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最近事情正多，程子元几乎每天都会找林柏泉做一次汇报，汇报结束又急匆匆地走。这天他也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林柏泉办公室门口等候，见人来了，开口问好：“林总，早。”

        “早。”林柏泉点了点头，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子元只觉得他浑身的气场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

        正好这时，林柏泉走过他身边进门，程子元忽然闻到了一股清冷的香，他下意识地多嗅了两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某种香水的味道！

        程子元大为震惊。他给boss林当私人助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任何气味，这是突然转了性？还是跟某个爱喷香水的人一起待久了沾上的？

        如果是后者……程子元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听说boss林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放一个男人进办公室，一待就是半天一天的，莫不是有情况？

        “傻站着做什么？”林柏泉在办公桌后坐下，端起秘书送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见程子元还站在门口，便开口道。

        程子元回过神，赶紧甩开脑中的八卦，换上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说道：“林总，小袁那边传来消息，是时候收网了。”

        林柏泉唇边前期一丝急不可查的冷笑，“干得好。”

        袁则星提出的建议极其危险，但已经被“证明自己”的执念所牵引的林松江在考虑许久之后，还是没能经住诱惑，伸出了不该伸的手。这个陷阱其实布置得很粗糙，然而耐不住猎物太蠢又太贪——他居然把整笔尾款都吞了，共计一个多亿人民币。

        巨额钱款给了林松江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拿出一部分交给表舅，让他想办法铺路，另一部分则悄悄存进多个账户，并在前段时间独自飞往了o市，试图以此作为本金，赚一票大的。

        可惜他赌运不怎么样，在o市醉生梦死不过短短一周，手上的钱居然就已经缩水得只剩不到八分之一，他只得艰难地止损，灰溜溜地回到了s市。

        不过林松江并不是很担心，前两天何洪章跟他说过事情很顺利，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补上这一个多亿。

        他早已和财务部那边打好了招呼，自觉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灯下黑”——他信任有加的助理袁则星，其实就是林柏泉的人。

        袁则星家庭贫困，硬是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考上了s大，因为品学兼优，被林柏泉手下的私人助学基金选为了秘密资助目标，毕业后在林柏泉的安排下进入了林氏集团，靠近林松江，用几年的时间成为了他的心腹。袁则星知道林柏泉才是这些年一直在帮助他的人，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因此即使是“做卧底”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商业间谍抓起来的事，他也干得丝毫没有怨言，且工作完成得极为出色。

        “接下来，还继续按照计划来么？”

        “嗯，报警吧。”林柏泉平静地吩咐道，“我们把证据准备好，送林松江一个职务侵占罪。”

        如果罪名做实了，一个多亿足够林松江在牢里待上十年，即使日后刑满释放，林柏泉也绝不会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是。”程子元点头应下，又跟他交流了几件事，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临近中午，路助理照例走进办公室，问林柏泉要不要订餐，林柏泉从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不了，一会儿有人送过来。”

        路助理一愣，莫非林总已经提前订好了？

        很快，这个疑问就得到了答案——傅晏秋踩着中午下班的时间点儿，手上拎着一个足有四层的大饭盒，自在从容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跟路助理打了个照面，笑眯眯地跟她问了声好，“姐姐是要下楼吃饭么？”

        路助理的眼睛扫过他手上的食盒，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已经被狗粮塞了个半饱，瞬间没什么食欲了。

        “是，去食堂。”

        “那我就先进去啦，柏泉在等我。”

        “好。”路助理点了点头，直到自己进了电梯，才忽然察觉今天的傅晏秋好像没有叫林总“哥”。

        林柏泉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站起身脱下西装外套，洗了下手，出来就发现傅晏秋已经把食盒打开一一摆好了。一层装汤，一层装饭，另外两层都是菜。

        “呐，你爱吃的蒜蓉虾仁、水晶肉和西蓝花。”傅晏秋把饭舀出来装进碗里，林柏泉就把筷子和汤匙丢进开水里烫过，尽管两人从未有过明确的分工，一举一动却都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熟悉和默契。

        “一个早上都在忙这个？”林柏泉夹起一个虾仁放进嘴里，虾仁被细心地去掉了头尾，剥好了壳，挑掉了虾线，因为在背上开了一刀，熟了以后蜷缩成一朵橘粉色的花，肉质鲜美，汤汁浓郁，又好看又好吃，算是傅晏秋的拿手菜之一，也是林柏泉最喜欢的几道菜之一。

        “倒也没有，我还看了书。”

        秦瑶已经把考研资料送过来了，傅晏秋便着手开始看，第一件事就是背英语单词，今天刚刚开始abandon。

        他同林柏泉讲过江蕴涛想让他考研的事，听了这话，林总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如果不想在家里一个人待着，就把书带过来读，我在办公室里另外给你支张桌子。”

        “诶，那敢情好。”傅晏秋笑了，“不过我担心一件事。”

