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国有二主,天下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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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的荣王纪千赫,是大兴上一任皇帝恒帝的嫡次子,和现任皇帝纪千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位王爷,样貌出众,文韬武略又都是拔了尖儿的,十四岁就挂帅出征,震慑一方,到二十岁回朝之间经手大小战事四十二起,无一败绩,曾有战神之称,是个声名显赫的传奇人物。
而恒帝对这个少年英伟的儿子更是十分的器重,甚至动过废弃太子另立新君的念头。
不过因为废长立幼有违祖训,遭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对,就连太子和荣王的生母蒋皇后也上书请命,恳请恒帝打消这样的念头。
而荣王自己,似乎也有问鼎储君之位的打算,哪怕是蒋皇后再三逼迫,都一直没有做出明确的表示。
那段时间,大兴朝中的局势一度十分紧张,太子和荣王之间也是波涛暗涌,势同水火。
可是不管朝臣如何反对,恒帝就是偏宠疼爱这个儿子。
这件事一直拖了很长的时间都没能消停。
事情越演越烈,当时太子和荣王双方的党派几乎都做出了要在恒帝百年之后一决生死的打算。
事情一拖数年,直到二十四年前恒帝驾崩前夕特意宣了荣王进宫密谈。
不言而喻,定然是为了立储一事。
那几日大兴的整个帝都风声鹤唳,太子一派在皇后的支持下,摩拳擦掌都做好了大动干戈的准备。
只等着恒帝那里废黜太子的旨意一下,就准备动用武力,诛杀荣王来拨乱反正。
一大片人紧罗密布的准备。
而当天夜里恒帝和荣王密谈之后,果然就连夜传召了百官入宫。
以蒋国丈为首的几位老臣甚至都做了以死谏言的打算,可熟料当日恒帝召见他们的结果却是大出所料。
恒帝的原话说是荣王秉承祖训推辞,不肯继任大统,而恒帝体恤他的一番良苦用心也答应了。
可事实上恒帝对这个文韬武略都拔尖儿的儿子确实是偏宠的厉害,当即就颁下旨意,晋荣王享亲王爵位,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统帅天下三军。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大兴国中最具实质性作用的百万雄师一股脑儿都交到了荣王手里。
而太子手里,除了帝都留守的禁卫军和几个衙门的驻军之外,就等同于是被完全架空了兵权的。
朝臣们自然是不干了的。
要知道,这天底下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兵权才是实打实的。
荣王接任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谁知道他到底肯不肯安分守己?
万一回头等老皇帝一走,他又不甘心做这个亲王了,揭竿而起要谋朝篡位的话——
那手无实权的新皇帝不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上了吗?
朝臣们苦口婆心的劝,奈何恒帝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的心思其实很简单——
之前因为储君一事,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一度恶化,日后哪怕是他自己到了地底下也不想看着两个儿子手足相残,所以只有帝位传给了太子,而兵权给了荣王才能叫两人互相牵制,而不至于闹出大的动静来。
不过话虽如此,实际上——
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偏袒着要给小儿子留下足以傍身的筹码。
朝臣们都知道恒帝的私心,可是再怎么劝都没有用。
恒帝就是一口咬死了,荣王是将帅之才,由他统帅三军才能保大兴江山稳固。
而在荣王身前又有赫赫战功摆在那里,憋得一种朝臣哪怕是火冒三丈也无法公开辩驳。
事情僵持了好一阵子,恒帝为了此事更是动了肝火,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朝臣们就是防着将来荣王夺位,也是咬着牙死磕——
很明显,他们连成一气给荣王穿了小鞋,回头若是叫荣王再得了帝位,那这普天之下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吗?
这事儿一拖再拖,眼见着最后就要演变成了兵变,不曾想最后决定性的变故却是出在荣王自己身上。
就在朝中大臣和恒帝之间死掐着不肯松口的时候,一向性情冷傲又狂放的荣王却是站了出来,当着朝臣百官的面立下一纸字据,表示自己只是掌管帅印,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染指皇权帝位。
一众的朝臣当场就哑了火。
心里嘀咕着,你拿着军权做把柄,还用什么染指帝位,这大兴的天下还不是由你横着走的吗?
