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废墟中的四人其五

埃玛尔只是说道：“因为我没有罚她的理由，即使她们相对来说比较适合做这份工作，但回收图书到底不是她们的本职，而且书籍受到损毁的原因更不应该从她们身上找，造成这样的原因是那些怪物，他们制造的混乱让赫里一度接近停摆，很多人甚至无法通过工作获取薪酬来购买生活必需品。这些劳动者才是这次事件背后的受害者。我没有必要再去苛责他们。只要他们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好。”

沃兹华斯点了点头，又挠了挠胳膊肘，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这些是你从塞维尔那里听到的么？”

埃玛尔手中记录书目的笔停顿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又动了起来。

“是……”

沃兹华斯没有问下去，他又问了一句。

“那塞维尔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伍洛德这时候走了过来，他这时候累得不轻，听见沃兹华斯的问题，便顺便猜想道：“他应该是去联系梅尔女士了。”

“联系梅尔女士做什么？”

伍洛德这时候把声音故意压低了一些，说道：“当然是付给那些搭棚工人的钱了。塞维尔需要在天黑之前把钱拿到手，才好给那些我找来的工人一个交代。”

沃兹华斯这时候也想了起来：“你这么说我也想到了，这里面还有一笔需要付给我供货的商家的钱，这家伙搞出这么大动静，要是资金这么关键的一环出了问题，就不好了。”

伍洛德也是忧心忡忡，他知道那些工人虽然干活卖力，但是如果报酬无法及时交付，可能会弄出什么不愉快的情况来。他只得安慰自己道。

“我们还是相信塞维尔好了。”

而此时的埃玛尔，则悄悄地打开了自己的手袋，她的手袋里面整齐地放着十几张面额不小的纸钞，这是她提前准备好发给今天来帮忙的佣人的，同时这也是她自己的私房钱，是她自己决定付给这些人的。

另外在手袋的夹层里面，放着两枚玛磅，那是帝国发行面额最大的货币，由于其贵金属含量极高，所以两枚玛磅货币价值不菲，足以付清这次所有的工费和材料的开销。

埃玛尔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自己预备了这笔用来应急的钱，但是她已经在心底悄悄地做好了为赛维尔解救困局的准备。

此时的塞维尔，正站在赫里的一处公共电话亭里，他点着烟，听着等待接线的声音直发愁。

他联系几乎所有自己能联系到的人。所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就是梅尔女士现在并不在赫里。

这就意味着塞维尔无法直接通过梅尔的帮助获取这笔钱。如果不能通过梅尔女士，直接从修缮资金中获取这笔付给工人的钱，而是向学院的财务部门申请的话，就必须要至少半个月才能到款，这对于那些工人来讲，让他们花费半个月来等待半日的工资，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况且还有沃兹华斯购买材料所需要的资金。

如果无法及时交付，他那边也会陷入商人间失信的难堪局面。

抱着垂死挣扎的态度，他决定再试一试，拨通了那个打听来的，有机会打给梅尔女士的电话。

那不拉市政中心的电话号码。

在接线员接起电话后，塞维尔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

“那不拉市政中心，请问你找谁？”

塞维尔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找梅尔女士。”

“请你说全名。”对方提醒道。

塞维尔擦了下汗水，意识到自己是太紧张了，没有意识到给这种地方打听有关人的消息，是需要说出这个全名的。

“梅尔·麦肯。”

“好，那你的名字呢？我们需要你的来历。”

“塞维尔。”

“好，请稍等片刻，给我们几分钟就好了。”

随后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只留下塞维尔一个人等待着，这时候的他独自抱着无声的电话筒，显得十分无助。时间在这几分钟流逝得似乎十分之慢，对于塞维尔来说度日如年。

终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塞维尔？”

这个声音来自一位情绪平和冷静的女性，塞维尔一听就知道，这就是梅尔老师的声音。

“是我，梅尔女士。”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联系到我，这可不轻松，有什么事情，图书馆的回收工作还顺利么？”

没想到梅尔直接说中了塞维尔要提起的事情，他连忙说道。

“确实是图书馆的事情，但总归还算顺利，只有一件事情遇到了麻烦。”

“什么事情？”梅尔的回答显得直截了当。

“我们为了抢救图书，雇佣了一批工人，以及预购了一些材料，但我们需要现钱来支付工人的工资和材料费用。”

塞维尔将事情和盘托出，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塞维尔的语气不由得地骤然低落下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既然梅尔在那不拉的市政中心与自己通话，就说明这件事情无法指望梅尔亲自来帮忙了。

梅尔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塞维尔，虽然你们富有主动性，所用的方法也十分具有效率，这让你们做的事情很出我的意料。”

