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昏暗的路灯下，有两个人正匆匆忙忙地走在小区的路上。

        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青年男性，一个黑色风衣神色冷肃的金发女性，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赶。

        穿过这条树木林立的小路，小区侧门外就是停车场路口，两人已经买好去往一非洲小国的机票，只等驾车赶到机场坐上飞机就可以逃出生天。

        ……按计划是如此。

        两人中的女性突兀地定下脚步，同时拉着同伴的手骤然用力，双眼死死盯着前面不远处树下的人影。

        那是个黑色短发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和她接近同款的黑色风衣，随意地靠在树上，听到动静后微微抬头，浅褐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杏子。”

        杏子骤然抬手，消音的枪连续射击，与此同时她拉着身边的同伴试图趁机折返，然而刚刚转身两人便又顿住了。

        来路上也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同样的纯黑风衣黑色短发，乍一看并不危险，甚至还有点温和的模样，然而他手里的枪却再冰冷不过。

        “杏子不是要改邪归正吗，怎么还随身带枪见人就出手攻击呢。”

        身后男人慢吞吞地走近，轻缓平静的声音听在逃命的两人耳中仿佛毒蛇吐信。杏子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果然毫发无伤，她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维特，你不是常驻南美吗，为什么会在东京？”

        “你运气不好，我最近过来玩。”长泽遥随口扯谎，下一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可惜了你找到的这样一个琴酒出差的好机会。”

        琴酒任务出差，大概率会带走几个代号成员，留在东京的就算有实力不俗的也不会有琴酒那么高的威慑力，这似乎是个可以脱身的时机。

        可偏偏撞上了维特。

        金发女子握着同伴的手越发用力，她身边气质斯文的年轻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个人分明没有说话，却有无声的默契和温情悄然流淌。

        下一刻，杏子骤然往前一扑，男人也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把枪，他的攻击动作明显不如在场的另外三个人流畅，却很坚定地毫不畏惧。

        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同伴，或者说恋人。

        苏格兰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动手却完全没有留情，十几秒后杏子被子弹贯穿了一条腿，同时两只手被暴力折断，人跌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那位男士因为战斗力威胁不大的缘故，除了腿上一枪外没再受到严重伤害，长泽遥不紧不慢地用绳索将他的双手绑住，突然道：“研究员先生，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私自离开研究所触发了警报机制，杏子可能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研究员的瞳孔骤然放大，杏子挣扎着看向他，急促地摇头：“别信，维特经常为了让人心理崩溃编造谎言。”

        确实是谎言。

        长泽遥心想，组织怎么也没水到琴酒不在就轻易让人叛逃的地步，就算没有研究员只是杏子一个人想走，也不可能就这么成功。

        可惜无论是被长期监管的高级研究员还是身为行动组代号成员的杏子白兰地，谁都没觉得他们的逃脱计划漏洞百出，或许是被爱情冲昏了脑袋没有发现，也或许他们知道九死一生，但只想孤注一掷。

        不管原因是什么，两个人都不会有活路了。杏子说完那句别信就沉默下来，研究员也真的就不再因为他的忽悠动摇，只是挣扎着靠近了她一点，两人的手再次相贴。

        “何必呢。”长泽遥轻轻地叹了口气，枪口对准了杏子的心脏，语气充满了疑惑，“你们中又没有谁是手还干净的阳间人，留在组织也可以在一起，为什么非要离开？”

        杏子闭了闭眼睛，绝望的情绪下，她反而把心里的念头能够更直白地说出口：“我不想再一封邮件就必须拿着武器出门杀人，我们不想再每见一次面都要打报告还被监听全部交流，我们不想出门随便遇到哪个官方组织都得谨慎回避，我们想要自由地接触想活在阳光下，不可以吗？”

        长泽遥听到她的话，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只觉得索然无味，“你数一数自己杀过多少人，他拿活人做过多少人体实验，真的走到阳光下，你们都得先去坐牢。”

        杏子提高了声音：“他一开始加入组织就是被逼的！”

        长泽遥的回答是径直按下了扳机。

        金发女子骤然睁大眼睛，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艰难地看向自己神情崩溃的爱人，但已经来不及留下遗言。

        “直接杀死她没关系吗？”一直沉默的苏格兰轻声开口，“她是代号成员吧。”

