血。

        手有些轻微颤抖，等全部滴入天灵珠上。

        慕容安像是被无数只蚂蚁钻入脑海。

        “啊——”

        前世的记忆回笼。

        母亲，月儿此生唯一心愿，就是母亲和牙牙一生平安喜乐。

        牙牙要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

        月儿，下辈子记得等我。

        ……

        万年的记忆只在一瞬间，在慕容安，不，叶月安的脑海中回忆。

        叶月安一口血吐到天灵珠上。

        她……杀了那个和她走过十世的恋人。

        那个黑衣人出现了。

        “楚淮净死了，天灵血脉死了，被我亲手杀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夜客。”

        趁她失忆，给她错误的信息，让他误以为林萧才是天灵血脉。

        他不是天月阁阁主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灵血脉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月安不想知道。

        夜客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满脸泪水的叶月安。

        “当然满意啊，哈哈哈，一个天灵血脉没了，还会有第二个。”

        叶月安没有暴怒，托起天灵珠，手掌一翻。

        “叮铃～”

        发出脆耳的声音，叶月安面无表情的看到完好无损的天灵珠在地上滚动。

        这样的结局也好，后面的一切交给她就好了。

        回神殿接任神父一职，安安稳稳的当个逍遥神仙吧。

        天灵血脉每一任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他们会回到神殿，接任上一任三界的统治者神父的职位。

        “那第二个天灵血脉怎么找？就算找到了，这个世界能撑到那时候吗？”

        叶月安捡起天灵珠，在手中把玩，像是在抚慰曾经的恋人，等待着夜客的回答。

        夜客没看到叶月安崩溃的样子有些失望，面上不显：“这个你不用管，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嗯。”叶月安就离开这里了，独留下夜客在这偌大的房间里。

        夜客把伪装撕下来，拿起天灵珠往地上狠狠一摔。

        自己辛苦筹谋一千年，结果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自以为毁掉别人在意的东西，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他想要看见叶月安发狂，看着她绝望，疯癫的样子。

        边境。

        时隔五年，庆国再次发起战乱。

        楚淮净的手握长矛，面前是数万士兵，他的目光落向对面的领头人。

        他认识。

        含冤而死的司将军之女——司苑。

        她来复仇了。

        一阵狂风，司苑的衣服向后飘摇，同样看着楚淮净。

        两人不约而同，声音划破天际：“上——”

        一旁的莫北羽欲言又止的看向男儿装扮的司苑。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曾经谁人不知司将军的英勇善战，凭一己之力守护大落半座江山。

        可惜没有男丁能继承他的衣钵，没想到唯一的女儿完全不输男儿身，不逊年轻时候的司将军。

        世事难料，那个曾经说过要同父亲一般，守护大落的小司苑，长大了。

        战场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司苑败了。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口的长矛，手中紧紧握着有这茉莉图案的长矛，只是没有力气再举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最喜欢的图案。

        庆国的士兵乱了，开始四处逃窜。

        声音嘈杂，司苑的耳朵听不清周围士兵的嘶吼声，张了张嘴巴，没有出声。

        鲜红的血液沾染了她的嘴角。

        楚淮净用劲抽出司苑胸口上的长矛，血液也随着长矛的离去带出一道血液，他看懂了司苑未出声的话。

        你的腿，好了？

        他握紧手中的武器，指着那个手支撑着长矛，用一口气站着的司苑。

        她的傲骨他欣赏，她的身世他同情，但这不是给他下毒的理由。

        司苑闭上眼睛，可惜，没能见她最后一眼，姐姐。

        等待死亡的降临。

        “牙牙！”

        一身白衣，策马奔腾，在这充满血腥的战场，显得各外亮眼，身后跟来翠兰翠绿二人。

        翠兰看见一旁的林萧，他受伤了。

        一声牙牙，司苑落了泪，手中的长矛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还好，叶月安接住她了。

        “姐姐，你的毒，不好使。”叶苑抚摸着叶月安的脸，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终于看到了姐姐为她崩溃的样子了。

