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回到s市后，傅晏秋给小乔放了假，自己回到家中随便吃了点东西，躺下就开始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抱着枕头，用脑袋在上面蹭了两把，把顺直的黑发蹭成了哈利波特的发型，这才捞过手机查看起来。

        在他熟睡其间，只有秦瑶给他打了个电话，傅晏秋回了过去，经纪人那边声音嘈杂，听起来似乎正在一个节目现场。

        秦瑶的电话没有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和他交流了一下前段时间的工作，并告诉他暂时没有他的通告，让他准备过个好年，顺便趁这个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

        傅晏秋和她结束了通话，一翻身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了回忆。

        上一世，他的父母作为舞台演员，经常缺席家里的年夜饭，小小的傅晏秋只能从电视晚会上看到他们的表演，然后和他们在电话里互相问候一声新年好。等他长大后，父母也不再每年春节都登台了，却又换成他时常因为要参加各种新春活动而无法回家过年。如今，他已然身死，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再也找不到他了的父母今年是怎么过的？他们的学生会来拜年，但那也至少是初一以后的事情了。

        除夕夜呢？母亲会做他最喜欢吃的菜吗？父亲还会倒一小杯白酒吗？半年时间过去了，他们还会因想起我而难过吗？

        傅晏秋叹出一口气，感到眼眶涨热，鼻梁发酸，在安静黑暗的房间中，略显急促的心跳的声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忽然，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些，傅晏秋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发来微信的正是林柏泉。

        【林柏泉：回来了吗？】

        他此前有在聊天中告知林柏泉自己回到s市的时间，林柏泉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并不奇怪。

        【傅晏秋：中午下了飞机。下午睡了一觉，刚醒。】

        【林柏泉：我猜你下午肯定要休息，就没联系你。：p明天出来吃个饭？】

        傅晏秋被他的约饭消息叉开了方才的伤春悲秋，回复道：

        【傅晏秋：好啊，不过这次不去漪澜小筑了，我请客，我们换个地方。】

        【林柏泉：ok，等你安排。】

        傅晏秋在心里比了个“耶”，给手机连上充电宝，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打算给自己搞了点吃的。他在回来前有拜托秦瑶找人给他买了点速食食品放在冰箱里，这会儿正好凑合一顿。

        他把手机架起来，随机点开一部电影，一边看一边煮速冻饺子。这部电影是一位著名导演的成名作，该导演几十年如一日地钟爱武侠片，只可惜如今武侠风的鼎盛时期已过，他也很少再出片，如今两三年有一部就很好了。或许是因为怀旧，又或许是因为题材难得，但凡有这位导演的片子上映，票房依然十分可观。

        速冻饺子很快就熟了，公寓里没有配备洗碗机，为了少洗一个碗，傅晏秋干脆直接把锅端到餐桌上就着锅吃完了这顿饭——单身汉的日子，方便快捷才是第一要务！

        但是在有约会的情况下，傅晏秋就不打算继续随便了。第二天，他起床就走进衣帽间，打算给自己挑一套合适的衣服去见林柏泉。

        他今天订好的是一家火锅店，前段时间新开业的，网上评分很不错，颇有些网红店的意思。

        前两次和林柏泉吃饭，吃的都是死贵的私房菜，还是在装潢精美的包厢里，这次在大堂里直接从锅里捞东西吃，不知林总会不会感到不适应呢？

        傅晏秋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坏笑。

        与此同时，s市另一端的办公大楼里，路助理正在给林柏泉端来现磨咖啡。她小心地观察了一番林总的神色，新奇地发现林总竟然在走神！

        林柏泉盯着一份文件，面无表情，眉头微蹙，看似十分严肃认真，但实际上他目光有些游移，手中的钢笔倾斜着，都快掉出去了他也没发现。

        路助理牢牢记得上次因为多嘴而被林总用死亡射线扫射的感觉，连忙捂了嘴当什么也没看见，赶紧走出执行总裁办公室，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柏泉突然用力眨了下眼，陡然从发呆状态中恢复了正常，他难得有些震惊地看着被钢笔泅出一团墨迹的纸，赶紧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文件。

        这不应该！不就是晚上要出去吃个饭吗？至于从早上就开始心神不宁吗？不仅白白浪费了半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还差点弄脏了重要文件！林柏泉，你的冷静自持呢？怎么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鲁莽？

        林总冷冷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对自己的走神行为表达了强烈不满和深刻地谴责。他从小到大都是极其自律的人，给自己规定的任务几乎没有完不成的时候，即使有时因为意外而耽搁了，他也会用休息时间补回来。

        林柏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把咖啡一饮而尽，望着落地窗外繁华的都市cbd，深吸一口气，重新沉下思绪，强行把注意力掰到了工作上来。

        他已经为这件事部署了六年多，眼看母亲二十周年的忌日即将到来，他已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就快要收网了——林柏泉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色，平静地想。

        晚上七点，傅晏秋准时抵达了火锅店。火锅店里客人爆满，如果不是提前订好了位置，他这时候就得拿着临时号码牌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等座了。

