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石城郡守

有间酒肆，不但店名取得有些俗气就连里面的厨子手艺也不怎么好，而且还是处在石城郡之所内相对较偏僻的地段。【风雨首发】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里收费特别低廉，三个铜板就能让饥肠辘辘的壮汉吃得撑肠拄腹，故而虽惨淡经营却也还能勉强维持。

        这么个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小酒楼突然关门歇业，在石城郡治所百姓看来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毕竟如今还是战争时期，入侵者虽说没干出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却还是对城内民众生活造成了一定影响。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酒肆，如今却迎来了城内最重要的两位人物。打着山贼旗号率军占领石城郡治所的大宋从九品和武州别驾鱼寒，以及那位深居简出就连本地民众都很少见过的郡守大人。而他们相聚在一起，正是为了进行一场关乎整个城市未来的谈判。

        选择这里作为谈判地点，到不是因为鱼寒没胆子进入郡守府去耀武扬威，而是……咋说呢？原本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点缀得幽雅不俗，内中景色之优美在整个大理国也足以位列前茅的郡守府已经被某个缺德混蛋用一种极其无耻的手段给弄得遍地污秽臭气熏天，怕是没个十天半月的时间都无法收拾妥当。

        为了给谈判营造出一个良好的氛围，最近连睡觉都需要蒙着面巾的高寿嘉当然不可能邀请对方进入郡守府。可让这位郡守大人没想到的是，那个没心情欣赏自己杰作的混蛋居然还懂得什么客随主便的道理，主动提议由他挑选谈判地点。

        “郡守大人好手段！”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酒肆，后院却藏着一间算不上奢华却极为讲究的贵宾房已经表明了此处的不寻常，而鱼寒更是从店小二恭敬的态度中看出了些端倪。

        在通讯手段极为有限的古代，想要尽可能多的获取有效情报就绝不能忽视青楼酒肆的作用，而石城郡守暗地里设下这么个不赚钱的破酒楼显然是考虑到了各阶层的消费水平。能够打探到朝堂之上大政方针的富商巨贾们不会有兴趣来这种地方，但别以为经常出入此地只能赚些辛苦跑腿钱的游商走贩就派不上什么用场，连鱼寒管辖的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罗殿地区都有人去卖个针头线脑，天下间怕是难有这些为了养家糊口而辛勤奔波的小商贩们不会光顾的地方。

        小商贩有自己的苦衷也有特殊的精明之处，为了让手里那点少得可怜的家当不至于化为乌有，任何一点容易被常人所忽视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心生警觉。或许并不知道鱼寒带着各族青壮在人迹罕至的瀑布群内瞎折腾，但罗殿地区对于针线需求的爆发式增长却难逃这些小商贩敏锐的嗅觉。

        想到了对方有可能已经利用小商贩们编制起了一张针对自己辖区的免费情报网，鱼寒现在对于身份的败露也不再感到惊讶，却对石城郡守的这份精明感到由衷敬佩。当然，除了暗自痛恨对方那张比他帅上十倍的俊脸以外。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世代相传的封疆大吏，挑老婆什么的肯定不会太随便，数代甚至是十数代的基因优选下来想生出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娃也不太容易。而高寿嘉不仅人长得俊朗无比，多年的身居高位更是让他看起来气度非凡。没有计较鱼寒干的那些缺德事，更不会因为这混蛋的一句赞许就沾沾自喜，只是礼节性地淡淡回应着。

        “倒是鱼大人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完成对罗殿各部族势力的整合，并调教出这样一支如臂使指的精锐之师犯我边境夺我城池，着实让我等刮目相看。”没有使用那个郡守专用的特殊自称来彰显身份的尊贵，或许是高寿嘉知道在鱼寒这种胆大妄为的混蛋面前一切身份名位都是虚无之物。更重要的是这个混蛋还顶着个大宋朝廷命官的名头，在他们这些藩属国的地界上还真就有那么一点先天优势。

        “侥幸为之不知一晒。”打太极拳似的客套话，鱼寒同样能做到张嘴就来。但毕竟是带着一千多青壮孤军深入他国腹地，多待一分钟就会多一分的危险。这个曾经为了糊弄人而可以扯上三天三夜都不觉累的混蛋，如今却实在没有耐心和人进行这种充满虚伪应酬的政治谈判。“郡守大人邀本官至此，怕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大人此言谬矣，适才之言实乃出自在下之肺腑！”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但高寿嘉显然比鱼寒更胜一筹。“然在下深知大人公务繁忙无暇在此久留，故而还有一不情之请万望大人能够……”

