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阿波克斯防御战（十二）

另一边的翼，正因双耳暂时性的失聪，开始对战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他发觉自己开始无法辨别方位，当涅拉消失在他的视觉死角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立马判断她转移到了什么地方，甚至下一次攻击从什么方向来，威力是否巨大，都开始有些让他难以判断。

这不仅仅是因为失聪导致，甚至可能来自刚才摔伤所导致的轻微的脑震荡所导致的感官失灵。

但由于听不到禁卫军团的哨炮，翼也不能立马抽身离开战线。

最重要的是，取下面前之人的性命，此时胜过了一切。

毕竟，这才为什么他能坚持到今天，站在这里的缘由。

但翼并没有想到的是，正因如此，涅拉才达成了她的目的，让翼丧失听觉，也就是他与外界交互的一半能力。

涅拉则直接抽身而起，她同时发动了希俄斯的历目和暴风雨，在翼一晃神的瞬间，利用高速移动脱离到了翼的视线范围之外。

接着，涅拉利用翼视觉的盲区向翼发动一次又一次凶狠而致命的奇袭与猛攻，翼只能凭借身后感受到的风压勉强应战，涅拉数次都要击中他的时候翼才反应过来用能力规避伤害。

而涅拉则卖了个破绽，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翼径直一戟劈了过去。但虚晃一招的涅拉接着踏步绕开，躲过了爆炸的伤害，而翼从尘土恢复原形，甚至未成人形的那一刻，涅拉凭借能力迅速捕捉了翼的破绽，一杖横扫过去，正好击中了翼的右臂。

这毫不留情的一杖当场将翼的右臂的前臂骨，连带他右侧的数根肋骨击个粉碎，在翼的胸腔内，碎裂的骨头甚至扎穿了他的肺叶。

翼被击飞十数米远后撞碎了一块石板后才勉强停下来，当他想要用独臂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碎裂的肺随着血水当场从翼的口中喷出，剧烈的疼痛将他于昏死和痛醒之间如球般踢来踢去，翼当即丧失了所有的战斗能力，几乎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正当涅拉抄起黑杖准备结果翼的性命之时，她的旁际忽然响起了几声炮响，接着一旁的艾登莱斯和升起了几道冲天的水柱。禁军正朝着河面炮击。

涅拉还未及时判断禁军这一奇怪行径的缘由，那些冲天的水柱瞬息之间被接连冻结，而所有的水柱之间都有一道细细的冰索连接。

接着，涅拉看到一道白影从正在一旁凝结冰柱中闪烁了一下。被河水淋湿的她整个人突然间被冻成了冰雕。

艾略特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战场，利用被禁卫军火炮炸起水流，再一瞬间将其冻结，再作为踏板延伸出冰蔓，到下一处被炮击扬起的水柱，再重复这一过程，冻结出无数的冰柱和冰索。虽然风险极大，但她还是凭借于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翼和涅拉交战的地方。

涅拉凭着强劲破冰而出，此时的艾略特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将一枚冰锥刺向她的咽喉，涅拉及时发动“长梦”。

冰锥在涅拉的咽喉犹如碰到坚石一般被撞碎，艾略特的手因用力过猛也被震得生疼。由于从未见识过涅拉的能力，艾略特并没有像翼那样提前准备好了对策，在猛攻和谨守之间她暂时性地选择了后者。

艾略特抽身向后撤去，但涅拉却出人意料地先发制人，反手立马向艾略特挥出一杖。

艾略特下意识地在涅拉攻来的一侧凝结起一道冰墙以阻挡攻击。

见此，刚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翼慌乱地大吼：

“躲开！艾略特，那不是能用冰能挡下来的！”

艾略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只是朝着冰墙的方向看了一眼，整个冰墙便在瞬息之间碎裂迸溅开来，那黑杖犹如曼巴般撕碎了艾略特白色的凝冰防线，直取她头颅而去。

涅拉扬起手杖，击碎了艾略特在自己面前凝结的冰墙，巨大的力量根本无法被抵消，冲击力一直蔓延到十几米开外，将后方的一切化为齑粉。

就算是几近昏迷的翼，在看见了那碎成半截的物体后，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他在视线中努力寻找艾略特的影子，却始终找不见，哪怕是艾略特身上的半点东西。

然而涅拉并没有收起手杖，她那眼中在无数飞溅的冰屑中并无看见半分人体结构的组织，也就是说，艾略特并没有在涅拉那骇人的打击后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你们就如同两只笨拙的蛾子一样，明明知道被击中了便是非死即伤，竟然还敢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挑弄着自己本不该招惹的敌人。”

涅拉冲着面前的冰屑说道。

说罢她单睁着左眼扫视了一下战场，便朝着她自己左手的方向扔出了长杖。

那枚长杖直冲一只覆盖冰雪的桥墩飞去，在黑杖还未击中之前，那只桥墩突然如同破卵般自发碎裂开来，艾略特侧身找地滑了出去，规避了那枚利箭般的长杖，随后她右手击地，接着反冲力抬起身段，又扬起左手，自下而上地甩出了一枚白色的残影。

涅拉没有闪避，任凭那枚雪球般的物质冲她而来，那枚艾略特在暗中积蓄大量神渊力的冰球在涅拉面前十数米的半空中忽然碎裂迸射开来，足有二十米的桥面瞬间被倾泻透白色的凝冰所铺满，彻骨的严寒甚至在某些部位凝结起凸起的冰块，登时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大桥的上空。