电话那边的梅尔赞赏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份无奈。

“但是塞维尔，我没办法帮你，即使这件事情我委托给你的，但是按照你的情况来看，即使我用自己的钱来应急，用邮件从那不拉寄出去也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到达赫里。并且我现在真的无法脱身于现在的工作，我们正在接受黄昏骑士团相关的调查，这关乎整个学院是否会被判断为整个事件的源头，这关乎普罗迪斯科学院的未来，所以我必须要着手于更加重要的事情，你明白么？”

“我明白……”

塞维尔只是应答了一句，然后便没了下文，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候电话那头的梅尔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塞维尔，你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坏，所以才为回收图书的工作想出了最佳的方案。在资金方面，我也知道你并不想麻烦埃玛尔，因为这笔钱对于她来讲都不算少，如果全部的资金都让埃玛尔来负责的话，她就需要向自己的家族求助，那样对于埃玛尔的自尊心都是一种打击。”

塞维尔依旧沉默着，没人知道这时候他在想什么。

梅尔一时间陷入沉默，但梅尔并不是感到无奈，这位学院的这时候在尽全力地思考。

仅仅是这分钟的沉默却让塞维尔的心情跌倒了谷底。正当他想要把听筒从耳边取下，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却突然传来了梅尔的声音：

“塞维尔，我不会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这件事的责任本身就不在你们身上，你们只是年轻人，最好不要有过重的心理负担。但我实在无法亲手为你们解围。”

“我知道，梅尔老师，这其实有我的责任，老实说，我有点自大，也有些自作多情了，今天我遇到了你先前提起的那个缀拾者，就是名字叫‘翼’的人，他跟我们同龄，却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人就可以同时赶走自治学会的那些好事之徒和将整个图书馆的碎石清理掉。老实说，他的出现给了我一个机会，我觉得我不能放弃这些无价的知识财富，才突然做出这个举动……”

塞维尔一时语塞，他在原地踱步，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他弹掉了手中的烟，而那边的梅尔也没有打断她的话。随后塞维尔才继续说道：

“我只是觉得，即使无法使用神渊力，我也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去做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无能的，有意义的事情……”

梅尔这时候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学生垂头丧气的模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总有自己的理想和希望，作为教师的梅尔，深知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这个年轻人将心底的那缕火苗延续下去。

“听我说，塞维尔，听我说，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永远不要否定一件正确的事情，即使你无法做好它，也不要凭着普遍认知来评判自己所做事情的对错。你没有做错事情，而是在事情的某一步遇上了难题，只是你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罢了。现在我就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塞维尔的眼睛都亮了，他的头不自觉地抬起来，连忙问道：“老师，我该怎么做？”

梅尔听出了塞维尔语气的变化，情绪也不由得变得轻松起来，她开始给塞维尔提了自己的建议：

“目前在普罗迪斯科学院内，由学生之手可以最快获得一笔中等数额资金的途径，就是建立一个学会，普罗迪斯科学院有一笔专门的资金，用以资助普罗迪斯科学生所建立的学会在运营过程所需要的费用，这笔钱不是非常多，但好在在建立之初就可以下发，学院会要求这个学会回馈一份费用清单和证明，来确定资金的去向，如果资金没有被用在该用的地方，这所学会就有被解散的危险。”

塞维尔默默记着这些，随后梅尔接着说道：

“你不会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吧？塞维尔。”

塞维尔想了想“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可以通过借用建立一个学会的名义，去获得一笔资金，来解决目前的问题。”

梅尔见塞维尔开了窍，顿感几分欣慰之情。

“而且你们不用考虑学院问询资金问题，雇佣急救图书的工人，购买搭建临时书棚的材料，这完全都是为了学院做事，每一笔钱去向光明，没有丝毫可以质疑的地方。”

塞维尔当然心领神会，然而他还是有些顾虑。

“我当然知道，梅尔，只是……”

“只是什么？”

“据我所知，想要建立学会，最好需要教师的推荐信和签名，而且还需要起一个名字，这些的话，可能也需要考虑。”

“塞维尔，虽然我现在不在赫里。但你们可以尝试变通一些，既然我希望你们这么做，推荐信就由你们来准备好了，至于签名的话，去求求埃玛尔好了，那姑娘可是大小姐，有一手好字，有些事情是你可以麻烦别人，她也会愿意做的。”

塞维尔听梅尔的话似乎别有一番深意，也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脸。

“至于名字嘛，由你自己来起。剩下的，就是去做了，尽量将事情办得漂亮些，你们四个可别让我失望，普罗迪斯科这么多年来智慧的结晶能剩下多少，可全看你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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