但荣王其人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既然人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让步,朝臣们也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无奈之下,太子一党也只能妥协。
不久之后,老皇帝恒帝就因病离世了。
随后大兴朝中人人自危,很是紧张了一阵子。
朝臣们都防贼一样的注意着荣王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背弃之前的誓言而做出什么惊天的举动来。
可是左等右等之下,最后却发现全是自己瞎操心。
从头到尾,这荣王都是安分守己做着他高高在上的当朝亲王,享受无边。
每日里循规蹈矩上朝下朝走着过场,对朝廷内外的事,更是理都不理,新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军务上的一块,别的事,哪怕是再离谱他也绝不参言。
当然了,在军政方面,他却是特立独行,不会给任何人颜面,也不会容皇帝插手。
脸红脖子粗的闹过几回,皇帝也是气的不轻,但奈何顾及着他手握重兵的现状,故而也只能退让。
久而久之,也习以为常,懒得再做无用功。
朝臣们起初都紧张的戒备着,后来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皇帝理政,荣王领兵。
大兴的朝廷之内直到如今还都维持着这样一种怪异的格局。
一个朝廷,分作两家。
实际上息息相关,但却是各自为政。
大兴皇帝的心里对于这荣亲王其实一直都存有很深的芥蒂,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荣王在军事上卓绝的决断和能力。
四面边境在他的掌控之下,日趋平稳安定了下来,百姓安居乐业,也为他在子民中间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而在这个过程中,大兴皇帝一直都因为军权旁落一事耿耿于怀,在拿荣王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渐渐的也散漫了起来。
在他继位的第十个年头,也就是十四年前,颁布诏书册封荣亲王为摄政王,答应与他一同理政。
在朝臣们看来已经是破罐破摔了的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超常的危机感。
本以为皇帝的江山终将不保,几位死忠派的老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不曾想在这个当口上,荣亲王再次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拒绝了皇帝的这份宽恩厚赐。
皇帝也大为意外,以为他玩的是欲拒还迎的把戏,可是再次颁旨下来,荣王还是拒不接受。
最后只留了一个摄政王的空衔,对朝中政事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现。
而在这个过程中,皇帝却是心灰意冷了起来。
以至于现在,闹到了二皇子肃王和太子平分秋色,在公然角逐储君之位。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他?”荣王的大名,早在当年庆膤公主就曾有所耳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明乐会突然提起,她还是十分意外的。
“两点原因。”明乐道,“一来巫蛊之术可以算是大兴的国粹,而双生蛊又是那般奇特的一种蛊,我问过了乌兰大巫医了,她说此种蛊虫十分难养,她钻研巫蛊之术一个甲子,试了无数次,还从来没有培植成功过,可见,寻常的巫医一般是培植不出的。而大兴国中最顶尖的巫医都是养在宫里的御用巫医,这个人就只能从大兴的勋贵上层里找。”
“这倒也是,知道皇嫂是中蛊之后,我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兴的。”庆膤公主点头,表示赞同,想了想,还是颇多困惑,“可大兴国中的皇亲国戚不少,有才华有手段的也很有几个,你怎么就一定以为是他了?”
除了荣亲王之外,大兴国中掌权的是皇帝,几个皇子都是年轻一辈的,姑且不列入考虑,哪怕是皇帝后宫里那位厉害非常的黎贵妃就不是个善茬儿。
“是啊,本来我和阿灏还在大兴国主和荣亲王之间徘徊不决,可是方才听了小皇姑的话,再推敲一遍,估计就八九不离十了。”明乐道,神色凝重。
只要想到那个素未见面的男人,心里就左右都不得安生。
到底是为着怎样的目的,能叫他苦心孤诣布下这样可怕的一个局来设计和谋算?
他的目是什么?
他又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会是黎贵妃,不管那个女人有多少心机,如果她真有这样大的能耐,就不会眼见着纪红纱身死而无动于衷。”一直保持沉默的宋灏突然开口,语气平静道,“我和乐儿曾经仔细的研究过秦穆之留下的那些信件,虽然字数不多,但是背后那人的布局,里面有没有包含我的成分这不好说,但是显而易见,她最终的目标就是指向母后的。我也曾怀疑过,会是宋沐联合了什么人在作怪,想要设计我和母后被厌弃,进而促使他登上大位。可秦穆之留下的另外一些信又否定了这一猜测。从那些信件中不难看出,宋沐也是被蒙在鼓里,从头到尾被秦穆之左右,给牵着鼻子走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人很可能是通过什么途经和母后之间结了仇,因为怀恨在心而布局陷害。而大兴国主,他一早就被立为太子,大兴国中的祖制,储君一旦被册封,就是擅自不可离京的,要一直跟随在皇帝身边学习如何处理国事。母后从来没有去过大兴,不可能和他有所牵扯。而且那个人,虽然不是个草包皇帝,但是脾气急躁又压不住,再以他的才学谋略,要缜密的布下这样的一个局,应该是不大可能的。反而是那位十四岁就挂帅领兵的摄政王谋略过人,无能能及。并且综合这人在他国中风评考虑,心狠手辣,狂傲机警,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我和乐儿思来想去,就唯有他才是最有能力做成这件事的。只是——”
宋灏说着顿了一下,随即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道:“之前因为拿不准他会做这件事的动机,故而不敢妄下论断,可是如果真如小皇姑所言,那么若说是母后当年曾经通过某种方式和他结怨,这个说法也就不再牵强了。”
作为一个儿子,在背后议论自己母亲的是非,宋灏的心情很是复杂。
庆膤公主和明乐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庆膤再度开口道:“皇嫂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看她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谁都不假以颜色,可却是最是个外冷内热又有主见的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万不会无缘无故和人结怨的。那人动用了这样的大手笔,几次三番就险些将她置于死地,足见彼此之间可谓是深仇大恨了。而且如果真是有这样的大仇,皇嫂那么聪敏机智的一次人,在几次三番受挫的时候总会有所怀疑吧?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的这一步?”