涅拉转过头来，低温的冰雾确实让她的视觉出现了略微的障碍。

她冲着一个附近的人影甩出一杖，却只是击碎了一只人形的冰雕。

涅拉好像明白了什么，朝着右方走了两步。

“能将气息变化得如同凝冰一般死寂，对方也是个主动投身神渊的非人啊……不过，你到底也只是细碎行列中的一员吧。”

但她的话并没有了下文，只是在语毕顺着一阵风扔出了自己的长杖，那枚黑杖在一瞬间达到了难以置信的速度，并且精准地在桥面上穿梭，如同暴风骤雨般击穿击碎一个又一个艾略特可能藏身的冰块。

“虽然不知道那个‘烧光的家伙’去了哪里，可能是害怕得化作灰尘逃走了吧！不过想来你并没有想他那样逃避这阵‘风雨’的手段，所以，现在的你，要用出何种手段，才能刺到我一锥呢？”

就在涅拉的长杖要摧毁所有的冰堆的那一刻。涅拉身后的一块桥栏却发生了异动。阿波克斯大桥上那些由厚重石墩制造的桥栏由于方才的激烈的战斗已经损毁大半。

就在这些碎裂的桥栏之中，艾略特却趁着自己冰封大桥所造成的视觉障碍，用冰壳复原了一处损毁大半的桥栏的石墩，而自己却藏身于冰块的裂隙之中。

涅拉只顾着摧毁清扫那些艾略特故意制造的冰堆，而忽视了那些也被冰冻结覆盖的桥栏。艾略特就趁着涅拉走过的机会，趁此破冰而出、

只见她的手中凝结出一只冰锥，腾跃而起。全然不顾身后已经的涅拉，而是直冲伯明翰而去。

因为她明白，在这场战争中，无论是双方要杀死与要保护的，只有那伯明翰一人！

“糟了！”涅拉急忙回头，收回长杖。

这一突发情况令她应接不暇，她甚至来不及将手杖对准艾略特便将其横丢出去。

同时正因这个疏忽，那枚黑杖只是击中了艾略特拿着冰锥的左手。

登时，艾略特的左手如枯木般被打折，她急忙后仰止步。

虽然整个手臂都被打断，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的神情。

不仅如此，艾略特还突然扭头冲着空气大喊了一声：

“就是现在。”

涅拉目光的边际闪过一抹猛烈燃烧火焰。

化身为灰的翼为这一刻等待多时。

他从夹杂在冰雾中的灰尘变为原形，浑身血肉模糊，却仍然竭尽全力地举起了他的戟，点燃了嘴中最后一根火种，他现身的同时灰化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将其全部集中在戟刃处。

随着一阵火光与剧烈爆炸产生的风压之中，翼那模糊的血肉连带着他破碎的衣角朝着爆炸的反方向直直的飞扬与舞动着。

翼的戟砍进了涅拉的左腿上方的下髋骨处，一瞬间，他引爆了所有的炸药。猛烈的爆炸虽然没有像翼所预期的那样直接将涅拉腰斩式地炸成两截，却依旧炸断了她的整个左腿。

涅拉被轰飞出去，沉重地摔在地上，当即丧失了战斗能力。

翼被冲击炸到反方向的断裂处，眼看就要掉到桥下，艾略特见此没有任何犹豫，直冲他而去，单手拽住了翼。不让他跌落下桥。

艾略特用一只冰做的环套住几乎完全昏死的翼，并背在身后，顺着先前留存的冰藤迅速滑走脱离战场。

而另一边，被炸飞的涅拉像一块碎裂的黑色破布一样被甩落在了伯明翰的不远处。

这一次，“长梦”没有发动，涅拉失去了一条腿。

她瘫躺在地面之上，背靠着桥栏，再也无法重新站起。

伯明翰看见了重伤至此的涅拉，他刚要伸手去拖拽涅拉。

涅拉只是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就算是长梦，在现实面前，也会使人惊醒的。”

血液如泉水般从她腿部伤口的断面流出，就算她当时没有被拦腰劈死，这重度的失血也会在不到数分钟内置她于死地。

“很遗憾，伯明翰卿。战场瞬息万变，看来我个人的能力，仅能止步于此了。你也见证到了吧，这般决意。”

涅拉微弱地说道。

“你早该走了。”伯明翰有些惋惜。

“我因早已无路可去，所以才会踏上这番行程，伯明翰。”涅拉无奈地说道，“因为无论是你，我，拥有再可怖的力量，也无法独自面对彼时、此时、以及将来的，那无路可走的命途。”

涅拉停缓了一阵，恢复了一丝说话的体力后，又说道：

“我的证道一至于此，我的决心已然完全呈现于您的眼前。”

“确实如此……”伯明翰近乎无言。

而涅拉的头部困难地在石头与冰之间摩擦了一阵，将自己的头转向能看见城池的方向，她像是知道马上要发生了什么似的，又说道：

“接下来，伯明翰卿，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你应该很清楚了。但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并非如此。”

事到如今，夕阳已尽。

涅拉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请稍等片刻……”

涅拉的言语随着血的流逝开始变得愈发羸弱。

伯明翰意识到，自己的意志与躯体也将紧随着黄昏的落幕而崩散。之后迎接他们的，也只能是被眼前愤怒的人所毁灭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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