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衣橱下一个空格 空格里装满石灰

姓名曾国权，入住时间是1996年3月14号——17号（只比同志们预计的相差一天）。

        “小张，你——你快找出身份证复印件。”粟经理道。

        小张从登记薄的后面拿出十几张身份证复印件（所有身份证复印件都附在入住登记表的后面以备查找），一张一张地翻阅，最后找到了曾国权的身份证复印件。

        欧阳平从小张的手上接过身份证复印件，突然用右手在茶几上使劲拍了一下：“郭老，这只狡猾的狐狸，终于——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所有人都亢奋起来。

        郭老从欧阳平的手上接过身份证复印件，刘大羽和韩玲玲、董青青都凑了过去。

        四个人从照片上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脸——黄文青的嘴脸，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扁塌塌的鼻子，脸型还是那样一张脸，唯一不同的是嘴唇上和下巴上都有一点淡淡的胡茬。

        这应该是黄文青伪造的第四张身份证。扮相与前三张身份证复印件稍有差别，名字换了，地址也不同：浙江省杭州市湖西路湖滨小区128号。身份证号，省略。

        如果萧迎风失踪于天都宾馆，那么，退房的人肯定不是他本人。

        “小张，请你们好好回忆一下，三月十六号上午，407号——是谁退房的？”

        “是一个女人退的房。”小张不假思索道。

        “你确定是一个女人退房吗？”

        “我确定。确实是一个女人来退房的，他还拿走了两百块钱押金。这个女人，我们不熟悉，但姓萧的，我们很熟悉，因为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我们宾馆来住两三天。对了，自从那次退房之后，姓萧的再也没有到我们宾馆来过。”

        蒙守义和许衡山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来办理退房手续的人应该也是入住者，你们有她的身份证复印件吗？”

        ”很抱歉，我们的管理还不到位，有不少漏洞，我们只要求入住登记的人出示身份证，至于出入客房的人，我们没法查验他们的身份。什么人都可以退房，只要将门卡交给我们就行了。”粟经理道。

        “退房的人应该是入住登记的人才对吧！”

        “是啊！这也是我们的疏漏之一。”粟经理面露尴尬之色。

        “请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对这个退房的女人还有印象吗？”

        “有印象，她人——长得很漂亮，也很时尚。她很有气质，看上去与众不同。”小张道。

        另一个服务员小翟点了点头。

        欧阳平从皮包里面拿出秦可悦的照片：“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女人？”欧阳平将照片在小张和小翟的眼前亮了一会。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就是她来退的房。”小张道。

        “不错，就是这个女人。”小翟道。

        黄文青住在405号房，秦可悦和萧迎风住在407号房，两个房间门靠门，这和天时宾馆307号和308号门对门，情形完全一样。

        黄文青、秦可悦和萧迎风的失踪案有脱不了的干系，萧迎风极有可能失踪于天都宾馆407号房——或者405号房。

        欧阳平蓦地站起身：“405号和407号房现在有客人吗？”

        “有。”小张道。

        “粟经理，请领我们去405号和407号房。

        “小张，小翟，你们去拿备用门卡；欧阳队长，请。”

        粟经理领着欧阳平一行来到电梯口。

        小张和小翟在电梯门打开前赶到了，小翟的手上拿着两张门卡。

        一行人走出电梯，进入长廊，直奔405号和407号房。

        “粟经理，客房里面的大衣橱下面有没有空格？”欧阳平一边大步流星，一边问粟经理。

        “大衣橱的下面有没有空格？欧阳队长，我没有听懂您的意思。”

        欧阳平一时难于说清楚，进房间看看就明白了。

        小张和小翟一路小跑，在405号房前停了下来。小张在门上敲了三下。

        “谁啊？”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服务员。”

        不一会，门开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粟经理上前一步：“很抱歉，打搅了，这几位是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想到房间里面去看一看。”

        “看什么？我们又没有犯法。”

        欧阳平和刘大羽侧身走进房间，女人看到了欧阳平等人身上的制服，没有再阻拦——迅速退到一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也闪到一边去了。

        到底是四星级的宾馆，房间要大许多，设施也很齐全。房间分里外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面是会客室，卫生间有一干一湿两间。

        欧阳平、刘大羽和郭老直奔客厅里面的大衣橱。

        欧阳平打开橱门，大衣橱的结构竟然和天时宾馆的大衣橱的结构一模一样——只是体积比天时宾馆大许多。在大衣橱的下面也有一个高出地面六十公分左右的空格。

        刘大羽用手指在空格上方和侧面敲了几下，声音听上去有些空洞。

        “欧阳队长，你所说的空格原来是指这个啊！我们宾馆所有大衣橱的下面都有一个空格。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潮，保持橱内干燥。”

        欧阳平看了看空格上方的隔板，在隔板的周围有一些比较明显的枪钉，取出枪钉，就能将隔板掀起来。

        粟经理找来一把起子，一把钉锤，一把老虎钳。

        刘大羽接过三件工具，开始取枪钉。

        十分钟以后，隔板被掀了起来，下面是空的。

        卧室里面也有一个大衣橱。

        大家走进卧室。

        刘大羽撬开大衣橱空格上方的隔板，里面也是空的。

        小张又敲开了407号房的门。

        407号房门开的有些拖沓，大家走进407号房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在穿鞋子。

        住在407号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女人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无论是开门的男人，还是刚起床的女人都显得有些慌乱。他们的反应相对滞后。他们对突然走进房间来的同志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刘大羽、欧阳平和郭老走进卧室。

