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江一路，要收网了。”

        呼，石城下起雪来竟也能凉到心里去。手里的烟被刺骨的风吹的忽明忽灭，指节被冻的通红。

        身后的车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雪，想来也要一个把小时，这雪才能堆这么厚。

        江一路捏着烟靠着车，微微仰头吐出一口烟，随后又吸入一口冬天的冷气，仿佛做着交易。太冷了，他的眉眼处有些红，鼻头也被冻的通红，如果忽略掉掉眉角处和脸上交错狰狞的伤疤，看上去倒像是个难得逃课出来的乖巧高中生。

        走在白茫茫的路上，脚一踩下去就陷入了绵软的积雪里，然后把鞋子浸透，让人觉得潮冷、烦躁。

        江一路就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不远处的女生一脚一脚的慢慢走过来，她走的小心翼翼。也是应该的，这雪太滑了。

        可积雪这么厚，谁又能看到雪下面都有些什么呢？

        伴随着女生的惊呼，江一路快速伸出一条腿稳住自己，很快的把女生捞起来，女生才堪堪稳住重心。她站稳之后往后退了一步，江一路眯着眼睛看着女生，不甚在意的撇开眼，又抽了一口烟。

        女生也不介意，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然后摩擦着，仿佛这样就能暖和很多。

        不管用的。他想。

        江一路垂眼看向女生的鞋，她穿着棉鞋，小巧可爱，是棕色的，他记得她高中好像也喜欢穿这种棉鞋。但此时这双鞋的颜色好像深了许多，都怪这积雪，看样子她的鞋子已经湿透了。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太冷啦。”

        她总是笑嘻嘻的，两颊陷进去一小块，露出两个圆乎乎的窝，江一路又吸了一口烟，微微往旁边偏头吐了出去。藏在外套兜里的手紧了紧，她应该还喜欢吃糖吧？

        “啊，不过没事儿的话应该也不会在这里站着了。这个给你，真的谢谢你了，再见呀。”

        她直接塞了三张暖宝宝给他，塞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江一路的，不过很快就退了出去，江一路没有回复她的告别，她倒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走开了。

        啧，她的手冰冷。所以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出来呢？小姑娘这么爱美吗？

        手机铃声响起的突然，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尤为明显，江一路摸出手机，把烟叼进嘴里

        “江头，老大要你今晚找他。”

        江一路拉开车门，坐进去，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又狠狠的吸了一口，随即发动车子，打开窗，随意的将烟丢在了地上。

        点点火在积雪中很快的熄灭了，连灰都不曾落下。

        江一路到达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来完了，江一路双手插兜，很自然的走到了左边落座。

        “阿路，你那两条运货的线最近有没有被拦？”

        江一路轻轻敲着桌子，他看着坐在主位上人，唇角勾起

        “不知道薛头儿说的是不是条子。最近的货没有条子截，但是对家倒是总派些人来关心。”

        薛志往地上丢了一堆照片，上面是江一路和几个人坐在咖啡厅里谈话的画面，江一路依旧稳稳的坐在凳子上，丝毫不慌，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

        “薛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志抽出一根烟

        “老二说你最近跟这些人交往频繁。我就是关心一下你运货的线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江一路走到中间，捡起地上的一堆照片，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然后站直身体

        “薛大哥，我们知根知底的。这照片上的人都是吴桥的，对家派人跟我商量要这条线，出十倍。但这两天二哥和您的那几条线都有条子，如果十倍给出去了，我们的损失更大，所以就没给他。那几天他们找了几波人来强要，不过没成。您要是不信的话，或许可以问问那几天看到的人。”

        薛志仔细看了一下照片，发现里面有个人很眼熟，但是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了。他派身边站着的马仔去下面，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薛志给江一路扔了一包烟

        “老三，这不是我怀疑你，这不最近严，我关心你。”

        江一路坐回位置瘫着，从那里面取出了一支烟叼上，但是没点燃。薛志看了一眼旁边的马仔，他倒是立刻会意，下去给江一路点烟。江一路拒绝了他的火

        “回来的路上抽了快一包了，嗓子有点辣。”

        “对了，今天你扶的那姑娘你看上了？”

        江一路猛地抬头，许是帽子遮住了，薛志没有看见他突然红了的眼睛。

        “什么扶啊，我不接着就倒我怀里了，我觉得不爽。”

        薛志才大笑起来

        “你是有洁癖吧。怪不得给你马子你不要。”

        江一路恰好借着洁癖，拒绝了他们去ktv的活动。

        江一路回到车里坐着，眼睛酸得很，他一闭眼就是那个姑娘湿透的棉鞋和她冰冷绵软的手。

        想抽烟。

        他一手插进口袋，没有摸到烟，倒是摸到了三包其他的东西，江一路才想起来，这是那姑娘给他塞的暖宝宝。

        外面的雪又垫起了一层，风狠狠地拍打着江一路的车窗，发出有些恐怖的呜咽声。撕掉暖宝宝的外包装，江一路把一个贴在了背上，另一个贴在了肚子处。

        贴上去没有多久就开始起热，前后都暖和了，最后一个倒是不知道往哪里贴了。江一路就抓着最后一个暖宝宝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看能贴在哪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地方贴了，才沮丧的把最后一个放回了口袋。

        兜里的糖还是没有送给她。

        还好没有送给她。

        红色的糖纸被剥开，露出里面奶白的糖，江一路一把扔进嘴里，随即狠狠地皱了眉头。他不太吃甜的，这个糖是在太甜了。

        为什么她喜欢吃这种味道的糖？如果有机会一定不让她吃，否则迟早长蛀牙。

        手机在江一路的口袋里疯狂震动，江一路一边皱着眉头咀嚼着嘴里的糖，一边摸出手机

        里面没人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江一路又摸出了暖宝宝，白皙修长的手在上面一遍遍磨过，发出塑料袋的声音。里面的敲击声已经结束了，江一路挂断电话。

        半晌，他把暖宝宝撕开贴在心口。

        发动车子，在黑暗中疾驰。

        行吧。再见咯，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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