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锡德人的结局

陷入缠斗中的翼突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对方刺穿了身体，随后像垃圾一样丢在了泥坑之中。

少尉几人开始如同受惊的鸭子一样慌忙向反方向的西方跑去。

只有少尉知道，那就是传说中，使用非人力量的人类，被称为缀拾者们的恐怖人群。他们所用的，是一种叫来自神渊的力量，它会影响使用者的身体，甚至是无法用基本常理解释的怪异能力。

他们所有人都像看到天敌的野兔一样在战场上疯狂逃窜着，就连一直都较为冷静的少尉，在这一瞬间都失去了复仇的斗志，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不逃的，肯定会死在对方的手下。

而那名铠甲士兵只是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向他们冲了过来。即使身着轻装，少尉一行的速度居然完全比不上那个一身重甲的人。

对方在眨眼间便靠近了他们的后背，小队中的一人眼看自己要被追上，顿时陷入了绝望，马上拿起手中无法开火的枪砸向了对方，却被对方用剑挡下，随后对方猛地一用力，将那个士兵的枪压了回去，这个锡德士兵挣扎地挡着剑，并且眼睁睁地看见剑慢慢地切入自己的肩膀，随后他在疼痛中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在一瞬间被劈翻在地。

少尉所有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当场吓得大叫起来，他们嘶吼得如同被宰杀的牲畜，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逃跑，直接跑出去了将近二百多米远。

然而那名北军士兵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逃跑的锡德人。少尉正疑惑着对方为什么不追过来的时候，他的前方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锡德人这才发现自己踏入了雷区，跑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被地雷炸成了粉末。

他们绝望地发觉，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不是生路。

此时少尉的小队里只剩下了五个人，他们几乎全部陷入了极度挣扎的境遇，还不等少尉思考，其他四人在绝望中将铳剑装上了枪口，跑回去与对方进行白刃战。

而对方游刃有余地旋转手中的长剑，一刀将只穿了布衣的锡德士兵砍倒在地，当又有三个锡德士兵全部冲向他的时候，穿着铠甲的他突然腾空而起，跳到了三人的背后，先是刺死了最外面的一个，随后，又反手用剑身直接砸死了一个。最后他从地面将剑抽回，顺势用挑击砍死最后一名。

所有的战友在转瞬之间全部死去，只留下了少尉一人在那里站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此时的少尉似乎失去他的意志，浑浑噩噩地向雷区走去，准备在爆炸中了结自己的生命。

那名北军士兵似乎也没有想去管少尉，他只是转过身离开，也许看着锡德人被炸死是他满意的结果。走之前他四周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战果，然后随意地将脚踩在了一位锡德士兵的尸体上，嘴里不住地咒骂着。

“这些帝国的走狗，连死了都这么恶心。”

随后他将尸体一脚踢开，准备向山上走去。一边还自言自语道。

“炮击要开始了，我得赶紧回去少将身边了，没想到清理这些摸过来的锡德人这么麻烦，他娘的跟臭虫一样。”

“锡德人！”

突然而来的一声呼唤，将少尉从噩梦般的恍惚呼唤了回来，少尉转过头来，然而，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不仅是他感到诧异，连同感到震惊的还有那名拿着剑的北军士兵。

刚才被贯穿胸膛的翼，此时正完好如初地站在他们面前。

“少尉，这可不是目标地点吧！”

翼看了一眼远处的少尉，继续冲他喊道：

“很遗憾我没有来得及救了其他人，但若是你还想复仇的话，那就赶紧去吧！这个人，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此时的少尉这才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翼的身影，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少尉开始奔跑起来，只不过这回他奔跑的方向，正是西方的山上。

眼前发生的事情立刻激怒了那个北军士兵，看来他不允许任何敌人能或者跑出自己的视线。他突然踏步挥剑，向翼的头上砍来。

翼并没有躲避，相反，那把剑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如同砍过了一片无法被触及的灰尘，对方劈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缀拾者士兵的武器嵌入了地面，还不等对方将剑抽出来。翼直接抬脚将对方的武器死死地踩在脚下。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北军士兵，说道：

“就算你是个能熟练利用神渊力的强人，也有着让一定范围内的物质无法燃烧的特殊能力，或者说……伪史。”

翼的语气如同十二月的深夜一样寒冷，其中又深藏着一股烛火般的愤怒。

“区区缀拾者！竟然敢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夺去别人性命！”

