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滑雪风波

阿尔塔滑雪场，占地2200英亩，共116条雪道；据说曾因为只能支持双板滑雪，而被单板爱好者告上法庭。

        虽然还未到隆冬，但连绵的山上已经有了几块连贯的积雪；略显稀疏的松树斑驳在雪原上，与裸露的岩石一起点缀出几分原始的狂野；售票处的屋外贴了一层松木板，把这里为数不多的现代感掩藏掉。

        “奚叙！拿好滑雪板，我们要上缆车咯！”

        “呃，别急……这雪好深，”奚叙艰难地将陷在雪里的腿拔出，然后另一只脚又掉了进去，“我走不掉了……”

        “你看，我就说我们应该去买一双雪地靴吧，”阳咫一把揽住奚叙的腰，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拽了出去，“走吧，我扶着你。”

        “好……”奚叙怂呼呼地迈了一步。

        “来，跟我一起，一二一，一二一……”

        “你不要把雪地行走搞得像体育课一样啊！”奚叙又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缆车要开了。”

        “没事，等下一趟喽，”阳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走上去嘛。”

        “别……别走着上去！”奚叙的步子迈的大了点。

        “那就得快跑咯！”

        阳咫把奚叙的半边身子架在自己肩上，半拖半背，在空旷的雪地上飞奔。

        “啊——你慢点儿啊！”

        “别害怕，奚叙！你可以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雪原飞驰的感觉！”

        奚叙紧张地闭紧双眼，微微发冷的风迎面扑来，却没有让她感觉到什么不适，反而安抚了她紧绷的精神，黑暗中，她嗅到了松果与新雪的清香。

        “当当——到了！”

        高大的缆车架横在二人眼前，一条条钢索将整座雪山连接贯通，宽大的缆车载着她们登上顶峰。

        “诶，奚叙，你怎么又发抖了？”

        “我还是觉得……”奚叙看着脚底的悬空，“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较好……”

        “不要只看脚下，”阳咫抱紧奚叙，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看看远处的风景，这可都是城市里看不到的东西！”

        “……”

        奚叙慢慢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雪山上，青松和壑石相依偎着，同时又被云与天所怀抱；滑雪的人掠过雪道，留下一片乱杂，却又被新雪宽容抚平；而自己正飞翔在天际之间，唯有自由之风能与之相伴。

        奚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开心吗？”

        “嗯……”奚叙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变得消极，“可我们呆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没关系呀，等以后我们长大了，赚了很多的钱，就在这附近买一栋房子，”阳咫指了个地方，“那里就不错！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看雪山了！”

        “嗯！”

        二人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抵达了山巅。

        奚叙从缆车上跳下来，重新回到了群山的怀抱，连带着差点失去的安全感一起落地。

        “来，拿好滑雪杖，”阳咫帮奚叙把滑雪鞋上的卡扣和固定器装好，又帮她摆好了姿势，“你看，我还能帮你省下三百多的教练费。”

        “少来了，”奚叙活动了一下，“好重。”

        “重是为了方便你用力，”阳咫把自己的装备也穿好，“还记得怎么减速刹车吗？双脚用力向内倾斜，让滑板内侧的摩擦力加大，再配以脚后跟用力向外蹬，就可以使你减速直至停下。”

        “知道了，但谁先下？”

        “你先，”阳咫站到奚叙身后，“我看着你点儿。”

        “哦。”

        “注意安全，”阳咫开始倒数，“三，二，一，走！”

        伴随着急掠的寒风，奚叙猛地一下冲了出去，向着无垠的白色飞驰。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还不够冷，致使表面的积雪有些融化，奚叙整个人都突然加速了起来，向着前方直直地坠去。

        “奚叙！”

        “啊——”

        失控了，整个人都失控了。

        脱轨的恐惧感再次笼罩了奚叙，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家”，回到了那个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世界。

        “奚叙，想想我刚才说的！停下来啊！”

        停下来……

        停不下来！

        奚叙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连同着方向一起，她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都失去了。

        或许，自己从未逃离过……

        “奚叙！”

        阳咫用力一推，追赶着奚叙滑了出去，“不要害怕，放松！我来救你了！”

        失控感捂住了奚叙的耳朵，让她什么都听不到，只有盲目前进的恐惧还陪伴着她，她尝试着睁了下眼，但眼中却只有无尽的白色，将她的安全感尽数撕裂、抛离。

        “奚叙！你听到了吗？！”

        有谁再喊，但她听不见。

        阳咫彻底着急了，她紧紧抓住滑雪杖，不管不顾地用力加速，想从侧面接近奚叙，但滑雪板偏偏在这时候出了故障，载着她左右摇晃了起来。

        不管了，赌一把！

        “奚叙，低头！”

