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留

第十六章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宜尔哈却有些收不了场了，她做不到将一个正在老泪纵横的人丢在这里不管，可是她又身无分文的帮助不了老汉，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站在了原地。

        “怎么了，宜尔哈？”就在宜尔哈左右为难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终于发现了，迈步来到了宜尔哈跟前，轻声问道。

        宜尔哈只觉得心里头一松，简单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次，说完就指了指还在无声落泪的老汉。

        伊尔根觉罗氏有些无奈的笑着戳了戳宜尔哈的脑门，低声说道：“看你以后还逞能不逞能，这种事情就该交给大人处理才对！”

        “可是我也十三岁了！”宜尔哈辩解着。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样子，半蹲在了老汉跟前，轻声问道：“这位大哥，这位是我的女儿，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老汉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抬头望向此时在他眼中堪称女神的伊尔根觉罗氏，有些仓皇失措的说道：“这位夫人，小老儿本是一个庄稼汉，去年家里头闹灾荒颗粒无收，偏遇到了个狗官没良心，不但一斤赈济粮不发，还将小老儿家里头唯一的大牲口牵了去，家中儿子气不过，上前去辩论几句，便让那狗官当成乱民抓了去，被几个衙役乱棍打死了，我家婆娘也一股急火就过去了，独留下小老儿与小女儿在世。

        原本小老儿是不愿意偷生的，可是想着小女儿才不过八九岁，只能领着小女儿远走他乡，希望找个工打挣个温饱，但是没想到灾情太大，临近的几个府城都已经人满为患，小老儿最后只能将农田和祖屋都抵给了村里的一个地主，领着小女儿来了京城，想着这里贵人多，总能得个一日两餐。

        可是没想到，刚一到了京城，小女儿就病倒了，小老儿身上的盘缠也消耗的所剩无几，根本没钱给小女儿抓药诊病，又因为年老体弱的被人嫌弃，全然找不到差事，虽然小娃子挺过了那场急病，但是小老儿和小女儿也只能沦落街头，靠乞讨为生了，今日正巧碰见贵府施粥，却没想到又碰上了这么一出！”

        老汉尽量简单的述说着他的遭遇，一口山东话听得宜尔哈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心酸酸的，天灾人祸降临，最先遭殃的总是这些靠天吃饭的穷苦百姓。

        “不知道你家小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伊尔根觉罗氏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问道。

        老汉有些戒备的看了看伊尔根觉罗氏和宜尔哈，整个人又往墙角里缩了缩，伊尔根觉罗氏看到老汉如此反应，便知道这人误会了，笑着解释道：“我是赫舍里府的大少奶奶，这是我的独女，如今已经十三岁了，我想着你家女儿年岁正好，便想着让你家女儿给小女做个贴身丫鬟，虽然说没了自由，但是总好过在街上忍饥挨饿的强吧！”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老汉一听说伊尔根觉罗氏愿意给他女儿一个活计，立刻放松了许多，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模样，麻利的说道，“小老儿虽然是庄稼汉，但是也知道女子家不便抛头露面的，便将小女托付给了同住在城外破庙里的同乡婶子，如果少奶奶能给小女个差事，那小老儿明个儿就领着她去给少奶奶请安，您瞧着可好！”

        伊尔根觉罗氏微微点头，又问起了老汉可曾会些什么手艺，想着帮一个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总不好买了人家女儿，却把老汉留在街上继续讨饭吧！

        不问不知道，问过了才发现，这老汉倒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老汉姓魏，祖籍山东菏泽府魏家村人士，年四十有二。年少时随城里木匠铺里的大师傅学过几年手艺，一手木匠活在当地小有名气，也曾经做过车把式，只是因为老父亲过世，家里头的田地无人耕种，这才离了城里，重新回到了村子里，平日里帮村里头的乡亲们做下家具等挣些散碎银子，若是农闲时候，也会去城里给富贵人家打短工挣钱。

        伊尔根觉罗氏沉吟片刻，叫过了随行的陪嫁丫鬟刘嬷嬷，将魏老汉安排到了庄子上赶车。

        魏老汉只觉得有一种时来运转的感觉。

        自打去年春，山东菏泽地区灾情四起，太多太多的凄惨事情降临，十个月里，他觉得他已经身心俱疲，整个人也老了足足有十多岁的样子。

        “太谢谢少奶奶了，少奶奶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定然会好好做事，不给少奶奶惹事情的！”魏老汉一骨碌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头嘟嘟囔囔的说道。

        伊尔根觉罗氏让刘嬷嬷记下了魏老汉的名姓，又让小丫鬟给魏老汉包了几个白面馒头和些许米粥，这才领着宜尔哈重新回到了粥棚。老福晋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是这点点小事，在她眼中也不算个事情，只是说了句善有善报，便交代谭嬷嬷安排回去的事情了。

        骡车重新回到了赫舍里府邸，噶里就一甩袖子往自己院子跑去洗漱了，宜尔哈则笑着扶着老福晋回了中路正院，给老福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腰肢，见老福晋有些困倦的样子，这才俯身行礼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

        晚饭，老福晋让人在正院摆饭，将大家伙儿都叫了过来，说起了这次施粥的事情，交代谭嬷嬷挑些好苗子买回来，也免得庄子上人手不够。

        宜尔哈对于这样的事情，真心没什么兴趣，但是还是支了一只耳朵听着，手上一刻不停的往小嘴里添着香甜可口的松仁玉米，引得老福晋又是一阵调侃。

        “福晋，门口来了宫里传旨的大臣，老爷让奴才请各位主子都过去呢！”收拾了碗碟，丫鬟们重新摆上了瓜果点心，老福晋领着大家伙儿正在说话，便瞧见谭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老福晋抬眸瞧了瞧外头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有些奇怪的嘟囔着：“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虽然说心里头有些疑惑，但是老福晋还是很快就让大家伙儿散了回去重新更衣梳妆。

        这么兴师动众的阖府接旨，连老福晋都是第一次碰上，大家伙儿都很紧张，伊尔根觉罗氏换上了一袭暗红色绣牡丹缠枝团纹的大襟旗袍，梳上了架子头，检查过了妆容，便直接去宜兰园看宜尔哈了，正好看见宜尔哈穿着一袭墨绿色绣兰草丛丛的衫裙走出门，只觉得宜尔哈穿着虽然素净，但是也不失礼，又想着前头有传旨大臣等着，便领着宜尔哈匆匆往中路正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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