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废墟中的四人其三

“真不敢相信……”塞维尔摇了摇头，这回是他陷入了沉默。

翼见到塞维尔这副样子，也明白对方可能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只得叹了口气，象征性地回问了一句。

“虽然我无法现在就向你们陈述细节，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然而塞维尔接下来的问题却出乎了翼的意料，他问了一个似乎与此事无关的问题。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刚才那场挑战，也就是你和自治学会对峙期间，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那些人？”

塞维尔说的并没有错，翼确实从来都没想过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即使对方态度再怎么恶劣，即使他动用了能力，将整个图书馆搅个天翻地覆，他也没有想过对这些普通人下手。

这时候塞维尔又说道：“当时你甚至向我问了一些事情，我想那是你来确认自己行为是否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最后我也确信了这一点。现在我只想知道，当时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和目的，去制造这场挑战的。”

翼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出了制造这场挑战的缘由：

“我知道他们会在废墟里行动十分受限，也并不希望任何人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这只是一场挑战，原本的意义就是代替一场不必要的冲突。不过我利用了他们会畏首畏尾的情况，再稍微用点小把戏，来耗费时间，一直到这场挑战结束，那些都不会从我这里拿到这把雨伞，这样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胜利，将闹事的从这里赶走，仅此而已。”

塞维尔听完之后，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一直低着头看着翼那沾满泥泞的脚尖。这时候旁边那个一向有话直说的伍洛德都叹了口气。

“伙计！你的神渊力可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家伙强多了，如果世界上将功夫用在杀人放火上的缀拾者少一些，而是多些你这样的缀拾者。这个世界上受尽欺辱的人肯定会更少些。”

“伍洛德！”塞维尔突然提高了音调，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说道：“这样说是在否定翼的人格。他肯定有着我们不为所知的原因，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

塞维尔转过头来，对翼说道：

“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人表现出善意与恶意。我们在近乎完全未知的情况下，对一件事情是难以评断对错的。正如你一样，翼。”

“我吗？”翼迟疑了一下。

“跟伍洛德所说的一样，我们无法评断你做这些事情，无论是保护他人还好，还是去杀死某人还好，我们无法根据已有的理论和经验，断定你的好坏，也无法断定，接受你的委托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请详细讲讲。”翼认为虽然塞维尔并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但面前的人一直在试图与自己交流。让自己理解对方的想法。

“我们这些普通人，受到能力的局限，是无法背负缀拾者应做的经历的。但如果让我加入缀拾者要做的事情，就像你要追踪那个涅拉的踪迹，并且试图杀死她。如果我们这些人帮助了你，本质上我们也是‘夺去他人生命’这一过程的参与者。虽然不能说夺走他人的生命就一定是错误的，但我们无法凭借着你的主观来判断这一过程的合理性，我们并不知道能否可以承担整个事情的后果。”

他这时候没有说话，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然而塞维尔却说：“但请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拒绝你的请求，我们只是现在没有接受。”

翼感到有些意外，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塞维尔解释道：“我们也不会敷衍你，只是我需要一个全面的了解与判断，才能做出决定。只是现在我无法做到去完成理解和信任这个过程，换而言之，我们需要时间，才能给你答案。”

翼似懂非懂地站了起来，而塞维尔又说道：

“虽然我说了这么多质疑你的话，但凭我的个人的想法，我并不会拒绝你。”

塞维尔伸出了右手，示意要与翼达成初步的合作。

翼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这时候确实发现面前这些人可能有点古怪，但他们都富有个性，以及善于思考。他知道没有人可以理解一个既不想伤害一些人，又强烈地想要对另一些人痛下杀手的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怎样的。但是对方似乎愿意希望自己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包括翼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握住了塞维尔的手，同时，他也略微感受到对方这些人的真诚与可靠。于是翼做了个决定，给他们一些思考的时间。

在翼的心底，一个念头正萌芽般生长着。

“如果他人会认同自己，也未尝不好。”

