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长泽遥在挑选任务。

        抓叛徒的排除，短期内他不想再进一次审讯室。情报调查的不要，他去年玩腻了侦探游戏后就一直不大喜欢这种调查任务。长期综合任务不久前刚结束一个，麻烦得要命不想连续做。

        他在组织高层内部的任务清单上挑挑拣拣，最后注意到了几个直截了当的暗杀任务。

        目标有一个没什么情报价值只是试图脱离组织的外围成员，一个和组织合作过近期想要反悔的小会社社长及其助理，两个得罪过组织的本地帮会小头目。

        其实还有个目标是个在一起案件中察觉了组织痕迹的小警察，不过这种任务用来试探官方卧底最好用，没到必须灭口的程度他一般都留着。

        长泽遥将帮会头目那个任务的资料挑出来打包发到苏格兰的邮箱，同时简短地附了段文字。

        【新任务，明天晚上见，你挑地点，带上狙击枪。——wheat】

        这两个目标可以直接远程狙击，隔着几百码的距离没那么血腥，他觉得挺适合给没准儿也做了噩梦的苏格兰缓解心情。

        而将见面地点交给对方决定，也基本就是明示让苏格兰决定动手的地点和方位，包括前期准备和善后，正好可以看看他规划任务时有什么偏好。

        苏格兰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二天下午发过来的地点就在一处商业楼的天台，距离那两个帮会头目常去的地方不远。

        长泽遥带上黑色外套，背上琴盒出门，在约定时间到了那处天台。

        此时是晚上九点，苏格兰已经先一步到了地方，打开的乐器包放在一边，他正神色平静地抱着一把贝斯低头调试，身上纯黑色的连帽衫也没给他增加多少危险气息，就算有人误入，估计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这里玩音乐。

        不错的伪装，长泽遥想。

        他锁上天台入口的门，将自己的琴盒放到打开的乐器包旁边，看着苏格兰手里的贝斯：“你会弹吗？”

        “会一点。”苏格兰笑了笑，看上去仿佛心情还不错，至少看不出睡眠不佳的迹象。他将贝斯放回乐器包，指了指对面一栋楼，“目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这个ktv和手下团建，今天是他们会来的时间。”

        长泽遥看了看，这栋楼和对面距离大概六百码左右，倒是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苏格兰的有效射程肯定也不会比这低。

        “那就一人一个。”

        他打开琴盒，略过放在表层的大提琴，取出夹层里的武器部件开始组装，一边拼接一边笑着开口：“一天就搞到目标行程，你效率挺高的。”

        “目标不算太谨慎，没有刻意保密。”苏格兰也将自己的狙击枪取出来做准备，同时接话，“附近混的挺多人都知道这回事，很容易打听。”

        这纯属自谦，很多人知道也得有本事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让人告诉自己才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加入组织不长时间就拿到代号的成员没一个好相与的，苏格兰再怎么看上去温吞无害，长泽遥也不会真把他看作是个温柔简单的好人。

        按照消息，目标一般会在九点半左右来到ktv附近，两人架好枪后就不再交谈，各自选了个顺手的角度安静下来。

        时间慢慢走过，长泽遥在瞄准镜里看到了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和目标照片一致，他们还在交谈，看上去关系不错。

        “灰衣服的我来，黄毛归你。”

        连续的两声轻微响动之后，两人同时从地上起身，迅速拆分武器塞进夹层，将恢复原状的乐器包背上。

        长泽遥动作轻巧地打开之前锁上的天台门，苏格兰拉上连帽衫的兜帽率先出去。

        他明显已经打探过周围环境，轻车熟路地避开监控下楼，找到了提前停在附近的车辆。

        长泽遥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坐上车，苏格兰驾驶车辆汇入道路，他才轻笑了声：“合作愉快。”

        对狙击手来说，完成狙击之后撤离之前这段时间应该算是很危险的，一个人时当然可以沉默迅速地离开，两个人要想保持安静无交流，却还是需要一些信任和默契的。

        他们这种情况，组织这种环境，谈信任纯属扯淡，说默契却好像真的有一些——长泽遥自然不会真的将撤离完全交给别人，他自己也做过预案，计划的路线和苏格兰走的九成相似。

        唯一的区别大约是他不会把车提前就停那儿，而是会安排一个司机卡点出现。

        “怎么没有安排人来接应？”