        “担心什么？”林柏泉问。

        “学习效率啊，毕竟我一见林总就神魂颠倒，哪还有什么心思好好学习呢？”傅晏秋一本正经地说，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够了，赶紧吃你的。”林柏泉听了这话，第一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夹起一大块西蓝花就塞进了某人的嘴里，终于让他闭上了嘴。

        傅晏秋幸福地嚼着西蓝花，毫无怨言。以前两人只是关系暧昧，他虽为林柏泉倾倒，但说话做事总是留了三分注意。如今却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是正式情侣，傅晏秋也就不再含蓄。他似乎调戏林柏泉上瘾了，一顿饭下来，菜几乎都不用自己夹，光是被林柏泉塞着堵嘴就够了。

        这厢小两口还在甜甜蜜蜜，林家却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没两天，林松江就在公司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了，他犯事儿了的消息不出一个小时，就已经在公司内人尽皆知。林呈献接到电话，匆匆从情妇家里赶回林氏老宅时，身在董事会里的几个林家人正一个个臭着脸坐在沙发上等他。他一边发消息吩咐林柏泉尽快压下公司内的舆论，一边让助理联系媒体，要求务必压下林松江被带走调查的新闻。林家虽然低调，但担当重要职位的林二公子被警方带走，仍是一条大新闻，林呈献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没让这条消息爆发性地传播开来。

        “大哥，不是我说，林松江也太没轻没重了。”林柏泉的二叔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道，“现在消息灵通的已经在抛售股票了，估计都不用等今天收市，马上我们的股价就要大跌了！”

        “有人要抛我们就接着。”林呈献抽着烟，眉头紧皱，拿着ipad迅速翻看着林松江这件事的内部调查报告。

        三叔没在公司里担任要务，只是每年拿着股份要分红，一听这话，冷笑道：“我可没那个钱。凭什么林松江弄出来的烂摊子要我们去收拾？他又不是为了我。”

        “现在是整个林家都遭了难，你跟我说要分开算？”林呈献把烟蒂拧灭在烟灰缸里，目光森然地注视着他的小弟，三叔身形一僵，不自在地不与他对视，声气弱了几分，“我说的有什么错？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他可是贪了公司一个多亿，拿了钱不是送给他舅舅，就是拿去吃喝嫖赌！”

        “呵，一个情妇生的种，能有什么好的？”二叔一向看不上何碧莲，连带对林松江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当初何碧莲没能跟林呈献领证，二叔可是出了大力的。

        林柏泉的另外两个姑姑嫁去了别的城市，一时半会儿没能回来，但也都打了电话来询问情况，林呈献颇有些焦头烂额，语气也不耐烦起来：“现在就别说这些了。稳定股价是必须的，不管你们怎么想，作为林家的一份子，有钱赚的时候一起分了，现在有了难，也别想就这么袖手旁观。其次，封锁消息，一定不能让林松江被带走的事传播得更远！”

        林呈献满面阴鹜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个弟弟的脸，“记住，林家倒了，你们就什么都没有。现在同心协力还来得及，损失并非不可挽回！”

        林家二叔和三叔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应付完两人，林呈献满心怒火地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厚重的雕花木门“砰”地一声砸在墙上，震得墙壁都在颤抖。坐在床上以泪洗面的何碧莲浑身一颤，看到他的黑脸，吓得险些从床上跌下去。

        “老林……”

        “住嘴，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林呈献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他当年怎么会觉得她安静事少？她分明是最能惹事的一个！

        何碧莲带着哭腔嚷嚷起来：“什么叫我养的好儿子？儿子是我一个人能生的吗？”

        林呈献一把扯下领带，解开了两个扣子，依然被气得呼吸困难，“你娘家的事，为什么要跟他说？就那么一个破厂子，大不了不开不就完了？这些年你明里暗里给你娘家送钱，我什么时候跟你算过账？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好了，把儿子弄进去了，还让公司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何碧莲：“我哥哥是儿子的舅舅，外甥帮舅舅，算什么两家事？不开厂子，你让我娘家就靠我每年给他们那点钱过日子吗？你还说不跟我算账，你是根本懒得算吧？每年几百万的你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也是豁出去了，这么多年来的害怕、担忧、焦虑和心冷已经让她对这个男人再没有了一丝感情，只余下因林呈献积威多年才再三隐忍。如今，儿子被带走这件事终于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竟一时忘记了恐惧，跟林呈献呛起声来。

        林呈献毕竟已经年纪不小了，被她这么一顶，只觉得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手脚也开始发麻。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怒火中烧的状态中冷静下来，他不跟何碧莲纠缠，冷酷地道：“你最好祈祷公司没事，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包括你娘家。”

        说完，转身下楼，他要召开董事会议，跟股东们商量如何将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降到最低。

        何碧莲胸口抽疼，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不会为了钱去接近这个男人！她早就该看清楚，连发妻的葬礼都不肯参加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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