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命运的囚笼

雨声淅淅沥沥，间或夹杂有远远的闷雷。【风雨首发】

        珂洛伊走到了楼梯拐角的阴暗处，这个铂金色头发的小精灵披着睡衣、赤脚跑出来寻找那个把她一个人抛在屋子里的家伙。侧耳倾听，蒙击的谈话声阻住了她的脚步。她忽然间便突发奇想地侧过身，躲在灯光的影子里，靠着墙边慢慢坐下来，环抱双膝，可爱的下颌靠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地呆在那里。

        她想知道，蒙击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大厅内，欣蒂哧哧地偷笑着。她看到蒙击有些愣神，当听到自己那句“如果王小姐答应把百日鬼的事情告诉你，条件是你在她那儿留一晚，你会答应吗？”，明显被吓了一跳，表情还挺逗。不过，她似乎还不甘心，又追问，“珂洛伊呢？她在睡呢吗。”

        “是的。所以我趁这时候出来找你，把百日鬼的情况搞清楚。”他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像是在担心什么。想到明天还有尚未确定飞行计划，今晚需要做的工作其实还很多。

        片刻，蒙击的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话，可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欣蒂这个问题虽是无意，却触动到了他内心里很敏感的一个部分。

        “过一会儿我就得出发了，那位王小姐一早又要搭飞机，得守着她，直到她告诉我百日鬼的事情。”他简单地说。

        “那就是说，我的问题很有现实意义嘛，可能你很快就要遇到这个情况了哦。快告诉我答案。”欣蒂心想：准是在为刚才的问题而感到心虚吧，得把话题拉回来。虽然自己也是一位享乐优先的女士。但时代在变化，战后，很多事情改变了，姑娘们玩得乱，好男人不应该花心。

        躲在远处的珂洛伊，现在也十分焦急，蒙击为什么不痛痛快快把这个问题回答出来。他一定会说出自己满意地答案，然后便可以跳出去拥抱他。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珂洛伊什么时候走？她还有工作吧，她的计划和你说过么？”蒙击忽然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这恐怕是他继百日鬼之后另一个非常关注的事。

        “哎呀，这你怎么要问我呢。”欣蒂掩着嘴，咯咯笑着。

        不过，蒙击没有跟着笑，也没继续说话。其实，欣蒂在提这个问题之前，他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所想的焦点并不在于王小姐或过夜，而是更重要的东西百日鬼。

        欣蒂坐在蒙击对面，更加觉得有趣；躲在暗处的珂洛伊却正在受着自己内心的煎熬。她俩都在等答案，而且也都觉得蒙击在闪躲这个问题。（风雨首发）

        他想了很长很长时间，忽然神经质似的说了一句：“我的命运真可笑。”

        “你的命运可笑？身边那么多姑娘，又有女人缘。而且，我为你做了那么多，都没能让你满意，竟然还感慨命运可笑，真是没良心。”欣蒂咂咂嘴，“好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吧。若是王小姐要你过夜才告诉你百日鬼的下落，你答应吗？”

        听到这里，角落里的珂洛伊又把心提了起来。

        此时，蒙击忽然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这奇怪而满含深意的笑反倒把欣蒂唬得一愣，她还没见过蒙击这样笑，搞得自己有些发虚。在她印象中，蒙击笑起来就是自信而傻乎乎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上翘的感觉会那么微妙、那么有趣。

        “欣蒂，你得给我保密。”蒙击一边说，一边坐到欣蒂对面沙发，背对着珂洛伊的方向。

        “哦？那个，你知道我，我可未必管得住自己的嘴哦。”

        “你必须管住。”

        “我尽量吧。不过，我对王小姐也稍有了解，她的付出是非要回报不可的，而且是百倍的。”显然，欣蒂已经预设了蒙击即将回答的内容。

        蒙击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自信地笑眯眯的：“你和我想的完全两码事。而且你告诉我，那样是错了吗？”

        “那你……还是会答应王小姐的嘛。”

        “你先说，这么做到底是不是错了。”

        “这可不好说。那要看你对珂洛伊小姐的态度了。”

        “态度？”

        “最简单的问题啊。你是爱她吗？”

        蒙击没有作答。

        欣蒂吸了口气：“或许我那么问着急了点，你也不要嫌我老派。我想知道，你对珂洛伊的感情，是爱吗？”她端坐身体，表情还颇认真似的，“我能够理解，一位可爱的姑娘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深情、几乎是全心全意地在你身上，按常理来说，有些感激的情绪都不奇怪，你甚至会带有负罪感吧。你就是这样一个正直而又可爱的人，别人对你付出多少，你也一定会以实向报。可是我想告诉你，爱是不能这样的。如果你觉得爱意可以相还，只能让自己欠债越来越多。所以呢，如果你觉得你是爱她的，那当然不该碰其他女人了，不是吗？相对地，如果你只是不想让那个可怜的姑娘太伤心，才做出这样的好人姿态。我劝你尽快停止。当然，若不是爱，你只是和她随便玩玩，那么是否在王小姐那里过夜并是个问题，对吧。”