        阳咫将滑雪杖丢了出去，从雪道上跳起，向着奚叙扑了过去，而奚叙也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喊，听话地蜷起身体，落入了阳咫的怀中。

        二人一起撞出了雪道，像雪球一样在地上翻滚着，直到被一棵松树拦截。

        “阳咫！你怎么样了？”奚叙从雪堆里爬出来。

        “我……没事……嘶，胳膊好疼……”阳咫轻轻碰了下胳膊，“好像……是骨裂……”

        “我……”奚叙擦了擦眼角的泪，细心地把阳咫扶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轻点……疼！”

        “嗯……”奚叙的眼泪又落了出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这是第一次滑雪，很正常，”阳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奚叙，“我以前还见过把脑袋磕没的呢。”

        “你说的我更害怕了……”

        “抱歉，”阳咫虚弱地笑了笑，“但你没事就好……嘶！”

        “别说话了，马上就要下山了。”

        “好……”

        所幸，因为阳咫的滑雪服足够厚实，所以胳膊也只是脱臼加几处外伤而已，但两人不是挪威本地的人，她们必须自己缴纳医药费。

        “唉，这下又一大笔钱进去了，”奚叙又开始算手里的钱了，“早知道就不该去滑雪的，现在好了，花的钱更多了。”

        “也别这么说嘛，至少你还体验了下滑雪，不是吗？”

        “但一点也不快乐！”

        “那就去找点快乐，”阳咫指了指不远处，“超市！”

        “你还要花钱？！”

        “买点必需品啦！”阳咫开始思考借口，“比如新的防滑靴，再添点衣物，买点应急用的食物，还有……”

        “打住，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那就走咯！”

        阳咫立马忘记了疼痛，拖着奚叙冲了过去。

        ……

        “你这都买了些什么玩意？”奚叙把阳咫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

        “鹿皮帽啊，还带着鹿角装饰呐，”阳咫又拿了一个，扣在奚叙脑袋上，“我还给你买了个，可暖和了！”

        好吧，确实暖和。

        “这个呢？”奚叙拿出一大张棕色的毯子。

        “驯鹿皮毯，防水又保暖，是骑行北角必带的东西！”

        “那这又是什么？”奚叙指了指购物车里的大箱子。

        “三文鱼罐头呀，”阳咫用翻出好几个大袋子，“还有压缩蔬菜、冻干牛肉和速食米饭，都是路上吃的。”

        “那这个！”奚叙拿出一把斧子，“这算怎么回事！”

        “维京式手斧，砍树枝用的，又实用又帅！”

        “你……”奚叙按了按太阳穴，“一会儿结账要是又超了五千，我就把你抵押到柜台那儿！”

        “超了，肯定超了，”阳咫拿出两个盒子，“光防滑靴就已经超了。”

        “你！”

        “你肯定不舍的把我抵押了吧？对吧！”

        “我……唉……”

        忽然，旁边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heivennligstgimegdet！”

        “jegvilhadenogs,gimegenogs！”

        “他们在干嘛？”奚叙好奇地打量着。

        “稍等，我去问问！”阳咫也跟着挤了进去。

        然而，阳咫过去了好久，才抱着一袋子土豆和西红柿出来。

        “怎么还拿着吃的？”奚叙心里忽的有些不安，“到底怎么回事？”

        “关注账号送小玩意儿呗，回去再取关就好，”阳咫把食物放进购物车，“我要了点儿吃的，再加上咱们房间里有小厨房，就可以把餐费退掉了。”

        “送这么多？别是骗子吧……”

        “不可能吧，土豆在挪威很便宜的，”阳咫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那个人确实是个亚洲面孔，像是……东南亚的！”

        “缅北诈骗犯骗到北欧来了？”

        “怎么可能！”阳咫拍了拍奚叙的肩膀，“回家了，天不早了！”

        临冻的阿尔塔天黑得很早，再过一段时间，还可以体验到极夜，不过阳咫和奚叙大概不会住到那个时候了。

        “吃什么？”奚叙熟练地走进厨房，“番茄土豆泥？”

        “还有旅店每天送来的奶酪，”阳咫掂了两下，有半斤重，“奶酪番茄土豆泥。”

        “先说好，我没怎么做过西餐，所以做差了你也没得选。”

        “不管你做成什么样，”阳咫自觉地走出厨房，“我都会吃光光的！”

        “好吧，那我就试试。”

        正当奚叙给土豆刮好了皮，准备切块蒸软时，外面突然传来阳咫的喊叫声：

        “不好了，奚叙！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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