        傅晏秋戴了个口罩，穿着米黄色连帽卫衣，下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脚踩高帮马丁靴，一头黑色碎发没有做任何造型，几缕刘海柔顺地搭在白皙的额头上，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

        s市是全国有名的商业化大都市，上下班高峰期能堵到让人窒息，林柏泉就是倒霉的正在被堵的其中一员。他给傅晏秋打来电话，对迟到表示抱歉，语气难得听起来有些急躁。

        傅晏秋对这一点儿小发现感到非常有趣，他不以为意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点单平板，安抚道：“没关系，我也才刚到。反正你今天没有开车，要不我们就在电话里先聊聊点什么？这样你一来就正好可以开吃了。”

        林柏泉身边就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以往遇上堵车，他的习惯就是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但这会儿接了傅晏秋的电话，他却完全没想起来要加班，反而饶有兴致地跟对方讨论起要不要再加一格麻辣汤底的问题来。

        给林柏泉开车的司机已为他服务多年，看着他从一个刚进公司的少年一路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冷面总裁。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在林柏泉身上看到这么有烟火气息的一面。虽然他平时也有发小约饭，但从没有哪个朋友能让他一起聊“选汤底”这么生活化的话题。

        半个小时后，林柏泉总算从车流中挣脱了出来，带着一身车里沾染的高级熏香走进了这家充满食物香气的火锅店，并且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边的傅晏秋。他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浅笑，迈开长腿，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傅晏秋原本正抱着手机刷消息等人，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心仪对象，顿时笑弯了眼睛，拉下口罩站起来把他推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怎么样？林总？从没在大堂里吃过火锅吧？今天跟我一起感受一下平民生活？”傅晏秋将早已调好的酱料放到他手边，冲他挤了挤眼睛，调侃道。

        林柏泉当然吃过火锅，但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和发小们都还在读大学，几个年轻人偶尔聚餐，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刻意去找那些私密性极高的、有包厢的餐厅。

        林柏泉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赶紧下锅？一会儿汤底烧干了，看你吃什么？”

        傅晏秋哈哈一笑，先给他盛了一碗菌菇汤底，碗里提前放了牛肉末，热腾腾的奶白色汤底一浇上去，顿时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香气。傅晏秋把碗放到他面前，热情道：“饭前一碗汤，美味又健康！网上说这家店的汤底喝起来味道可好了，你尝尝？”

        林柏泉眼含笑意瞥了他一眼，拿起汤匙慢慢喝了一口，评价道：“嗯，味道是不错，就是稍微咸了一点，但配上肉末，又有一种别样的鲜。”

        “唔，毕竟实质上还是火锅底料，可能确实太咸了一点。”傅晏秋给他倒了杯饮料放在手边，又从锅里捞起已经煮好的虾滑，放进他的酱料碗。“来吃虾滑，沾点儿醋就行。”

        林柏泉于是又听话地夹起虾滑咬了一口。

        傅晏秋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感到心里仿佛有个气球，正在一点一点地充盈起来，里面盛满了笑意，使他控制不住地就想弯起嘴角。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林柏泉一边夹起一块肥牛放进酱料碗里，一边问道，“拍戏这么这么折腾人的吗……吃你自己的，我碗里满了。”

        傅晏秋点了一桌的菜，忙个不停地在林柏泉的碗里堆着食物，几乎顾不上自己，闻言答道：“不是戏的问题，我这角色是个病弱公子，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那种，我如果看起来太健康了，观众会很出戏的，所以紧急减了些。更何况，瘦一点在镜头里才显得好看。”

        林柏泉觉得他怕是不只“瘦了一点”，只好关切道：“暴瘦或突然增肥都对身体损伤很大，平时你也要多注意，别为了角色和上镜就这么折腾自己。”

        “知道啦！”傅晏秋随口应下，捞起锅里的福袋递过去，“喏，这不是马上就来约林总吃火锅了吗？我对美食还是有追求的，真要我一直保持这个身材，我自己也不乐意。只有排骨没有腹肌，我还拿什么去迷倒万千少女？”

        一边被麻辣汤底辣到发热，一边又被傅晏秋逗笑了，林柏泉面色微红，脱下西装外套放到一边。他身上还穿着西装马甲和雪白的衬衫，松开了领带的领口被解开了两颗扣子，还被他轻轻扯了两下，想让凉风为他开始冒汗的皮肤再降降温。

        这一番动作本没有什么，但落在傅晏秋眼里便是红果果的诱惑了，他差点儿被饮料呛到，连忙撇开了眼。该死，男人穿西装他不是没见过，t台上把西装穿得多好看的模特都有，但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林柏泉一样，随便几个动作就让西装在他眼中变成了某种情趣象征。

        傅晏秋只觉得背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热汗，暗恨自己竟穿了加绒的厚卫衣，这会儿热得耳朵都红了。眼看林柏泉还想继续把西装马甲也脱了，他连忙道：“别再脱了！”

        林柏泉解扣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傅晏秋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毕竟还是冬天，一冷一热的容易着凉。”

        林柏泉面露难色，今天他穿的是纯羊毛材质的西装三件套，这会儿是真的热，但傅晏秋的话也不无道理，而马甲如果只是解开扣子挂在身上，以他的审美又完全无法接受这种难看的穿法。

        傅晏秋提议：“要不我们快点把剩下的菜打扫一下，一会儿出去走走怎么样？”

        “行。”林总现在只想赶紧摆脱这让他热得不行的环境，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浑然没发觉机智的傅某又偷偷预定了他晚饭后的加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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