        一开始他其实以为杏子是本名，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明显欧美长相的人会用这样典型日式的名字，后来看到她对维特明显不陌生的态度和相当不错的身手才明白过来，那是她的代号。

        杏子白兰地，利口酒的一种。

        组织里有无代号区别很大，伏特加还无意识提过，哪怕是琴酒也不会随便杀死代号成员。

        “她有明确证据叛逃，只是因为特殊原因还没有公开下追杀令。”长泽遥收回枪，一边回答一边看向低头望着尸体发呆的研究员，往那边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特殊原因先生，你是跟我走一趟审讯室还是就在这里交代。”

        研究员缓缓抬头，目光里染了刻骨的恨意，他沉默很久才道：“交代什么？”

        “交代你有没有带走研究所的文件，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有没有记住不该记住的资料。”长泽遥一条一条地列举，涉及正经工作他比之前看上去认真不少，也冷酷不少，“还有你的研究内容，直接断掉会不会对后续研究造成麻烦，应该怎么交接。”

        “你现在让我说研究工作怎么交接？”

        研究员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只觉得不可理喻，他却完全没有迟疑：“对，你需要做完工作交接，然后才可以去死。”

        研究员冷笑：“你疯了吧。”

        “看来你选择回一趟审讯室。”长泽遥单手把他拖了起来，随后对着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语气堪称温柔。

        他说：“苏格兰，带上尸体。”

        “你要对杏子做什么？”

        研究员几乎是尖叫地出声，然后听见黑发男人轻笑：“让她陪你回研究所，不好吗。”

        “不！”他急切地望向被苏格兰拽着往前拖的尸体，连连摇头，“不，别把她带回去，别带回去！”

        “由不得你啦。”长泽遥语气轻快地往前，和苏格兰一起把一人一尸体塞进早就准备好的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汽车发动，研究员在后座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副驾的苏格兰安静地发呆养神，实则是在心里复盘。

        这个任务来得非常突然，从离开餐厅到换好衣服带上充足的武器再次会合，维特只给了他一个小时回去准备，算上在路上的时间，他完全没有空闲多了解，自然也不可能贸然传递什么信息。

        试图叛逃的组织杀手和研究员无疑有巨大的情报价值，但既然没机会了就不应该再浪费时间去懊恼，维特说要去研究所值得期待一下，可估计真带他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个人好像很喜欢骗人。

        苏格兰心想，白天游玩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晚上任务中的维特一直在骗人，无论是言语上的误导还是行动中先命令他不允许下死手还和杏子聊了不少，在他以为两个都要活捉的时候，又直接将人崩了。

        或许是想试探什么，或许只是喜怒无常，或许两者都有。

        苏格兰现在还无从判断，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

        不久后，车子开进了一个工厂，果然不是研究所，而是一个他以前就来过一次的基地，地下一层是个开放给部分底层成员的训练场。

        长泽遥拖着腿上中弹还没有处理的研究员下车，苏格兰带上杏子的尸体，两人一起坐上隐蔽处的电梯往下，到了一间封闭的屋子。

        尸体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研究员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忽然道：“你带我回来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带走资料。”

        长泽遥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一直不说，你就得一直追查。”他好像觉得找到了报复的方法，慢慢地吐字，“没办法明确有没有资料泄露，你会有很大麻烦的，对吧？”

        “是会有一点麻烦没错。”长泽遥轻笑了声，“所以你要用这种方法报复我吗，不错的主意，现在不怕我把杏子拿去做实验体了？”

        想起研究所做过的那些哪怕是对尸体而言都过分残忍的实验，研究员颤抖了下，但很快又咬牙道：“我说了你也不会放过她。”

        “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我了。”

        说话间，长泽遥打开屋子墙壁上的暗格，里面放着不少一看就是用来折磨拷打人的工具，明明已经清洗的很干净没有血迹留下，却在打开的那一刻让人觉得有血腥气扑面而来。

        “苏格兰。”他望向一直沉默守在一边的人，“你有兴趣试试这个吗？”

        苏格兰眼皮颤了颤，平静地回答他：“我没有用过这些，不会误事吗？”

        于是维特看着他笑了笑，语气轻缓温和，却只让人觉得浑身冰冷。

        他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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