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2 画了一个圈

低矮的土墙什么都没有，屋内既狭窄又昏暗无光，正的房梁在啪嗒啪嗒漏雨，三个面黄肌瘦的幼童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他们眼睛很亮，用一种畏惧好的目光打量着刚进来的四个人。  w  w  .w  .

        周若林和王智慧和他们年纪相仿，可是他二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李固信家还要破很多。

        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这正是张老四的家，齐老带林孝珏他们来的。

        一下子多了人，屋地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齐老忙站到厨房的门槛外，把这房门，看着屋里的动静。

        看不出席子花纹的炕面，抱膝坐着一个男人，仿佛四十多岁，但是齐老告诉李固信，其实三十二。

        他面前放着掉了茬的碗，林孝珏他们正进来时，血正从他嘴里冒出，来不及从嘴里冒出的，从鼻孔开始往外流。

        王智慧和周若林好似都害怕了，紧紧的抓住林孝珏的手不松开。

        不用人介绍，这是张老四了。

        张老四的媳妇尴尬的站到她孩子身边，目光看着林孝珏，一脸木讷。

        林孝珏将两个孩子的手交给李固信。

        然后伸出手对张老四说：“我是大夫，先给你诊脉。”

        张老四神色紧张，不敢伸出手。

        这样干净漂亮的小姐，他怕弄脏了人家。

        李固信这时道：“我是李明举的儿子，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爹，大家都是父老乡亲，这位是我未婚妻子。”

        齐老也在一旁催促：“固信说能治好你看一看嘛，说好了，不管你要钱。”

        妻子殷切的目光投来，还有儿子们的鼓励。

        张老四慢慢伸出手。

        他手腕的皮肉十分粗糙，血管浮在皮，看着像是保存了很好的干枯尸体，这是长期饥饿造成的，饥饿会影响身体健康和智力，林孝珏又散了老四媳妇一眼，确实如此。

        从诊脉到林孝珏放开手，屋里一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漏雨声。

        之后还是没人说话。

        因为林孝珏年纪小，又衣着不俗，谁也不会把她跟郎联系在一起，所以张家人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林孝珏自己打破僵局；“病多久了？”

        张老四看向自己的妻子。

        老四媳妇没出声。

        张老四想了想；“整整两年了。”

        说完，鼻子里又开始流血，他忙用手背擦了擦。

        林孝珏接着问道；“还有别的症状吗？”

        张老四一边吐着血一边道：“肌肤发麻，脑袋疼，身还感觉忽冷忽热的，口渴，吃不下饭，出汗。”·

        吐了那么多血，血是物质啊，属阴的，阴慢慢流逝，阴不固阳，自然要头疼发热，全身不可能有舒服的地方。

        至于吃不下饭嘛。

        林孝珏道：“你们是不是一直吃不饱？”

        张老四脸涌起一抹羞愤的红，紧闭了嘴，没说话。

        老四媳妇慢慢掉下眼泪。

        人穷气高，谁愿意被人当面说穷呢？

        齐老在门后想，这小姐嘴也够黑的。

        林孝珏心想，人穷不可怕，怕穷酸。

        她道：“所以这病，是穷人愿意得的病，吃不饱，但是十分操劳，经常出大力气，这样脾胃给弄坏了。”

        屋里人还是没出声。

        她已经说是穷人的病了，大家只会觉得尴尬。

        气氛一时间不太好。

        李固信当然知道自己的媳妇什么脾气，她没恶意，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是不知道别人承受得起承受不起。

        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先止血吧，还流血呢。”所以别讲什么理论了。

        林孝珏四处看了看，果真没有纸笔，好在她早有准备，从李固信拿着的蓑衣里掏出囊，这是专门为行路的人准备的，有笔墨纸砚，下面垫个东西能写字。

        林孝珏写下方子：茯苓，甘草，半夏，干姜，丹皮，牡蛎，桂枝，白芍。

        显然的，村里没有卖药的，抓药的事还得他们来做，林孝珏将方子交给李固信；“让人去抓药吧。”

        老四媳妇这时才支支吾吾道：“小姐，我家钱不够……”

        看病不要钱，抓药得要钱吧。

        林孝珏忙给李固信加了一句：“卖一个月的量。”

        然后才看向老四媳妇；“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吧。”

        她也看出来了，男主人颇要志气，如果说不用钱了，又要伤害人家的自尊心。

        齐老听出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不要了。

        心想，这样大喇喇说话的一位小姐，可是并不看重钱财，也没有鄙视穷人，那她只是这样的人了。

        张老四吃了林孝珏开的药，月余病愈，再没犯过，当然是因为病好了，能干活了所以收成好了，收成好了有得饱，吃饱穿暖身体自然好得快，这是一种良性循环，穷病苦则是恶性循环。

