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学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很平静。

        苏子遥没去找江雪漫，江雪漫自然也不会找他。连胡小仙都不理他了，有时候路上偶遇，胡小仙会白他一眼啐骂一声花心。

        一无所有，不去努力，偏偏又觉得自己了不起，这种人很可怜。

        苏子遥不希望自己做可怜的人，所以他想成为那种百分之一的聪明，加上百分之九十九努力的天才。

        每天睡三个小时，除了上课，要做两套全真模拟试卷。让宋晴给他分类，针对性的开始题海战术，似乎想要耗尽自己余生的精力，好好的拼最后一个月。

        他活的很有压力，所以他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中最后一天。努力！不让自己有遗憾。

        转眼就到了六月份。还有一个星期就高考了。念过高中的人都知道，在这最后的关头，每个学生都如同笼子里长大的老虎，忽然间放进深山老林，压力之下忐忑，焦虑，即将解放又开心兴奋……

        所以开始放纵。

        男生女生传纸条的多了。男生男生传纸条的竟然也有。晚上大操场开始有人黑灯瞎火抱着啃。校门口的小旅馆每天都人满为患。

        最多的是写同学录。

        几乎人手一本，全班疯传。

        宋晴也买了一本，崭新崭新的，第一页留给苏子遥。

        她开玩笑说：“苏子遥，第一次给你留着，有什么想对本大美女表白的，都可以写进去，我不会生气的。”

        苏子遥大刀阔斧，写下：一路平安。

        宋晴神色有点不对，问：“谁说我会走？”

        苏子遥望着她：“我希望你未来的路，一路平安。”

        宋晴笑了笑，问：“苏子遥，你的同学录呢？”

        苏子遥反问：“要同学录做什么？”

        宋晴说：“可以让你朋友给你留言啊。”

        苏子遥翻开《傲慢与偏见》英文原著，权当练习完形填空和阅读分析了。他垂下眼睑，目光平静，落在书上：“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宋晴呆若木鸡，忽然间想起那天在破旧的租房中，这个男生那句朋友的含义和分量。

        可感动的同时又觉得他很可怜。

        她说：“苏子遥，我帮你买一本吧。”

        苏子遥笑的不置可否，没说话。

        宋晴真的给他买了一本。翻开第一页，心里有很多话忍不住想写出来。可是看到书桌里江雪漫扔的那个礼盒，犹豫了。

        握着笔，皱着眉头，宋晴用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只写了五个字。

        苏子遥，再见！……

        第一页留着，写在第二页。

        下午放学，宋晴让苏子遥先回租房，她来到三（1）班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宋晴抱着同学录俏生生站在门口。

        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胡小仙挽着江雪漫的胳膊出来，看到她两人都皱起眉头。

        宋晴说：“江雪漫，我在等你。”

        江雪漫停下来，看着她。

        宋晴说：“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江雪漫说：“我和仙儿之间没有秘密。”

        宋晴把同学录递过来，说：“苏子遥的，想让你写点东西。”

        江雪漫说：“不好意思，没空。”

        宋晴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拢了拢发梢，似乎在措辞该从哪句话说。

        胡小仙说：“如果你是来炫耀示威的，不好意思，我们雪漫对苏子遥没感觉。还有事，先走，不陪。”

        宋晴开口了：“我爸爸是警察。做警察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案子跟的时候甚至不分昼夜。后来……后来我妈和他离婚了。那是十四年前。我三岁，跟着妈过。她嫁给了秦贯丰，大她好多岁的老男人。有一天晚上，秦贯丰醉醺醺回家，踹开了我的卧室门，想……想对我……”

        胡小仙和江雪漫一个刁蛮，一个骄傲。可终究不是冷血无情的姑娘，肮脏卑鄙的社会还被耗尽学生的同情心，两人都有点动容，态度好了很多。

        宋晴低着头，接着道：“我挣扎着逃走，只穿着睡衣，鞋子还跑掉一只。爸爸不在家，我没地方可以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就去了苏子遥那。真巧，第二天早上，碰到了你们。”

        江雪漫皱起眉头，胡小仙将信将疑。

        宋晴微笑着说：“那天你转身离开，我对苏子遥说了一句话。知道是什么吗？我说，江雪漫就这么走了，江雪漫真幸运，她不知道错过了一个多么爱她的男生，不用去遗憾。江雪漫也真不幸运，她不知道错过了一个多么爱她的男生，再也没办法感受这份爱。江雪漫，我好羡慕你……”

        宋晴又说：“那天晚上，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给我在外面开了个房间。隔壁有一对情侣做那种害羞的事。我坐在床头，衣衫不整，他当时如果要做什么坏事，我也就由着他了。”

        “我一个人住在那害怕，跟着他回了出租房。我躺在床上，一直不敢睡，他就算爬上床，我也认了。他却差不多学到天亮，趴在桌子上睡的。”

        “他买来早餐，买来衣服。蹲在外面吃早餐。我换上衣服问他，苏子遥，我和你家雪漫谁漂亮？他说，当然是我家雪漫。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江雪漫，如果你死了他能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扎纸人诅咒你……”

        江雪漫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宋晴笑着，问：“江雪漫，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江雪漫沉默不语。

        宋晴说：“我希望他开心，即便和我全然无关。”

        江雪漫蹙起眉头。

        宋晴笑了笑说：“好吧，这句话有点矫情了。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很可能会出去留学。四年，或者五年，或者十年，或者一辈子。江雪漫，也许我永远都见不到他了。长的那么帅，自己却不在乎，这叫有气质。那么有才华，却不让人知道，这叫有修养。一个那么有修养，那么有气质的男生，身边总不会缺女孩的。没有你，还有别人。苏子遥他不属于我。江雪漫，我不希望他和你分开。至少不希望因为我你们分开。”

        胡小仙瞪着一双美目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雪漫伸出手，指着那本同学录说：“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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