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晋王谋立幼子 公子计夺储君

司马昭做了晋王，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曹髦看不下去了，直跑去阎罗王质问：“大王许我两桩心愿，第一个便是让司马老贼横死，如今已过了两三年，司马老贼非但没死，反而封了晋王，我那无能的叔叔，唯唯诺诺，总有一天会叫司马老贼夺了天下不可！”

阎王不但不气，反而笑着问：“难道你不懂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吗？”

“什么？”曹髦不知所以。

“你看！”

曹髦顺着阎王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场人间的阴谋正清清晰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司马炎坐在一张榻上，躬身下问。

几个亲信围坐在地上。

司马炎一脸惆怅，问道：“如今父王想让攸弟做世子，我恐怕有失位的危险。诸公以为应当怎样？”

荀勖率先应道：“公子是大王的嫡长子，大王如何生出立攸公子的心思，难道不知废长立幼的祸患吗？”

提到立嫡以长，司马炎一脸苦笑：“问题就出现这立嫡以长上。景王去世太早，身下没有子嗣，父王便让攸弟出继景王。当时我想着如此甚好，攸弟出继，便无人能与我争夺世子之位。然而没想到的是，父王的脑洞却大得出奇。他一个劲儿地认为，先伯父景王是宣王的嫡长子，自己不过是个次子，只是因为景王没有子嗣，又恐朝中不稳才让自己做了大将军，方才有了当今的晋王。说白了，这王位本该就是属于景王的。如今，攸弟出继伯父，自然而然应继位晋王。况且，父王总是不停地夸奖攸弟，说他有君王之才，定可图霸天下，为司马家再创新功，甚或可成就帝业。你们说，都这样了，我哪还睡得着觉啊！”

贾充见司马炎如此，进言道：“公子不必如此消沉，这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嘛。我等一定奋力一搏，为殿下谋下这世子之位。”

司马炎苦笑道：“如何搏得？”

贾充正色道：“季彦即可。”

“什么？我？”裴秀一脸惊诧。

贾充笑道：“正是足下。”

裴秀赶忙道：“愿闻其详。”

司马炎也一脸期望的表情。

见众人纷纷凑了过来，贾充也不做做，就如何如何运作一滴不漏地全盘托出。

“大赞！”王沈不觉鼓掌赞叹。

王沈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帮曹髦攻击司马昭的宫廷尚书。曹髦战败，他转投司马炎，又深得司马昭的赏识，领尚书衔，赐征虏将军、持节、都督江北诸军事，封安平侯。曹氏忠臣瞬间成了司马家的新贵。

司马炎却面露疑难之色。

贾充道：“自古争天下，哪有什么父子兄弟！如今你一时手软，日后攸公子未必有你这般菩萨心肠！”

经他这么一说，司马炎狠了狠心，道：“干！”

“传医正来！”司马炎吩咐内侍道。

“慢！”羊祜挡住司马炎说：“如此机密，莫要有内侍插手，否则不知哪天这内侍受不了他人重金贿赂，散了消息出去，到那时，殿下世子做不成不说，我等恐怕也要横遭大祸！还是让我亲自去唤。”

“好！”司马炎应了一声，“你这便去。”

羊祜起身，朝医馆而去。

不一会儿，医正出现在众人眼前。

司马炎一看医正，又惊又喜，问道：“怎么是你？”

“正是在下。”这医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少年伙伴华实。华实虽是司马炎的少年挚交，但也确确实实是个医生。华实出身医学世家，名医华佗正是他的祖父。可是他与祖父不同，华佗一生行医，救苦救难，宛若菩萨一般。华实却不如此，虽说也懂得医术，然而更加热衷权术，喜欢结交王孙公子，一直以来都想跻身庙堂。这才和司马炎混得老熟。

华实出现在这里，司马炎必胜的信心又增加了一筹。

“那我们一切按计划行事？”王沈看着司马炎，问道。

“好。”司马炎点了点头，淡淡地应道。

大魏咸熙二年五月初八，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刻，司马炎等得太久。

端午节刚过，节日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

晋王宫一片祥和。

司马昭高坐在王座之上，感叹道：“近日来，孤王日益孱弱，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自感时日不多。可是，大业尚未有合适的继承之人，让我不能安心，如今召大家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被他招来的，都是辅助他成就晋王之业的功臣。司马昭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些人都是心向自己的。

司马昭说完，首先看了看站在近前的太仆李密。

李密心思缜密，心想这时不论说立哪位公子都不好，一旦悖了晋王的意思，说不定就得玩完儿；要是押错了宝，以后更没有出头之日，赶紧反问道：“大王以为哪位公子可立？”

司马昭感慨地说：“我这个位子是先景王传给我的，景王没有子嗣，我把攸公子过继给他，如今晋王之位应当归还景王一脉。”

殿下这是想立司马攸啊！李密内心感慨，也没有说什么。

司马昭望望群臣，大家一个个闪躲着他的目光。这样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问及群臣，本来就不合适。司马昭想到这里，也不觉为自己的行为生出几分酸涩，挤出苦楚的笑容。

“这样吧！大家在外堂坐。孤在内室，你们一个一个进来说吧。”司马昭话音未落，即急匆匆地走进内室。

李密第一个被叫进内室。

一进门扑通跪倒在地，叩着头哭着问：“大王要立攸公子？”

司马昭被李密惊着了，一时语塞：“是，你如何这般模样？”

李密哭着应道：“大王立攸公子，是害了他呀！”

“如何？”

“攸公子生性仁弱，不懂得宫闱之术，做个臣子尚可，若是称了君王，则群弟觊觎。况且，晋王势大于朝，早晚要取代曹氏。兄弟间一旦生出君臣之分，攸公子无论如何也掌控不了。到那时，恐怕不止他自己有性命之忧，就连司马氏数代基业恐怕也要连根葬送，宣王、景王连同大王，三十余年经营将付诸东流。”

司马昭不愿意听这些，早些烦了，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出去吧！叫裴秀进来。”

裴秀进了内室。

司马昭也不隐晦，直接问道：“你觉得哪位公子可做世子？”

裴秀大声应道：“炎公子。”

司马昭冷笑道：“群臣皆言，你与炎公子过从甚密，你倒是毫不避讳啊！”

裴秀道：“炎公子有君王之才，定可兴家邦固万世基业。臣为殿下着想，故举荐炎公子。”

司马昭笑道：“姑且算你有理。”

裴秀又道：“殿下可曾观炎公子之相吗？”

“什么？”司马昭来了兴趣。

“炎公子长发及地、双耳垂肩、双手过膝，这可不是人臣之相啊。大王要想取代朝廷成就天子之业，应该要靠他的力量。若是别的公子上位，他绝不会久居其下。殿下如果不愿立他为储，就应早日除之。”裴秀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司马昭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罢了罢了，既然上天的意思，就由他去吧。”司马昭哀叹一声，“只是对不起我那早死的兄长啊！”

五月初十，司马昭发布诏命，立司马炎为晋王世子。

正道是：前浪扑从后浪继，幕府帐下隐威名。

天命难违社稷事，怜子如何不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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