        “郡守大人之意本官或能猜到一二，只是在您提出要求之前，本官还有一疑惑之处望能不吝赐教，否则本官实难做出任何承诺！”没有让高寿嘉继续把话说完，因为鱼寒知道对方肯定是要自己赶紧带着手下青壮们滚回罗殿去，好让人家继续在这石城郡内作威作福。可有一个问题不能得到答案，鱼寒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言撤退。

        “大人可是想问石城郡之救兵何在？”和聪明人谈话就是这么省事，鱼寒或许能把人家的心思猜对个一二分，高寿嘉却能准确道出这个混蛋最大的担忧。

        “郡守大人一语中的，还望赐教！”

        “没有！”很简单的两个字，即便高寿嘉的语气坚定无比，却依旧难以摆脱戏弄人的嫌疑。

        “郡守大人莫非是见本官年少可欺？”有那么一丝的恼怒，偌大一个东部重镇被人用卑劣的手段所占据，对方却告诉自己大理国居然没有派出救兵？鱼寒的脑袋是有些不太灵光，但智商也还没有低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自然也就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就这种回答，郡守大人您自己会相信么？”

        “不会！”很是实诚，而高寿嘉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人意料。“但这就是事实，因为在下已经严禁任何人将大人领军在此的消息走漏出去，故而除非是大人下令将本城夷为平地，否则将无法看到大理国救兵前来！”

        被人找上门打劫了不思求援，反倒是主动帮忙封锁消息？这高寿嘉是做郡守做得脑子出了毛病，还是认为自己是佛祖化身能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说得鱼寒放下屠刀颜面而逃？或者说，他真把某些混蛋当成了沐冠的猴子在肆意戏弄？

        “理由？”没有发火，冷笑着的鱼寒觉得现在怒火已经不足以让对方准确认识到危险的来临，或许陪着他胡扯一番反倒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出切实可行的应对之策。

        “因为在下想继续坐镇石城郡！”很正常的想法，但放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却实在是有那么些令人啼笑皆非。若是高寿嘉为了坐稳现在的郡守位置，就更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调集重兵对鱼寒等人经行围剿，毕竟作为堂堂世袭封疆大吏能够亲率大军驱除敌寇保得边境安宁，这放在任何一个国家可都是一份莫大的功劳。有了这份功劳垫底，高寿嘉还用得着担心别人来抢他的位置？

        “大人或许并不知在下乃是庶出……”这一次没有等鱼寒发出疑问，高寿嘉却有些落寞地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身世。

        “所以？”一个并不算离奇却有那么点特别的故事，让鱼寒听得目瞪口呆。可让这混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是，当年高寿嘉的老娘看上了行商路过此处的帅哥然后想尽办法招赘入府生下了这位郡守大人，跟石城郡治所被人占据后不对外请求救援有什么联系。

        “在下蒙家母余荫守牧一方，却终因出身另类而不为高氏族人所喜。多年以来族中人等逼我交出郡守一职之心从未断绝，若此时让他们得知因我之过而惹来大宋兴师问罪，岂不是正好有了口实？”说来说去还是鱼寒那个大宋朝廷命官的身份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潜规则这东西是完全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的。甭管往年大宋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计较大理边军越境打劫的破事，这一次逼得鱼寒率军反击就是高寿嘉犯下的最大错误。

        得罪了大宋这个宗主国，这对于受群狼环视的大理国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小事。而高氏族人早就看这个血统有些问题的高寿嘉不顺眼，现如今若是能够逮到个这么好的机会，还会不好好加以利用？发出求援信息，大理国君臣有没有胆子把鱼寒率领的这支孤军给彻底歼灭还是个问题，但高寿嘉肯定别想继续呆在这个郡守位置上，运气再差一点被人给痛打落水狗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结局。

        “那前些日子易陬笼驻军意图前来救援，又有和解释？”一个勉强还能站得住脚的解释，想要鱼寒相信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至少他还没糊涂到能够忘记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

        “此乃孽子自作主张之举！幸而其麾下八百军士皆是我主家仆，严令之下倒也不必担心走漏消息！”没有说出是如何在重重围困之下还能保持了易陬笼驻军的联系，老管事胡彦在介绍完那些人的身份并得到高寿嘉示意后却咬牙说出了一个让鱼寒都感到不寒而栗的处理决定。“若是大人依旧对此事心存芥蒂，老朽可代我家主人命其营门大开，将幸存的六百一十三人交由大人麾下勇士处置！”

        ”本官没那兴趣！”鱼寒不介意让手下青壮杀人，但他还没有混蛋到要对一群奉命放弃反抗的人下黑手，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替那些为高寿嘉卖命的军士感到悲哀，却实在不愿意继续就这个问题而纠缠下去。“本官虽依旧难以相信郡守大人之言，却也有了些心思听听您的要求，不妨就此说出来也好让本官做出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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