        安心的闭上了眼。

        “牙牙，苑苑，叶苑，再撑一会儿。”叶月安顾不上回答叶苑的话，身体颤抖，抱着像纸片娃娃的叶苑，不敢用力。

        “翠兰！翠兰！”

        叶月安颤抖的手打开翠兰随身携带的药箱。

        不管什么药都往叶苑嘴里喂，各种颜色的药丸洒了满地，不知道叶苑吃进去几个。

        翠兰看不下去了，把了一下脉，准备替这个少年包扎一下伤口时。

        人……已经去了。

        她愣了一下，看了已经泣不成声的叶月安。

        默默的走开了。

        虽不知道这位少年与圣女是什么关系，但……应当是挺重要的。

        楚淮净看到那个一个月前杀了她的叶月安，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她也会伤心难过啊？

        记忆中的叶月安，似乎每天都在笑，笑得不在意，笑得无所谓，流露着对所有人的包容，还有……怜悯。

        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世界。

        叶月安起初只是小声落泪，偶尔发出声音。

        像是发泄，她再也克制不住了，开始嘶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声的哭泣似是停止，哭的太久了，久到刚刚血流成河的地面干枯，久到只剩翠绿和楚淮净。

        还有……远处的夜客。

        夜客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叶家姐妹的结局。

        他得到他想要的了。

        对，就该这样，他就是见不得她们姐妹要好，他就是看不得叶月安把叶苑放在心尖上疼爱。

        凭什么！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姐妹，视他于肮脏的，恶心的魔物。

        为什么！叶月安为叶苑挡住一切，心甘情愿地替她承受一切苦难！

        他看到了叶月安的痛苦，他应该开心，数万年的设计，千年的筹谋，结束了。

        心中的酸涩，不知是什么意味。

        若夜客……当初的遇到的是叶月安……该有多好。

        终究是叶苑轻而易举的得到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叶月安站起来了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楚淮净面前，眼神空洞的看向他，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流。

        “知道叶苑吗？

        哈哈，她和我万年相依为命，

        是我所有的希望，

        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哈哈，母亲死了，为了这天下抛弃了我们，

        我只有叶苑了。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来，放声大笑，抓住楚淮净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轻声的叙说，又大肆的笑。

        楚淮净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月安，他想，司苑？叶苑？万年？

        他不懂，但他感受到叶月安的绝望，她是在笑，边笑边流泪，他心疼这样的叶月安。

        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叶月安，他想，他可以原谅她当初在圣地想要杀他事情。

        他想告诉她，她不是只有叶苑，她还有他。

        他似是忘了，叶苑，死在他手上。

        与楚淮净不同，翠绿是从小和叶月安一同长大，这像是踏进深渊的前兆。

        翠兰想要拉住叶月安，但已经晚了。

        “嗯——”

        一声闷哼，楚淮净一只脚跪在地上。

        不知是出于什么，他没有反抗。

        叶月安拿起地上茉莉花图案的长矛，向楚淮净另一只脚刺了上去。

        “哈哈哈，一双腿而已，不是在意吗？你放心，我会帮你接好的，然后再打断。开心吗？”

        圣女……翠绿默默的离开了，她有所察觉，楚淮净伤不了圣女。

        叶月安弯下腰，和楚淮净对视：“怎么不反抗啊？哈哈哈。”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哈哈哈，楚淮净，楚郎，你还记得我吗？”

        像是自言自语：“对啊，你还没恢复前世的记忆，怎么会认出我呢？”

        她的爱人，杀了她最爱的妹妹。

        她会全部都奉还给他的，还有……夜客。

        叶月安抱着牙牙，亲了她的额头。

        放心，牙牙，欺负你的人，不管是谁，姐姐都不会心软的，过段时间，姐姐就去陪你，不让你孤单，到时候，母亲和牙牙，还有她，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曾经十世爱恋，相濡以沫的情意，到最后变成一根根刺扎在叶月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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