翼突然将脚松开，让对方在拔出剑的同时因为用力过猛而翻倒在地。

趁此机会，翼一个箭步上前，用手触碰到对方的头盔，缀拾者士兵的头盔顿时凭空消失，化成了一片灰尘，他的头颅一下子失去了防护。

翼接着用枪托给了那个北军士兵的下巴一记猛砸，当场让他短暂地昏厥过去。

然而这个缀拾者士兵还是立马清醒起来，抄起剑来准备向翼反攻。

而翼的身体在被砍到的一瞬间化成了一团灰尘，接着又重新复原，接着，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武器。

缀拾者甚至都没有看到那把武器长什么样子，就被翼用那把武器用惊人的力量挑飞到空中，接着头朝下重重地摔到地上，沉重的盔甲让他下落时受到了严重的冲击，直接摔断了脊柱，再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翼手中的武器也随之消失，他缓缓地走过那人的身边。

由于这名缀拾者士兵能力的消失，周围又开始响起枪声和炮火声。

“拥有力量可并不是傲慢和残忍的筹码，我不会直接杀你，就等着被火炮炸死在这里吧。”

丢下这句话后，翼离开了这里，不到半分钟过后，他的身后就传来了炮弹落地的爆炸声。

这时候他发现，锡德人正在发起最后进攻，他连忙向山头跑去，眼看着漫山遍野的北军士兵和锡德人混战在一起，战场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像屠宰场般血腥，他不知道少尉现在身处何处，他还需要那个人手里的情报。

当翼在山脚找到少尉的时候，后者正浑身是血地躺在一颗老树下，他的左腿中弹，失血过多，已经到了弥留的境地。

听到声音，少尉才缓缓睁开眼睛，用如游丝般微弱的虚弱语气说道。

“没想到你活下来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也是缀拾者吧？”

翼只是点了点头。

少尉继续说道：“真羡慕你们啊，有更多的资格去和这该死的命运死磕。不像我，浑浑噩噩过了这无能的一辈子，到最后落了这个下场……”

翼顿时有些难过，他意识到少尉的复仇似乎失败了。

但这时候，少尉的手缓缓张开，里面是一枚沾血的将星。

少尉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

“我把他杀了，将两颗子弹射入了他的心脏。”

少尉又将那封带有体温的信封交到了翼的手里，对他说道。

“里面有你要的东西，还有一些玩意，我希望你转交到她的手里。”

少尉口中的她，指的是那晚陪伴他的情人。

随后，少尉将手举了起来，高呼道：

“该死的拉俄墨冬，锡德人让他付出了代价！”

随后，少尉的瞳孔消散了，手也失去了支撑，如同落叶般坠落，伊利昂少尉没有了呼吸，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自己眼前的人完成了复仇，也在复仇中燃尽了自己。到现在翼都不明白，即使他依旧挂念着其他人，少尉依旧将复仇贯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作为没有未来的锡德人，也许这就是伊利昂少尉证明尊严的唯一方式。

他就像扑向火焰的飞蛾，用死亡证明着自己生存的意义。

翼将自己身上的锡德军服脱了下来，盖在了死去的少尉身上。

随后，一个上半身遍布如同火焰般烧伤伤疤的青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往南的方向走去。

一群士兵向他冲来，这时无数尖啸声骤然响起，密集的炮弹落到阵地上，霎时间地动山摇，将翼身边的所有士兵炸得尸骨无存，他们的血随着被轰飞的泥土重新落入弹坑，将那里变成了他们的坟墓。

翼看着最后一丝火焰熄灭在北军的旗帜末端，地面上的一缕灰尘随风而起，弥散的灰尘慢慢地凝聚成一个人形，那就是翼，浑身伤疤的人。

他的身旁有时冲来北方兵，他们死在了猛烈的炮击之下。

他的身旁有时路过锡德人，他们死在了无尽的枪声之中。

他不停地化作灰尘，再复归原样，因此他活着。

玛历1894年的冬天，距离灰色战争的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帝国和北方联军已经停战，然而发生在北方联军与附庸国的战争尚未结束。

也许这场战争会在不久的以后，在大人物的操纵下，随着一纸协约宣告结束。深受战火和仇恨折磨的人们可以得到短暂的喘息。

然而，正如那人类千年未曾熄灭的野心之火一样，战场的火焰依旧阴燃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翼将少尉的信与两块黄金交给了他的情人，那个女人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几近崩溃，最终，她选择哭泣地向战场的方向跑去，意图寻找死去的伊利昂。

属于锡德人的故事结束了。

翼拿着这封情报，准备去一个地方，这片大陆的南方——玛丽瑞塔帝国。

一个叫赫里的城市。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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