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五十二章 不惹尘埃

葬地府邸外，阵阵风雪之中，孟凡一动不动，已经静坐了十一个时辰。

        在他的本源世界中，女帝、天残神王等等的万域神王，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坐着，在不断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将一切提升到全盛的时刻。

        远处镇魂塔中，邀月公主、战天巨人、羽皇、鳞皇，还有攀爬在鳞皇肩头的小小青帝，都默默看着孟凡。

        邀月公主看向比羽皇和鳞皇还要高出一头的战天巨人，淡淡道：“五天后，不论还有多少流散在外的暗盟人找到这里，他都一定会重回万域，这无疑是送死，你确定要去？”

        战天巨人抱着膀子，冷哼一声道：“中央大帝，很了不起么？”

        邀月公主翻了个白眼：“你们真是臭味相投。”

        “他比我臭多了。”战天巨人耸动了一下肩膀，发出嘎嘎的脆响。“从我踏入武道那一天开始，就没有过恐惧，我从来都是高看自己一眼，是脾气的问题，老孟不是，他很冷静，很狡猾，很奸诈，但还是会经常以身犯险，这是性情的问题，不要混为一谈。”

        邀月公主皱起眉头，回望羽皇和鳞皇：“你们和孟凡有什么干系，也要走这趟阎罗路？”

        “我们欠大帝一命。”鳞皇笑道。

        邀月公主眉头越皱越紧：“诸天万界你们这样的货寥寥无几，怎么就全都聚到一处了。”

        鳞皇只是笑，将肩头的小小青帝捏起：“公主殿下，青帝尚且稚嫩，胎中之谜抹去了他九成九的记忆，这一趟，就像你说的危险万分，还望你能收留青帝。”

        邀月公主有些不耐，可忽然青帝那小小的枝杈搭在了邀月公主的白嫩的手臂上，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盯着她，这一下邀月公主有些迷离，直接将青帝接过，放在怀中：“就当我为你们留下一些念想。”

        忽然，府邸外的风雪呼啸盘旋，更甚了几分，邀月公主和战天巨人都是眼神闪动，抬起头左右看着。

        战天巨人皱了皱鼻子，饶是无法无天粗莽如他，眼中也有惊色，看向邀月公主道：“中央大帝找到这里了？”

        邀月公主面容沉冷，双眼之中冥意涌现，漆黑妖艳。

        “在那儿。”战天巨人双手扶住了镇魂塔的围栏，目光落在了外面风雪之中的孟凡身上。

        此时此刻，静坐十一个时辰一动未动的孟凡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身前，是一个男子。

        一身灰衣，模样似乎年轻，又似乎苍老，只是随意的端坐在风雪中，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不沾染尘埃，不沾染世间万物，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孟凡默默的看着他。

        虽然身体没有动。

        但孟凡的神魂，已经在疯狂的旋转，比这漫天风雪还要狂暴千万倍。

        他算不出。

        算不出面前男人的年龄。

        算不出他的实力。

        算不出他的手段。

        天意演算，连中央大帝都能算出一些迹象，连混沌大帝都能推演出一些信息，可眼前的男子，仿佛不存在于这个诸天万界，不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未来，他都不存在，世间没有任何力量与他有关，也没有任何文字能够形容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孟凡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没错，是不安。

        对于天地间真正的强者，踏足到孟凡这一行列的强者，不安往往只来源于一件事，就是无法掌握，比如未曾接触过大道真意的神王目睹了大道真意的恐怖，比如执政殿主看到孟凡就产生逃走的念头，是因为无法估量孟凡的强大。

        无法估量，不能推演，莫名其妙，一无所知，这些，才是真正的不安。

        此时此刻，哪怕堪称诸天万界第一人的混沌大帝出现在孟凡的面前，也不会让孟凡如此不安，因为孟凡毕竟从太多人口中，从太多文献里，了解过混沌大帝，更是接触过轮回之力和混沌之力。

