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后制裁

“你真的以为，她是想要跑赢你的爆炸装置，救出那份变异的胚胎细胞吗？”陈院长这时缓缓开口，眼神放空，我却明显看到他眼里闪着的泪光，“她根本就没有想着自己可以活着出来。从我事后跟着警察一起去现场勘察的结果来看，她只是想要用自己的肉体之躯，去保护那个她像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爱着的生命。”

        听到这里，我如鲠在喉。小玫，她是为了救我，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我竟然还在之前那样怀疑自己作为变种人的生命价值所在。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至少，对于小玫来说，我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啊。

        我转过头去，看到宋耀宗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人性。他愣住了，眼角微微有些抽搐。或许，他也没有料到，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傻到拿自己正值最美好最年轻的生命去换另一个生命，而那个生命，还不过是自己科研成果的一部分而已吧。

        过了许久，宋耀宗半张着的嘴才合起来，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冷笑了两声，低声说道：“我知道她蠢，没想到，她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而坐在一边被陈院长强行控制住才没有爆发的宋逸才，这时浑身颤抖着，从牙缝里说道：“小玫，她早就被诊断出没有生育能力。当时躺在实验室里的那份胚胎细胞，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份普通的科研结果，但对她来说，那就是她仅有的做母亲的机会啊。我看着她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一天天倾注进自己所有的爱，渐渐从不能做一个正常的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你根本不会明白，那近乎是她活着的最大希望了。”

        说罢，不等宋耀宗再开口，宋逸才已经缓缓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这一次，知道他是想要离开，陈院长不再加以阻止。

        “你果然是到我死，都不会再认我这个父亲了吧。”宋耀宗低头说道，并没有看已经站在门口的自己的儿子，表情竟然如此落寞，甚至有些落魄。

        “我连看，也不想多看你一眼。”宋逸才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地说道，“或许陈叔会原谅你对他的所作所为，但我不会。就算你现在活不长了，你也等着受到法律的制裁吧。”

        说罢，宋逸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耀宗的自白就这样结束了，而二十年前的那场事故，以及陈院长被困在迷宫里的真相，就这样大白于世。

        我突然觉得这房间虽然宽敞，此刻却异常的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想赶紧离开。

        宋耀宗恢复了那张虚假的笑容，看着陈院长，似乎在用眼神最后渴求这位昔日的老友，可以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说些什么。

        也许真的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没有残存多少人性的人来说，正值年少轻狂时认识的挚友，才是此刻将要走到生命尽头时最想要见到的人吧。

        “你一直说，我的研究根本无足轻重，你做的才是可以改变人类的大事。”陈院长最终开口道，“可是，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因为谁做的研究能带来更大的收益，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一个做研究的人，不是想要何人争夺什么名号，如果我们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也真的做出了自己想要的成绩，那不就够了？”

        “哼，你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没有一颗求胜的心，没有和其他人去比较，你怎么做得更好？”宋耀宗反唇相讥道。

        “你就是太在意比较的结果，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总想着要在别人的生活里横插一脚，才会让自己陷入现在这般田地。”陈院长知道自己不可能现在通过这样一两句话改变眼前这个冥顽不化的人的思想，有些失望的说道，“我的研究你要干预，小玫和逸才的事情你也要干预，可是结果怎样？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些结果都不重要了。”宋耀宗毫无悔改的意思说道，“我做人一向如此，直来直往，想到就一定做到。既然不喜欢，既然有东西阻碍了我前进到道路，我就只能清除掉它，这难道有错吗？”

        “被你害死的小玫，她做错了什么吗？只是喜欢上了你的儿子，就应该死吗？”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宋耀宗这才转头朝我看过来，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也是最后一次吧。

        从他微眯的眼神来看，他也有些许被我的长相震撼到，当然，他早已经不是第一个有这样反应的人了。

        “有意思。”宋耀宗说着，拿眼上下扫视了我一圈，“那个女人，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自己没有那么容易被消灭吗？”

        “小玫和你不同，我们所有人和你都不同。你做的每一件事背后可能都一定有一个利益驱使，但我们身上还有更重要的动力，就是爱。”我努力挺直腰，想要试着像小玫一样地和宋耀宗对话，“我相信，小玫救下我，只是因为她爱我，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无关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不管任何时候，只要知道我遇到危险，她都一样会站出来保护我的吧。”

        陈院长转头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欣慰和自豪，他抬手抚摸着我的头，说道：“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多说无益。”

        就这样，我们一同起身离开了这个被邪恶和死亡笼罩的房间。

        “谢谢你刚才为小玫说的那些话。”陈院长走到楼下，突然说道。

        我惊讶的看看他，低头说道：“没有什么好谢的，小玫是我的亲生母亲，她为我做的，远不止这些。”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个哆嗦，跟着朝身后看去。

        声音传出的方向，正是刚才我们离开的房间，而那一声巨响，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声枪响。

        接着我隐约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乱作一团的样子。

        陈院长也抬头看着楼上的窗子，摇摇头，低声说道：“一路走好，我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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