        女人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和男人退出房间，站到走廊上去了。

        郭老打开大衣橱的橱门——郭老把希望寄托在407号房——407号房是萧迎风曾经住过的房间。

        欧阳平半蹲着身体，用手指敲了敲空格上方的隔板和侧板，听声音有些发闷。

        如果空格里面是空的，是不应该有这种声音的——空格里面本来就应该是空的。

        郭老在房间里面走了一圈：“欧阳平，这个房间里面的气味和405号的气味不一样。”

        “我也闻出来了，确实不一样，但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不算事异味，是一种能让人接受的味道。”

        刘大羽的话证实了欧阳平和郭老的嗅觉：“大衣橱里面的味道尤其明显。”

        刘大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郭老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非常熟悉，这种味道，以前，我也接触过。”

        欧阳平的大脑也没有歇着：“郭老，有点像是石灰的味道。”

        “对，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来的快，不错，和石灰的味道非常接近。”

        房间里面怎么会有石灰的味道呢？

        韩玲玲、董青青和粟经理也走进了卧室。

        十分钟左右，刘大羽用起子撬起了隔板的一角，随着隔板一角被撬起，刘大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刺鼻的气味是从隔板下面窜上来的；“欧阳，郭老，下面肯定有东西。”

        三个人同时注意到，用来固定隔板的竟然不是枪钉，而是普通的铁钉。刚开始，刘大羽并没有发现固定隔板的是普通的铁钉，因为大衣橱里面光线非常暗淡，再加上大衣橱的衣架上挂着一些衣服。铁钉和枪钉的钉头是不一样的，但如果不近距离地看，是看不清楚的。

        欧阳平从衣架上取下衣服，扔到床上。并让粟经理找来一把手电筒。同志们是来调查的，所以，没有带刑侦箱。

        一分钟左右，粟经理拿来一把手电筒。

        在手电筒光柱的直射下，隔板的每条边上都有三——四根铁钉——普通的带帽的铁钉。是和枪钉一样粗细，但比枪钉稍微短一点的铁钉。

        欧阳平用双手抠住隔板一角的底部，然后用力朝上，其实，欧阳平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把隔板掀起来了。

        三个人注意到，所有普通铁钉都是就着枪钉原来的洞眼砸下去了——可能根本就不需要砸，轻轻一摁，铁钉就下去了——在宾馆，用锤子砸铁钉肯定不合适，这种声音是不适合在宾馆的客房里面出现的，凶手怕惊动隔壁房间里面的客人，所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一般情况下，任何一个住进房间的人都不会在意大衣橱下面的隔板上的铁钉是枪钉，还是普通的铁钉。大衣橱里面，特别是大衣橱下面的隔板是不可能进入客人的视线的。

        当欧阳平将隔板完全掀起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在隔板下方一两公分处，全是白色的石灰——是干石灰。

        空格长一百四十公分左右，宽七十公分左右，高也在七十公分左右。

        在这么大的空间里面藏一具尸体，绰绰有余。

        看到石灰，欧阳平、郭老和刘大羽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萧迎风就埋在石灰下面。

        把尸体埋在石灰里面，其目的是防腐，尸体腐烂，就会有气味，有气味，就会被房客闻到。凶手以为，只要尸体不腐烂，就不会有气味，也就不会被发现，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想到大衣橱下面的空格里面会藏匿一具尸体。时间越长越好，时间越长，住的人就越多，住的人越多，警方就越难调查。最关键的是，时间越长，死者死亡的时间就越难判断。

        凶手自以为：只要尸首的体液不流出空格，只要没有气味，就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三个人没有猜错的话，埋在石灰之中的应该是一具无头尸。

        现在，同志们终于明白黄文青的行李箱底部缝隙里面为什么会有石灰粉了。

        黄文青的行李箱不但能装冰块，还能装石灰，有一个行李箱，把冰块和石灰弄进宾馆，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欧阳平派韩玲玲和董青青回刑侦队去拿刑侦箱，并安排一个运尸车过来。

        韩玲玲和董青青领命而去。

        粟经理找来一个铁桶和军工铲：小张找来三副橡胶手套和三个口罩。

        在韩玲玲和董青青回来之前，三个人还是有事情可做的。

        粟经理派人将距离橱门周围四平方米范围内的东西全部移开，掀起地毯，并在底板上铺上几层塑料布。在此之前，粟经理将两个顾客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407号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住人了。

        欧阳平和刘大羽将尸体上方的石灰撮进铁桶，然后将铁桶里面的石灰倒在塑料布上。

        空格上方的石灰呈粉状和块状，这部分石灰还没有和尸体里面的水分接触。

        刘大羽用军工铲挖到十公分左右的地方，石灰开始呈豆腐渣状，一些块状的石灰还没有触碰就散开了。

        刘大羽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军工铲也只能浅浅地、一点一点地撮。

        下面就是尸体。

        在挖到十五公分左右的时候，石灰开始呈糊状，空气中的气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前，大家所闻到的是以石灰为主，略带点腐臭味的混合气味，现在，石灰味和臭味各一半，三个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房间里面只剩下粟经理，小张和小翟都退到走廊上去了，407号房的门口和两边走廊上聚集了很多人，有几个宾馆的保安正站在房间的门口维持秩序。

        最后，刘大羽只能用军工铲的铲口拨石灰。

        几分钟以后，刘大羽手中的军工铲的铲口触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位置在空格的正中心。

        按照人在一点四米左右长的空格里面的体位判断，这个位置应该是尸体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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