        面前的男子默默看着孟凡，双眼直勾勾。

        “天地间丝毫不惹尘埃的，你是我所见的第一人。”孟凡先行开口，打破僵局：“哪怕人道始祖存在于一个我无法接触的位面，不存在于现在和未来，但人道始祖却存在于过去，有诸多关于他的记忆；哪怕混沌大帝坐在神隐尽头，屏障诸天法则，但从古至今，他从未跳脱出天道之外。”

        “我自身无因果，又何处惹尘埃？”男子轻声道。

        自身无因果，何处惹尘埃。

        孟凡眯起双眼：“好深的禅意。”

        “好强大的悟性。”男子也道。

        “浮屠头陀老人早已身死道消，一身道统传承皆在须弥神佛的身上，你不是头屠浮屠老人。”

        “我谁也不是，天地间本就没有我。”

        “是么？”

        “当然是。”

        孟凡缓缓舒展开眉头。

        猛然站起，一脚踢出！

        这一脚之中，金色神意爆发，出现冲破云霄的光柱，力量之强大难以形容！男子立刻横起臂膀，硬撼这一脚。

        轰然巨响。

        孟凡身形颤抖。

        男子横挪半寸。

        “若你不在这天地间，我又如何踢到你。”孟凡冷冷道。

        男子双目之中精芒闪烁：“看来我冒着沾染因果，冒着被诸天劫难击杀的危险出来见你一面，是对的，造物主孟凡！”

        “中央大帝也找不到我在何处。”孟凡说着，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逼的面前男子起身后退两尺，在风雪之中留下一道道轮廓。“你却能找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个道理在任何人身上都有映射，在我身上更是强烈。”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忽然一掌拍出，正与孟凡的造化帝拳相撞。

        两人，都是拼尽全力的出手。

        但波动，只限于方圆几丈内，葬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两人此刻都是巅峰毫厘，聚敛全部力道于一处，完全不外泄。

        一阵阵的碰撞间，镇魂塔上的战天巨人和邀月公主都表情沉重，如今世间，和孟凡交手能到如此不分高下境地的，太少了。

        惩戒神统都被孟凡秒杀。

        九泉魔尊也要处于下风。

        身兼五重大道真意，完全参悟其中四重，拥有多种力道，元气雄浑接近羽皇和鳞皇，各种手段知识如渊如海，尤其是粉碎真空的速度和力量，神谕龙帝的肉身和他造物主的肉身融为一体，天地间能和孟凡平分秋色的，太少了！

        可此时此刻，那男子和孟凡交手之中，居然颇为随意。

        呼……

        风雪骤停。

        仿若时间凝固。

        孟凡和男子同时住手，相隔九丈，对于他们这等境界，无异于近在咫尺。

        “造物主……”男子轻声说着：“古往今来的强者，罕有开天辟地之人，也包括上古九大神王，大半不过是承接了前人的道统而已，叶玄机继承了太无极的虚空之意，还有那镇魂塔上的战天巨人，也是继承了史上第三尊神王象主的本源之意，那邀月公主是继承了九泉魔尊的冥意，而你，却是开天辟地的人物，集四大真意于一身，成就造物主，古往今来，从未有任何一尊神王成就这种存在，想必天道意志隐隐推算到了这一步，所以你位于天道必杀名单第四。”

        孟凡看着男子，双瞳不断收缩，即使他与男子交手这么多次，不断碰撞，却仍然无法推算出男子的任何一点信息。

        这个男子，就是彻彻底底的不存在于天地之间。

        “今天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罢了，躲避尘埃太多年，洁身自好太多年，可能躲避一个纪元，却躲避不了永远，总要再次临世，沉浮天地，那么诸天万界‘特立独行’之人，我总要一一亲自拜会。”

        他抬起头，看向镇魂塔的顶端。

        却不是看战天巨人和邀月公主。

        他的目光，在羽皇和鳞皇身上停留了很短暂的一刹那。

        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一座桥，一座无影无形，无色无相的桥，不知通往何处，隐约是一件连孟凡也无法看透玄妙的神器，男子踏入桥中，默默看了孟凡一眼，轻声道：“他日再见，非友即敌。”

        桥梁消失。

        凝固的风雪又重新开始飘荡。

        孟凡立于风雪中，双手负在身后，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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