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梨落三千满堂悲

进入屋中，叶云初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屋内陈设简单，可却干净整洁，一扇打开的窗台上还有一盆绿植，正绿意盎然的迎着阳光。

“叶师姐，请坐。”

“嗯。”叶云初应了一声，就近寻了一个圆凳坐下，拢起紫衫裙摆，身姿挺直，看向不远处正在倒水冲茶的苏瑾言。

“叶师姐，请。”

茶壶是普通的紫砂壶，茶杯是仿竹节形制的紫砂杯，茶叶倒是未知，不过清香怡人，很是不错。

“苏师弟真是昨日才进的宗门？”

叶云初转了半圈茶杯，有些好奇的看向坐在四方桌另一侧的苏瑾言，这些小物件虽是崭新的，可在外门弟子里却是很少见到。

“嗯，昨日叶师叔领我拜访了外门首院，然后我就成为了外门弟子。”

坐在叶云初身旁，就近看去更觉清丽无双，甚至还能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也不知是茶香还是什么。

相处也有几日，那位寡言师叔虽然话少面冷，但类似姓名的基本信息苏瑾言还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苏瑾言顿了顿，“在领取外门弟子的用度时，恰好看到这些，也就领了一套过来，以前的老习惯了。”

苏瑾言很清楚叶云初与他并无瓜葛，不过既然这位玄天剑宗百年少有的天之骄女来此地找他，方才还一语道破他的处境，想必与那位寡言的叶师叔有关。

因此在叶云初问出方才的问题后，苏瑾言略一思索也就不甚在意，而是如实相告。

叶云初眸光微动，轻笑一声：“苏师弟还真是与众不同。”

顿了顿，叶云初看向坐在身侧的苏瑾言，抿了抿朱唇，轻声问道：“苏师弟，吴师叔他......”

苏瑾言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正注视着他的叶云初，那如水的眸光中有期盼，有紧张，有哀婉，也有悲伤。

那目光蕴含的情感实在复杂难明，一向善于言辞的苏瑾言竟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抿了一口清茶后轻声说道：“义父已于月前故去，虽有些遗憾，可也算安然。”

叶云初的神色有些黯然，明亮如水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眸光中的紧张与期盼彻底消散，只留下哀婉和悲伤，还有浓浓的思念与不舍。

离得近了，苏瑾言能感觉到那种悲伤的不舍，与他面对义父刚刚溘然长逝时的心情很像，心中莫名一叹，不在言语。

正午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映着一片明亮，可不大的屋内一片静谧，沉浸着哀婉的悲伤。

片刻后，苏瑾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把手掌长短的秀丽木剑，仿花藤的剑柄造型优美，剑柄顶端嵌有一颗清亮如雪的雪白星晶，而雪白的剑身上镌刻着拇指大小的梨花，就像是从梨树上落下了九朵梨花，恰好落在了剑身上，位置不一，形状不一，可却形象生动，惟妙惟肖。

“叶师姐，这是义父生前雕刻许久的木剑，临终前托我交给名为梨花的小女......”苏瑾言说着有些讪讪一笑，因为他看到了叶云初眼中的羞恼和警告。

无怪乎叶云初羞恼的瞪了眼苏瑾言，年幼时她的乳名就叫梨花，不过自踏入开海期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眼神警告了下苏瑾言，叶云初也就不甚在意，拿过苏瑾言手中的梨花木剑，越看越是欣喜，可一想到已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吴师叔就此天人永隔，又不禁悲从中来。

苏瑾言有些无奈，可又能体会到那种悲伤之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安慰的话语。

睹物思人，最是伤情。

忍耐许久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滴滴落在了雪白的梨花木剑上，溅碎后落在了雪白的梨花花瓣上。

下一刻，花瓣上有一缕幽幽清香冉冉升起，弥漫在叶云初身周，不待二人惊疑时，一朵又一朵雪白梨花随着幽幽清香凭空而现，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梨花雨。

如此美景让叶云初看的一呆，晶莹的眸光闪动，似是触及了心灵深处的记忆。

初春时分，一颗两人合抱的梨花树下，一位翩翩青年正微笑着推着一只缠着花藤的秋千，秋千上有一位粉雕玉琢的女童正呵呵笑着，很是开怀。

有微风吹过，散落三千梨花，如同下了一场梨花落雨，朵朵晶莹如雪，沁香扑鼻，很是美好。

“好漂亮啊！”

“吴叔叔，你能给我做一个这般模样的星器吗？梨花想天天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梨花雨。”

“嘻嘻，吴叔叔最好了，梨花最喜欢你了！”

“当然比喜欢爸爸还要喜欢吴叔叔啊！”

“......”

花雨渐渐消散，叶云初微红的双眼望着身侧的苏瑾言，久久不语。

泪眼朦胧，越加水润的眸光中倒映着强烈的思念与不舍，微微抿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悲伤，更显清丽秀美，我见犹怜，也看得苏瑾言心中悸动，似是漏了一拍。

微摇了摇头，苏瑾言强自压下这股悸动，此时叶云初望着的是他，可事实上这位天之骄女望着的是他的义父，那位疼爱她的谆谆长辈。

许久之后，叶云初渐渐回过神，似是想起了什么，芊芊手指摩挲着梨花木剑上雪白的梨花，收敛心神后看向正自顾品茶的苏瑾言，微笑着说道：“苏师弟，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叶云初本就姿色无双，淡然的神色就足以倾国倾城，此时眉眼轻弯的微笑更是世间绝色，看得苏瑾言又是一呆，想也未想的说道：“我刚看到叶师姐在...”

忽有一声铿锵剑鸣响起，明亮的屋内似是闪过一道雪白亮光，伴着更加婉约的笑容和被什么抑制住的清脆话语：“在什么？”

“在...咳咳！”有些呆愣的苏瑾言忽感到一阵冰冷寒意，回过神后轻咳了几声，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一直都在低头喝茶，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叶云初轻点螓首，收敛心思后珍而重之的收起梨花木剑，这柄木剑虽是最简单的一品星器，还是下一品，但对叶云初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珍视程度堪比背负在身后的上六品星器落雪剑，那是她十八岁时父亲送她的成年礼。

在星牧大陆，无论男女，皆是十八岁成年。

收起梨花木剑，叶云初看了眼苏瑾言，落落大方的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茶凉了。”

“这就给您加，叶师姐稍候。”苏瑾言眯起双眼，露出两侧梨涡，笑的很是殷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前的少女实力实在吓人，只是露出一截剑身就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生死危机感。

玄天剑宗百年少有的天之骄女果然不是白叫的！

叶云初好笑的轻敲了下苏瑾言的头，轻嗔道：“扮这副模样做什么，难道我是什么吓人的母老虎吗？”

因为已故吴叔叔的关系，叶云初已将眼前的少年看做了弟弟一般的存在，言行举止不在像先前那么拘束。

“叶师姐哪儿的话，像叶师姐这般国色天香的绝色丽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母老虎呢？！”苏瑾言讪讪一笑，连忙回应道。

说完心里嘀咕一句：“一般的母老虎哪有你这么可怕！”

叶云初灿然一笑，轻拍了下苏瑾言的肩膀：“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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