        一月后的事先不提。

        李固信派人去抓药，林孝珏领着两个孩子也出来了，外面的雨来时小得多，三人一边玩水一边回家，竟走出无限恣意来。

        前脚到家，去让侍卫买药的李固信也回来了。

        他要给林孝珏做饭。

        林孝珏拉住他回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开方子？”

        李固信一下子笑了：“当然是因为可以治好病啊，我还怀疑你吗？”

        林孝珏不满的摇头；“是我新悟出来的，新的医治方法，你快问问我，我好给你讲。”

        她喜欢讲医术，没有听众的话，会觉得很失落。

        李固信把周若林和王智慧抱到炕沿坐好，然后自己坐在间。

        回忆着她的方子，道：“我要发问了。”

        林孝珏点着头，眼神闪亮，十分兴奋。

        李固信道：“你这方子与以往不同，没有一味止血药，也也没一味补血药，至于什么茯苓甘草半夏的，更不知是治什么的了，为什么这么开方子？”

        林孝珏哈哈一笑：“还是你聪明，可算问着了，这是我悟出来的新医术啊。”

        接着，她侃侃而谈。

        这两天想着升升降降，再结合张老四的病，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心属火，却不是升，在体内是降。

        肾在最下面，属于水脏，但他又有功能，所以普遍医都这样写，肾属水脏，但是水含火。

        火一定是向走的，火生土，也是火性向，使脾土温暖，脾是负责吸收水谷精微，并通过血液，将水谷精微运往全身。

        所以肾是先天之本，脾胃是后天之本。

        脾还有个特点，他要向走，以因为它最面有个肺，要把水谷精微运输到肺。

        这样明了了，脾脏之气，是从左边向升，如果什么病是只有左边有的，可以考虑脾的问题。

        肾脏的水，水生木，也是在水的滋养下，木得到了发展，木向升，还是随着脾土之气升。

        这句话叫做：“肝随脾升，胆随胃降。”

        所以这个木是肝气，肝气随着脾气升到顶端，到达肺和心，木是生火的，所以木气也是肝气，应该是助心火炎，但是心面是肺，把火挡住了，所以这个火要下降，肺是属金的，金主肃降，对应季节是秋天，秋天一到，别管多热，立马凉快下来，所以这是降的。

        心火和肺金直接降到肾，使肾水不至于太寒，而肾水随着肝脾升，到答心火，又不至于使心火太热，这样水火既济了，既济卦是六十四卦当，所以阴爻阳爻，唯一一个，全部当位的卦象，是各司其职，没有错位的，适合。

        再回到人体，是正合适。

        林孝珏说完，脸神采飞扬，喝了一坛老酒都兴奋。

        可惜兰君垣只听懂了一半，两个孩子干脆都没听懂。

        于是林孝珏画给他们看。

        脾胃为后天之本，是我们的宝贝，在脏腑间，下面是肾，肾是肝，肝是心，心是肺，肺下又回到肾。

        如果以脾胃为心的话，肾从下到，到达心肺，再从心肺下来，回到肾，这分明是从从左到右画了一个圆。

        而我们的生存的天地，也是圆的。

        天地有圆，万物能画圆。

        方子有茯苓，甘草，半夏。

        茯苓可以去掉脾湿气，脾胃之所以不升不降了，或者气流相反，正是由于湿气，把湿气去掉，该升的升了。

        甘草坐镇川，是圆圈的轴心，半夏，药性下行。

        三味药正好构成这个圆圈，有升有降。

        方子的干姜，是暖下焦的，可以使肾水不寒，还可以助脾胃之气升，丹皮清肝胆火，白芍柔肝，丹皮白芍一起，可以使横逆的肝气不在横行，肝气梳达之后，可以升了，所以两味药是疏肝升陷的。

        牡蛎下行，可以收敛浮火。

        纵观整个方子，是较重视脾胃和肝气。

        为什么这样安排，因为升降受到影响，圆圈不转了，根本原因，是脾胃湿气过重，脾气不升，肝气会横逆或者下陷。

        所以当有人感到郁闷的时候，是肝气横逆，脾气会不好，脾气和脾气，是不是这样一联系，有那么点意思？

        “这是完全不同于仲景和任何医家的新理论，如果说天下医术出伤寒，跟武术界的少林一样，那么这一理论，武当。”

        这是当李固信三人都琢磨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林孝珏的再一慷慨激昂陈词。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激情飞在眉眼，窗外蒙蒙的光线下，她整个人如珍珠生晕，真是鲜活无。

        李固信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武当，但应该是非常厉害的门派，他心一阵阵佩服，只醉心于学问的女人，真是太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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