        他确实是单纯的疑惑，苏格兰好像也挺疑惑的样子：“组织任务内容可以告诉别人吗？”

        “那当然不行。”长泽遥明白为什么了，他当年也曾经以为交到自己手上的任务是要求独自完成，后来才发现不全是，“但我们可以只让人做事不告诉前因后果，你还没有代号的时候应该也收到过不少到某地接人、送件东西这种没头没尾的任务？”

        苏格兰明白了：“谢谢，我下次有需要会用的。”

        “嗯，外围成员日常主要就是做这些的。”长泽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随口道，“当然，你要是能找到代号成员帮忙接应也不是不可以。”

        苏格兰接话：“像琴酒和伏特加？”

        长泽遥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差不多，但他俩更多是长期搭档。”

        虽然那两人上下级分明，但这种固定搭档在组织里还是很少见的，同为高层的贝尔摩德和朗姆就没有，顶多有几个常用的工具人。

        而更多人是间歇性合作一两件任务，或者像他和苏格兰这样临时搭伙，过段时间再分开。

        长泽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他觉得有意思的想法，翻了翻手机里的资料：“下一个任务目标只有一个人，我在外面等你。”

        刚好遇到红绿灯，车子停了下来，苏格兰神色平静：“也是直接狙击就行吗？”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试试别的方法。”长泽遥不太在意这个，新的目标、也就是那个叛逃的外围成员本身也是混极道的，和今天这两个小头目一样就算死于枪杀也不会引起警方过多关注，“资料发到你邮箱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好。”

        “ok。”苏格兰直接应了，红灯变绿，他继续启动车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个有便利店的地方停车。”长泽遥打了个哈欠，虽然心情还不错但肚子饿了，“忘了吃晚饭，我去买几个饭团。”

        苏格兰愣了愣：“你就吃这个？”

        “我懒得做，这个点了也没多少餐厅还开。”长泽遥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玩笑似地道，“总不能你帮我做。”

        话刚出口他就摇头失笑，倒是苏格兰想了想说：“我倒是会做一点简单的，你需要吗？”

        长泽遥微微一怔。

        入口的东西其实组织里挺忌讳的，随机选的餐厅出事概率不高，自己动手做那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吃的人不一定敢吃，做的人也不敢轻易给怕出事洗不清。

        但他转念一想，痛快地答应下来：“那谢谢你了。”

        眼前的人没理由给他下毒，如果他没问题自不必说，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刚得到代号就自曝，除非和他有深仇大恨就是为了杀死他来的——要真遇到这种极端情况，他自认倒霉。

        苏格兰得到回复后就继续开车，最后停到了离自己住的公寓楼不远的一个公共停车场。这住处是组织给的，上次长泽遥也直接就开了过来，没什么保密的必要。

        公寓在三楼，两室一厅，卧室门关着，而外面除了必备的家具外也就厨房有一点生活的痕迹，长泽遥敢打赌，最多半个月苏格兰就会搬走——这种在组织内部不少人知道的公寓住着并不安心，工龄稍长一点的代号成员都会准备不少只有自己知道的安全屋。

        苏格兰进屋后就将乐器包放到角落，洗完手到厨房开冰箱：“我就简单做两个三明治？”

        “好。”

        长泽遥跟着进了厨房，看到冰箱里还有一些水果，苏格兰取出两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他：“先垫垫肚子？”

        “谢谢。”他接过来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拿出随身的小刀，悠闲地动手削皮，从头削到尾，一直到整个苹果削完果皮也没断。

        他为自己难得的幼稚摇了摇头，用刀叉着苹果走进厨房，看到苏格兰正在加热面包片。他笑了笑，问：“有盘子吗，我用来装苹果块。”

        苏格兰顺手从碗橱里拿出一个盘子，刚要递给他就注意到他手里叉着苹果的小刀，神色微微一僵：“你这把刀是？”

        长泽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一瞬间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昨天新买的，没沾过血，之前那把早扔了。”

        苏格兰这才把盘子递给他，同时拿过来一盒牙签，他一起接过来，离开厨房之前回头看了眼，黑发青年低头注视着菜板，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看不清神色，却只让人觉得专注又安静。

        长泽遥突然觉得这场景一点也不组织，反而像——

        他回到客厅，慢吞吞将苹果切块，装盘，摆了个好看的造型。

        像很久之前，他还不是维特，甚至不是长泽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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