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唇枪舌剑

黄门官搬来一把藤椅，李鸿章谢过恩，坐在殿内。

        光绪问道：“老中堂，此次将老爱卿从天津召回，皆是因中日之战的缘故。虽然聂士成所部大获全胜，击退日军的进攻。但是朝鲜日军兵力强盛，如今太过势大，朕本欲继续用兵，然则以来，国内精兵良将凋零，而来国库空虚，没有足够的钱粮应对战事，朝中重臣战和议论不休，朕与太后念老爱卿多年来致力于洋务，特请老中堂回来问对。”

        李鸿章赶忙站起来，道：“皇上言重了，臣资质愚鲁，不敢当太后老佛爷与皇上谬赞。前者，中日未开战之先，臣力主避战，合议为上，乃是因我大清国力凋敝，国库空虚，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撑我大清对外用兵，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也，一旦不慎失机，则关乎到大清命脉，不得不慎。只是朝议汹汹，一力主战，臣不敢擅专，只得准备用兵。如今兵锋已起，倭人向来贪得无厌，得陇望蜀，此时再不可言和，盖因如果我大清提出议和，则是示弱于日，其必借兵锋之力向我大清提出种种不合理的要求，届时十万日军在侧，威胁关外龙兴之地，割地、赔款等项，必然一一提出，以其贪婪本性，只怕赔款，数千万乃至上万万亦是不无可能。至于割地，皇上，日本就是一个弹丸般的岛国，尚不足直隶大小，侵占我大清领土，早在数百年前就是他们的梦想，有此良机，皇上认为他们会舍弃吗？”

        李鸿章一番话，说的光绪帝如梦初醒，连日来，朝内的议和派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是他也开始动摇起来，慈禧更不必说，本来她就不主张开战，没有想到，如今日军开始大军压境，李鸿章反而一改常态，力主开战起来。

        “李中堂！你言之差矣！你们只想着开战，开战！有没有想过，一旦战败，我们如何自处？到时候，我们割让的土地只怕比之现在更多，赔款更巨。兼之，一旦开战，必然有无数将士殒命他乡，空耗国力，原来朝廷国库空虚，难道现在就充盈了？我们拿什么支持战争？尔之言论，乃误国之言！”军机大臣、刑部尚书孙毓汶站出朝班，向着李鸿章疾言厉色的喝道。

        “莱山公，尔乃书生，不足以论国事！”李鸿章听到孙毓汶公开站出来跟他叫板，心中恼怒，直接抨击道：“大清，每一寸土地，都是太祖爷带领八旗子弟披肝沥胆，拼杀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如尔等这般，不战而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况且，日本乃一弹丸小国，人口也不过千万，资源匮乏，如果我大清再在战争中输给此等低劣民族，那我大清有何颜面立于世界各国之间，西方列强更是会趁机勒索，威逼大清，我大清将永无抬头之日！此一战，我们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胜。求和，则我大清颜面丢尽，诸位百年后都无言去见列祖列宗。不胜，我大清将彻底沉沦，割地赔款，会是国力雪上加霜，生民涂炭！是故，我李鸿章建言，必战，且必须要战而胜之，借胜利之威震慑列强，从而为大清赢得十数年修养之机！”

        李鸿章的一番话，将光绪的一腔豪情又拱了起来。

        光绪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说道：“好，说得好，这大清的土地，每一寸都是列祖列宗用血汗拼来的，哪怕丢失一寸，我们都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国库虽然空虚，但是，巨款索赔之下，难道我们就能够赔得起吗？老中堂，说得好！”

        一旁的翁同龢犹疑道：“陛下，李中堂，开战说起来简单，但是行起来困难重重啊，别的不说，钱粮哪里来，即便粮草供应的上，武器装备呢，大炮、铁甲舰可都是需要用白花花的银子去买啊。李中堂一声必战，说起来容易。如今，国库中，老鼠都满地跑，我们的军费无从着落，李中堂怎么办？”

        李鸿章匪气发作，斜着看了翁同龢一眼，说道：“翁师傅，鸿章乃是疆臣，太平时日治理地方，战时上马代替陛下征讨四方；至于钱粮，经济，乃是宰辅之事，老夫，恐怕不能多加置喙了吧。”那意思就是，我老李就只管调兵遣将去打仗，至于钱粮那是你们这些宰辅的事情，我老李管不着，也没办法管，你们的国库银何时准时、准数的拨付给我北洋过？

        “这……”翁同龢被李鸿章一句话，噎得脸红脖子粗，无话可说，谁叫自己前些年，挤压李鸿章太狠了呢，现在用他之时，还不能让人家发几句牢骚，现在它背后，可不只杵着太后，连皇上也要仰仗他，自己先忍忍吧。

        光绪看到自己的老师吃瘪，心中也有些不忍，连忙说道：“老中堂，多年来，您在朝中多负辛劳，太后和朕都是看在眼里的，老中堂忠贞体国，自是大清擎天柱石。不过如今确实是国库空虚，无法支持对日用兵，您看，您可有良策教我？”

        李鸿章看到光绪亲自动问，不敢怠慢，赶忙行礼道：“皇上，折杀老臣了，老臣愧不敢当。如今国库空虚，臣也是知道，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光绪问道：“那钱粮如何筹措？老中堂可有筹谋？”

        李鸿章沉吟道：“三条路，第一条路，国库虽然空虚，然则，江南富庶，江浙、湖广一带，民生稳定，可以请当地督抚开征日战税，筹措一部分军费；第二条路，向列强借款，此事成效最大，然则，一来不许以利益，列强不会借给我们，二来，恐怕从接触到款项批复，恐怕没有半年时间，难以下来，我们也等不起。第三条路，如今大清正逢多事之秋，正是诸多臣工出力之时，请陛下恩准，在朝廷重臣中劝捐，以补军用，如若有人愿意借出款项，朝廷也可以写出收据，择机再还。如今，大战在即，第二条路见效太慢，我们难以指望，暂时只能执行第一条与第二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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