在下一场雨来临之前，塞维尔等四人又陷入了忙碌，他们再次对翼表达了感谢，因为他的出手相助，让图书馆在一定时间之内不会受到自治学会的骚扰，也让清理废墟变得更加简单。

然而，他们还是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下一场雨什么时候会来，所以拯救图书成为了他们的首要工作。翼倒也体谅了他们的难处，表示自己的事情可以再等待几日，并且还询问了塞维尔等人是否还需要帮助。

尽管他们现在的确缺人手，但四人都不想再让翼多作事情了，毕竟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再劳烦一个伤者，四人打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他们便将翼送离开了图书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他们问到了翼当前的住所，并告诉他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他们的消息即可。

等送走了翼之后，四人立马开始了他们手头的工作。

塞维尔已经打算好了去找来更多的人来抢救书籍，正如翼会寻求塞维尔四人的帮助一样，没有人可以独自撑起一切，任何人都需要互帮互助。

眼看着四处散落无从下手的书籍，塞维尔在脑海里开始构思着如何收拾残局。

他跟埃玛尔交谈了一小会，期间还似乎就什么事情有些小小的争执。

当沃兹华斯凑过去想问问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埃玛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语气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付我钱，也不需要梅尔女士付钱给我。我不介意你们囊中羞涩，我只觉得这件事情是符合我本意，好了塞维尔，如果你不想惹我不高兴，就先由我来吧。”

说完，埃玛尔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图书馆，朝着下山的路线走去了。

塞维尔看着埃玛尔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地用手指搓着自己的后颈。

沃兹华斯看热闹地不嫌事大地凑过来，问塞维尔干了什么事情能让对方生这么大气，还不忘附上自己的猜测。

“我说塞维尔，你是不是对人家无礼了，我可从来没见那个大小姐有过这种反应。”

塞维尔沉吟了一会，他拍了拍衣领下的口袋，然后又把左右裤兜都摸了个遍。沃兹华斯一看就知道塞维尔烟瘾又犯了，便掏出了卷烟。

这时候伍洛德颠颠地跑过来，没等沃兹华斯反应过来，抽出一根烟就跑。沃兹华斯抬起一脚要揣伍洛德的屁股，却被对方跑开了。

沃兹华斯顿时有点生气，朝着伍洛德骂了两句气话，塞维尔也被这幕逗笑了。他接过了沃兹华斯递过来的廉价卷烟，沃兹华斯也给抽了一根，顺便还回头看了一眼伍洛德，这位在远处叼着烟，一直擦自己的火柴。

然而塞维尔又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没有火源。

这时候沃兹华斯好巧不巧地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火。

正当塞维尔要向他借火的时候，沃兹华斯却把盖子一扣，将火灭了。反倒开始炫耀起了自己的打火机。

“塞维尔，你瞧我这个小玩意，这叫煤油打火机，既不会像火柴那样容易受潮，也比火柴更加耐用，煤油用完之后还可以再加，有钱人会把他当成一种随身携带的装饰品。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会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那时候我觉得我可以靠着这玩意小赚一笔。”

塞维尔看着沃兹华斯似懂非懂地笑了一下：“即使他的商业价值再怎么富有潜力，他也总得有实用价值吧。”

说罢他还晃了晃手里没有点着的香烟。

沃兹华斯这才帮着把塞维尔手里的香烟点着，这时候伍洛德又颠颠地跑了过来，也向沃兹华斯借火，这回沃兹华斯说什么也不借。

他说道：“又拿烟又要火，你要不把我这身行头也抢了去得了。”

伍洛德见此就要来讲，沃兹华斯便攥着打火机躲到一边，绕着塞维尔跟伍洛德打圈子。塞维尔只是吸着烟，在原地想着什么事情。

正当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塞维尔才叫住了他们。

他朝着伍洛德，说道：“答应我件事情，我就帮你借火。”

伍洛德也跑累了，他叼着没有点着的烟站在原地，然后叉着腰让塞维尔说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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