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开导

“寻光，你说我好歹也是个富家大小姐，”阳咫晃了晃小狗，“怎么会沦落到来垃圾桶找吃的啊！”

        小狗无辜地“汪”了一声。

        面包已经吃完了，钱也已经花光了，一人一狗却还是饿着肚子。

        阳咫在街上转了一天，愣是没有一家愿意要她，原因很简单——小店里普通的杂活都不会干，而高档一点的工作又都要大学文凭。

        从头一点点学呢？她又只想快点赚钱，然后回去找奚叙，根本静不下心来学。

        看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海岸边给渔民扛货了。

        好像又委不下身来……

        阳咫，你呀，就活该被饿死！

        她把自己骂了一顿，然后放下小狗，老老实实地去和渔民交涉了。

        海岸上的鱼腥味很重，熏得阳咫几乎喘不动气，她深呼吸，然后快速地跑到渔民身边，一个一个地询问。

        然而此时天气渐冷，渔民捕捞的已经很少了，并不需要什么帮手。

        阳咫只得悻悻而返。

        小狗凑过来，舔了舔她的手背，不知道是安慰还是乞食。

        “寻光乖乖，咱俩一定不会饿死的，”阳咫嘟囔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我们将来一定会赚好多好多钱，然后给你买最好吃的狗粮，再带着你一起去看极光……”

        阳咫说不下去了，她苦涩地抬起头，扫了一圈，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上次来的那家中餐店。

        她不太想去中餐店。

        在她看来，国内的家长总是对离家出走有着异乎寻常的抵触，并且坚决地认为孩子会离家出走是他的问题，而自己一点错误都没有。

        所以她总怕去了一无所获，还要再喜提一顿臭骂。

        再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见不着影了，只余留下几抹残红，来接待将至的黑夜。

        好冷，好饿……

        不管了，生存最重要！

        阳咫把小狗揣进怀里，小心地敲了敲餐厅的门。

        “进来就行，敲什么门啊！”老板从厨房里走出来，往门口看了眼，“诶，你不是那天的小姑娘吗，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外面冷，快进来吧！”

        阳咫苦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见她的样子狼狈，表情又像有难言之隐，就先给她倒了杯热水，暖暖身子；又找了个小破碗，盛上一碗剩饭，喂给小狗。

        阳咫感激地道了谢，然后一口气把热水都喝光了。

        从昨天晚上出来，她就没再喝过一口水，嗓子都干得快裂开了。

        “想吃点什么吗？”老板对着她微笑道。

        “不……不用了，阿姨，我没钱吃饭，”阳咫说着，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硬币，“这里还有几个欧尔，就当是热水钱了……”

        “没关系，我送你一碗面吧，”老板把硬币推回去，“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帮一下是应该的。”

        阳咫赶忙对老板连连道谢，连小狗也跟着直摇尾巴。

        面很快就下好了，热乎乎的，阳咫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一个劲儿地狼吞虎咽，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

        天完全黑了下来，也没有人再来吃饭了，老板就干脆早点锁了门，然后坐在阳咫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吃。

        “我……吃饱了……”阳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要再来一碗吗？”老板温和地看着她。

        “不……不用了，我吃饱了，谢谢阿姨，”阳咫拘谨地低下头，“我……”

        “你的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老板关切地问道，“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是我……我们闹了点儿小矛盾，我就……”阳咫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只剩了哼哼声。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我……我们……是离家出走的……”

        老板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但却没有如阳咫想象的那样开始念叨，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您……不觉得我们……很过分吗？”

        “你们能跑这么远，说明离开的心意很坚决，那么肯定是你们的父母做了很过分的事吧？”老板摸了摸阳咫的头，“况且，你们两个小姑娘能在外面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谢谢您的理解，但我们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阳咫噙着泪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怎么会呢，你们至少比我家的孩子强多了，”老板开始拉着阳咫谈心，“你看，你挪威语说的这么好，我家那小混蛋都上大学了，别说挪威语，英语都说不利索！”

        “真的吗？”阳咫静静地听着。

        “当然是真的！”老板一见到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这些，立马来了精神，“我跟你说啊，那小兔崽子……”

        老板一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把肚子里的话倒光；而阳咫也在火炉的温暖下，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紧张。

        小狗眯着眼趴在毛毯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怎么样，现在觉得自己厉害多了吧！”老板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那现在能跟阿姨说说，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了吗？”

        “其实……是个很难说的事，”阳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是因为钱吵架的……”

        “能考虑到钱的问题，这是好事啊！”老板高兴地拍了下手，“好多离家出走的孩子都考虑不到这点呢！”

        “也是被社会毒打的……而且，我们也赚不到多少钱……”

        “没事，挪威的生活很好过的，只要找个零工，日子总能过下去的，”老板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给，这是五千克朗，先支援你们一点。”

        “不，不，不用了！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而且我们会找到工作的，所以不用的！”

        “你们还在读高中吧？”

        “是啊……怎么了吗？”阳咫有点心虚。

        “那就拿着吧！别因为钱而影响了学习，”老板不由分说地把钱塞了过去，“等你们考上大学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上学、考大学……

        对哦，就算自己不考虑，但奚叙也还要回去上学的，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成功用成绩说服了父母，让他们允许她上了高中，而自己却还要把她拉到这里，就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

        想到这里，阳咫更加地坐立难安了。

        可是回去的话，奚叙的父母肯定又会……而且她们也买不起返程的机票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一个完全的办法！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阳咫认真地向老板鞠了一躬，“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好了，别搞得这么正式，”老板把她按回座位，“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关系，但你出来这么久，她肯定也会担心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

        “回去好好道个歉，也好好沟通一下，”老板又找来一个缠蛋糕盒的绳子，轻轻地系在小狗脖子上，“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以后常来吃饭！”

        “好，谢谢您！”

        “是我该谢谢你，好久没有人来跟我聊天了……”老板的神情似是有些落寞，“路上慢点走！”

        “再见！”

        阳咫牵着小狗，沿着海岸的栏杆走着，海边的风有些冷，一阵又一阵，却无法让她的心平静。

        “寻光，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阳咫一边走，一边看着小狗，“我是应该继续带奚叙去看极光，还是给老哥打电话回家呢？”

        小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继续找极光的话，我们要去哪里找钱呢？总不能再靠救济吧，”阳咫改成了自言自语，“可是回去的话，奚叙离开了这么久，她父母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可我不想在看到她挨打了！”

        “汪汪——”小狗突然吠叫起来。

        阳咫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着她的自言自语：“要报警吗？奚叙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恐怕很难被定性成家暴了；让奚叙搬到我家？混蛋老爹肯定不会同意的，就算无视了他的意见，家里那么多佣人也会说闲话的，奚叙可最听不得闲话了……”

        “汪！汪汪汪——”小狗几乎咆哮起来，用力地拉扯着绳子。

        “哎呀，寻光你干什么？没看到我在想事情……那是？奚叙！”

        阳咫顺着小狗的方向看去，之间奚叙被一个高大魁梧的醉汉拉住，不停地挣扎着；而那个醉汉则把它逼到一个阴暗的小巷里，手里拿着个快空了的啤酒瓶子，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

        “住手！”

        阳咫一心急，直接撒开了小狗的绳子，然后跟着小狗冲了上去。

        “嘿嘿，小姑娘，你就……哎呦！什么东西！”

        醉汉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雪橇幼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小腿，而一个红衣服的少女也跟着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阳咫？！”奚叙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

        “别管这些，快跑！”

        “小兔崽子，敢坏老子的好事？找打！”

        说罢，醉汉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对准阳咫的脑袋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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