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性如猫

薛家媳妇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优雅地抿了口茶，灵活的舌头隔着嘴皮在牙齿之间游走。眼角扫过沈嘉有些僵硬的表情后，故作无事地对她笑了笑，清咳了几声。

        沈嘉收回眼中的惊愕和鄙夷，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诚恳并亲切，极尽客套地说：“只是什么，你说，有什么不足的，我们立刻改。”

        薛家媳妇对沈嘉的奉承很满意，打了个饱嗝后，意犹未尽道：“倒不是什么不足，只是你也知道，县老爷肯让姨太太们出来也是因为裁杏楼，去了别家茶楼只怕县老爷和方老板娘不高兴。”薛家媳妇的话无疑是一桶冷水，把在场所有人的希望都浇灭。

        大抵是感觉到沈嘉的失望，看在刚刚吃了那么点心的份上，薛家媳妇忙拉过沈嘉，挨着身边坐下。看两人背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对亲密的姑嫂。

        她叹了口气，好心劝道：“我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开茶楼，这不是跟方二娘抢生意嘛。”她寻常也是帮着方二娘到处走关系，拉客人，所以沈嘉把她叫来时，她起初是拒绝的。

        苒苒躲在钱柜后写字，看着沈嘉光是沉默不开声，薛家媳妇说话太小声，又听不见，急得揉了团纸朝沈嘉后脑勺砸去。

        沈嘉回头瞪她一眼，看薛家媳妇一脸错愕，赔笑道：“秀娟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着人家吃肉我喝汤也行，总归不是一条道上走，哪来的抢生意。要不您就帮帮忙吧，要是这生意做得成，绝对少不了您的好处。”

        说着，沈嘉把一张叠好的银票放桌上，推到薛家媳妇面前。

        薛家媳妇只一眼就猜出银票的面值，伸手把银票藏入袖中，立刻换了一副笑逐颜开的眉眼，更亲昵地挨近沈嘉。“行吧。我看着办。不过你这茶楼也开得忒贵，这点东西要一两，你宰人真狠！”

        沈嘉被她黏得浑身不舒服，心里只求她感觉收完钱离开。“贵有贵的道理，贵人才吃得起贵的东西，总不能让贵人和那些平头老百姓搀和到一块。”

        仔细一想，薛家媳妇便认可了沈嘉的话，笑盈盈起身道别。“你这话倒有些道理，好吧，我去替你说道说道。”

        沈嘉忙不迭跟着起身，兴高采烈地把人送出门，刚回来就看到苒苒臭着一张脸，恶狠狠地骂道：“这个女人可真黑，什么都没做，白吃我那么多东西，还好意思要钱！”

        “别发牢骚了，谁赚钱不要投资的。你的宣传单写好没有？”若薛家媳妇肯帮忙还好。就怕她收了钱还不做事，毕竟方二娘在月城的势力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桌子放着一小叠白纸，上面写了几行娟秀的字，沈嘉走过去一看，顿时眼睛一亮，低声惊呼。她知道苒苒会写字，以为和自己一样只是鬼画符，不想竟然还挺好看，这不禁令她对苒苒刮目相待。

        苒苒抬头正好跟沈嘉的视线，“你自己不会数吗。大概二十来张吧。”

        沈嘉故意抱怨，“只有这些啊，怎么那么慢。”

        苒苒立刻暴起，夺过她手中的宣传单。“什么叫才二十几张，我的手都快废掉了好吗，你以为写毛笔字很容易吗，你们一个两个都闲着发呆就我一个人写字！”

        接过妙灵端来的笔墨，沈嘉把她按回桌子前，“谁让所有人只有你会写字。你不写谁写！赶紧回去写，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发传单。”

        嘴上抱怨，苒苒还是乖乖地提笔写字。沈嘉说得对，她一味地认为自己有人手、有技术、有场地、有计划，更重要是资金也不缺，所以应该是万无一失。可却忘了，这套经营模式并不适合这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多余的闲钱来承受这种消费，就是有能力的也不会轻易尝试。

        说到底就是月城太小了，有钱人还太少，要是能到京城开一间这样的茶楼，大概每天都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为了早日实现这个梦想，次日早晨，苒苒就抱着一大叠熬夜写出来的宣传单出来。本打算拉沈嘉跟她一起体验一下发传单的感觉，但被推托茶楼不能没有账房，她只好自己出来。

        “公子、公子，请留步。”苒苒扑向一个身着深蓝色素软缎长衫的年轻男子，一双明亮无辜的眼睛忽闪忽闪殷切地看着他。

        特意打扮得中性一些，防止不必要的误会，但对于莫名出现一个行为怪异的少年到处发传单，大多数路人都采取避而远之。

        “哪来的叫花子，去去去，别挡路。”哪料到，那男子嫌恶地推开苒苒，啐了一口，大步前行。

        “狗眼看人低！”脸色顿郁，苒苒不屑地唾弃一番，目光扫到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净色云锦衫，腰间系着鸦青色蝠纹宽腰带，关键是左手三个戒指各镶珠玉，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她即刻打起精神，火速冲了过去，“这位大爷，请留步，麻烦看一下，我们茶楼刚开……哎哟！”没想到话才说一半，小腰就被人搂住，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定眼看着跟前的中年男子，正笑得一脸谄媚，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绿豆大的眼睛放肆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肥厚的大手用力一捏，脸上顿放精光。

        一时间，苒苒觉得心里有十万只羊驼呼啸而过，她都打扮得这么低调居然还碰上色老头，特么还是个恋童癖！就她现在这种搓衣板还嫌太窄的身材，怎么还有人喜欢，而且看年纪，足够当她爷爷了好吗！

        男子尖细的嗓门把苒苒拉回现实，“小娘子怎么了，哟，长得细皮嫩肉的，今年多大了？”

        “抱歉，认错人了。”  苒苒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没想到他捏得更紧。“快给我放手！”

        心里怒火一烧，抡起拳头挥向他肥厚的双下巴，听到一声惨叫，苒苒立刻逃出了魔爪。转身看到他一脸油腻的五官，不甘心地提腿踹向对方裆部，一个大意被对方抓住脚。

        苒苒一惊，以为自己要被捉住，殊不知女人天性如猫，危急关头，手指比刀子还锋利。哪怕指甲钝如苒苒也能狠狠地挠了他一脸，然后趁机抓起鞋子逃之夭夭，只留下身后的暴跳如雷。

        “你给我站住，妈的，啊！我的脸破相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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