        她的姿势又放松下来：“那么，你对她的感情，是爱吗？”

        蒙击靠在沙发里，双眼盯着对面的欣蒂。他还没发现珂洛伊在偷听，许久才说了句：“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不得不承认，跟她在一起，让我觉得非常愉快，每分钟都很愉快……”

        “这可不足以作为爱的支撑啊，新鲜的感觉终会变得陈旧。而且，你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将来还会有其他姑娘迷恋上你的冒险经历，也许会有人比珂洛伊还疯狂，那么，你是不是也会爱她们？”她又笑着说，“另外，你的冒险生涯终会结束的。因此而迷恋你的珂洛伊，在这一切都改变后，还会保持这种感情吗？”

        楼梯角落的阴影中，珂洛伊听到欣蒂这样说自己，表情上做出呵呵的冷笑。

        “我想，爱，并非能这样讨论，太机械了，这是一种公式逻辑，你不可能把所有的影响因素都考虑到，变量的趋势也很难预知。我一会儿跟你分开说。”

        “那么，凭你现在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在王小姐那里过夜吗？如果她以此作为交换百日鬼情报的条件。”欣蒂迫不及待地想听。

        珂洛伊也在心中喊着：“对呀！该死，赶快给个答案吧。”

        蒙击缓缓举了下手，表示要正式开始答复了。欣蒂脸上浮现出被调动出的兴奋，珂洛伊的心也悬了起来。

        他的嘴张了张，不紧不慢地回答：

        “会。”

        “哇唔！”欣蒂笑着，鼓起掌来，“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说，有男子汉气概。在她面前，你也敢那么说吗？”

        “当然。”

        “原来，你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啊。”

        他顿了顿，又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不，你完全想错了。只有找到百日鬼，完全砸毁那东西、结束这一切，我才能重新开始、用全部身心去爱她。欣蒂，你是个消息灵通的人，肯定也知道我的事情。我从小就是经过筛选、进行定向培养的飞行员，所有一切都是为此而孕育的。甲午年大战，对于别人来说是战斗，对于我来说，却相当于一个胚胎成型的过程。而我降生的目的，直到成为百日鬼的这一环节才变得有意义。根本就不是我造就百日鬼，而是为了百日鬼而造就了我。我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想法，一切听从父母安排、听从组织领导安排，我的命运、未来的道路，早已决定，全都是依附在百日鬼身上从属。我本来为了摆脱那鬼东西才逃出国外，可再次遭遇它时，我的想法改变了。”

        蒙击看着欣蒂：“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干掉百日鬼。”

        在这时候，欣蒂的表情有点尴尬，好像有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她手半举着，像是要打什么手势，却又犹豫不决。

        但他还是继续说：“更何况，现在的时局……唉。说老实话，每个人都很清楚。甲午年战争其实只是未来大战的前奏而已，全新战争的乐章已经呼之欲出了。可笑的是，维持平衡、或者说维持和平的，竟然是百日鬼。如果这种东西已经被完全销毁，也许世界会恢复到冷战时期。不过，我能感觉到，你所说的那个组织正在打算利用手中这台陈旧的百日鬼初期型，牟取最大利益。方法很简单，就是再恰当的时候使用、让合适的人确信这东西的存在、并在正确的地方发动正确的战争，对甲午年大战进行反蚕食，并对整个世界进行重新布局。”

        “他们那些家伙，想得挺美。”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顶棚玻璃结构，完全没注意欣蒂的慌乱表情，“可是，这有可能引发核战，毁灭世界。这些词听上去很过时，不是吗。不过，我不会让这些发生！世界如果毁灭了，我可就没地方让我的恋人幸福了啊。”

        蒙击这时候才重新看着欣蒂：“所以我得说我会，我要干掉百日鬼，而且必须在世人面前！毫无争议地结果它！让所有人都知道，百日鬼已经完全毁灭了。接下来，我将用尽这些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去爱。”

        “哈哈。但实际上，我可并不会在她那里过夜。她即使不说，我也有办法从其他渠道找到百日鬼。”

        欣蒂的眼睛睁得很大，她拍拍手：“哇，不可思议。如果是平时，我真想让你再表演一遍。不过……”

        话刚说到这里，楼上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响动。

        “不过什么？”蒙击觉得有些奇怪。

        “我得马上告诉你，我刚才看到珂洛伊小姐躲在楼梯角那里听呢，不过中途忽然跑回去了。可是，我又没法打断你。”

        “奇怪，她听到什么了，为什么不过来。”

        “我想，珂洛伊小姐是听到你说‘会’、也就是我说如果你会在王小姐那儿过夜，那便只是和她玩玩而已的时候，跑回房间去的。”

        蒙击一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快地冲进楼梯口往上奔去。他都没顾上好好想想，珂洛伊到底听到了什么、应该怎么想，只顾马上见到她。

        寂寞的欣蒂又被孤零零地抛在沙发上了。她算算日期，未来的行程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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