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躯壳

上学是不可能去上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上学的，再也不想梦见自己作业没写完被吓醒了。

        讨厌上学是一方面，雨川式子也不觉得自己能一边上学一边去解决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五条悟倒是在听到她如此认真的强调之后，发出了一声略微有点委屈的声音。

        他完全没有坐直身体的意思，依旧没骨头一样靠在雨川式子身上，莫名的就让雨川式子联想到了一只在撒娇的大猫猫。

        于是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头顶不属于自己的柔顺短发。

        “虽然不能去上学，但是我说过的嘛，可以做外援什么的。”雨川式子完全没有看到伊地知洁高一副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视线落在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上，继续说道：“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啦，因此有什么棘手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我，我对报酬的要求也很低的。”

        五条悟在雨川式子把手放在他头顶的时候僵了一下，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而已。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作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继承者，他在家族里基本上被奉为神子对待，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后来他的实力增长，成为咒术界最强后，更没有人敢对他做出越距的行为，更别提这种近乎与安抚的接触。

        太过于新奇，甚至于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眷恋感。五条悟忍不住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肌肉不自觉的更加放松下来。他用头轻轻蹭了蹭雨川式子的手心，忍不住问出声：“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雨川式子手下的动作一顿。

        “没有见过哦，五条先生。”雨川式子垂眸，“这种感觉大概是，我做了一个只记得你们名字的梦吧。”

        内容不记得了，但是那些深刻的、浓厚的感情刻画在了脑海里，每一次见到他们本人都会不自主的浮现出来。

        “梦？真是新奇，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值得你这么信任我们吗？”

        “当然值得，五条先生。”

        正是因为值得，她才会让那些记忆变成飘渺的梦，以记忆来换取深刻的、无法淡忘的感情，促使自己不断前进。

        “即使是最强，也会累的吧？我并不弱，也不会轻易的死去，所以即使是很棘手的咒灵也可以交给我去祓除。”雨川式子忍着逐渐袭来的困意，小小的打了个哈切。五条悟对她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精神变得有些松懈。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完全听不出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能……稍微轻松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猫咪很擅长于忍耐。但即使猫咪可以忍耐，也要有人去观察，去发现，去分担。如果没有人去关心的话，再强大的猫咪也会累倒的。

        五条悟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他没有出声，直到少女的双眼抵不过睡意合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他才放缓了动作直起身，让对方顺势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五条悟低下头，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咧开嘴笑。他并没有笑出声，只是那笑容怎么看着都有股疯狂意味，像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伊地知洁高一直在通过后视镜悄悄的偷窥后座的情况，看到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后吓得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随之他就听到五条悟声音不大，却仿佛警告一般冰冷的声音：“开慢点。”

        伊地知洁高一抖，欲哭无泪的放低了行驶速度。

        五条悟笑了一会儿，才逐渐收敛了他那有些失控的表情，仰头枕在座椅靠背上。

        多好的孩子啊，五条悟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里就充斥着难以描述的感情与直白的信赖，那种几乎要溢出的信赖让五条悟产生了极大的兴奋与满足。

        他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来雨川式子在像他示好，但这种示好并非是带有某种不可见人的目的性，而是像小动物找到了信赖的新朋友，单纯的试图将好的东西分享给他，并试图分担新朋友所承受的疲惫和压力。

        但是五条悟自认为还没有累到需要一个未成年来替自己分担压力的地步。所以他才一直试图将雨川式子带回高专，想要将其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以免那群烂到发臭的橘子们干扰年轻人肆意妄为的青春。

        六眼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不是成年人，但是雨川式子在强调时，神情犹豫却又不似撒谎。

        五条悟抿唇，微微低头。正常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雨川式子柔顺的发顶，然而六眼不仅仅拥有全方位的视角，各种数据比例、能量走向、术式原理都会被他的眼睛一一解析。

        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吗，五条悟想。

        这副年幼的、骨骼尚未发育完全的、数据比例却异常规整且毫无瑕疵的，一看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躯体。

        五条悟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是什么致使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呢。

        你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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