“是啊,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叫一个人不惜用整整三十年的光阴去布置出这样的一个局来?”宋灏叹息着,冷不防就自嘲的笑出了声音。
“小皇姑,其实我之所以猜测是荣亲王所为,还有一点证据。”明乐的眉心一跳,急忙收摄心神岔开了话题,走到庆膤公主身边。
“什么证据?”庆膤公主沉吟一声,问道。
“是纪浩禹在这整件事上的反应。”明乐的神色一肃,道,“单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上就可以窥见端倪,若不是牵扯到大兴,依照他的性子,是完全没有必要明哲保身的把自己撇清了开去。而且纪浩禹在大兴的名声想必小皇姑你也有所耳闻,他虽是嫡子,却不得大兴皇帝的喜欢,自幼就依附于他的那位皇叔荣亲王,在性子上也和荣亲王极为相近。从他作壁上观的处世态度上看,哪怕他起初也不知道,但是到了后面,肯定也是料到背后那人的身份了。如果那人不是荣亲王的话,他就不会退避三舍,再不肯搀和进来,并着这么着急的就回了大兴了。”
纪浩禹和大兴皇帝之间不睦并不是什么秘密。
哪怕这事儿是大兴皇帝做的,只怕他都不惧于横插一脚进来,好给老皇帝添添堵。
可如果是荣亲王的话,那就大不一样了。
那人才是他在大兴的皇子之间立足的唯一保障,他是不想也不能和那人翻脸的,所以才刻意的避开,没有掺和进来搅局。
这种种迹象显示,那人,应该就是荣王无疑了。
“就算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庆膤公主皱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了颠覆我大邺的朝廷吗?”
“或许不是吧!”明乐摇头,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如果他是这样的目的,其实只就是六年那场宫变之后就可以借题发挥来达成目的了。当时他既然没有那么做,虽然也可能是有什么内在的原因,但我总觉得,或许他的真实目的并不在此。”
那场兵变之后,孝宗为了排除异己,曾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局势十分之不稳。
如果那人的目的真的就只是为了颠覆大邺王朝的统治,当时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借题发挥下去,何愁大事不成?
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继那件事之后立刻就又偃旗息鼓安静了下去。
这一点算来,真是叫人想不通。
“这整件事至少起于三十年前,皇祖父在世的时候姑且不论,只就后来那人和宋沐相继统治的二十多年里,可乘之机就有很多次。如果他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又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没有动手而白白等着机会流失了?”宋灏接口问道。
明乐和庆膤公主互相对望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所以你还是觉得,他是为了私人的目的?”明乐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我不知道!”宋灏却是摇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叫那人设下这样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阴谋来?如果不是恨到了极致,谁会费这么大的劲来做这样的一件事?
可是姜太后那样的身份,又是那样的性情和为人,她又怎么能把人得罪的这样狠?
一切的谜底似乎就都近在眼前,可偏偏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没有办法捅破,反而叫人得要把一颗心一直的悬在半空放不下来。
“不管怎样,那人既然能有这样的耐性来布局,那么这一次的事情败露之后,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庆膤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转身过去握住宋灏的一只手道,“灏儿,你母后显然是已经识破了那人的身份了,她可别是为了掩饰太平而做出什么傻事吧?”
明乐闻言,也是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宋灏。
宋灏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回握住庆膤公主的手宽慰道:“小皇姑你放心吧,母后的心思比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都清明,她不会做傻事的。”
庆膤公主想了想,了然道,“也是,是我急糊涂了。这些事既然我们都能分析出来,皇嫂心里自然也跟明镜一样。那人几次苦心孤诣的陷害,似乎也不就是想要伤她的性命的。”
“是啊!”话虽如此,明乐的心里也生不出丝毫乐观的情绪,叹息道,“既然明知道不是一死就能化解的劫数,我们倒是不必急了,就走一步算一步,等着看那人再出招吧!”
荣王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兴,而且对他最终的目的又不十分明了,再加上自己这里毫无证据,哪怕现在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他们也没有办法采取任何的行动。
只能被动的等待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通,最终得出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消极的结果。
庆膤公主又坐了会儿,还是不放心宫里,就起身告辞:“我还是回宫去吧,不管怎么说,皇嫂那里我也总是不能放心,我还是陪在她身边的好。”
“嗯,那就有劳小皇姑了!”明乐点头,亲自送了庆膤公主出去,“现在新皇刚刚继位,朝中有许多的朝臣还都对阿灏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夫妻也不好没事总往宫里跑,母后那里,就要劳烦小皇姑多费心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样的客气话吗?”庆膤公主笑笑,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回头看一眼府门的方向,神色之间还是颇有几分忧虑道,“灏儿这孩子有主见,心里有很多的事都不一定愿意说出来,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皇嫂,我怕她会胡思乱想,你多劝劝。”
“我会的。”明乐点头。
庆膤公主于是也不再多言。
因为她是自己骑马来的,明乐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就让周管家准备了马车,让赵毅亲自带队护送她回宫。
送走了庆膤公主,明乐原路这回花厅,果然就见宋灏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负手站在窗前,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回来的脚步声,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明乐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走过求,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背后,轻声道,“还在想母后的事情吗?”
宋灏回过神来,垂眸看见她交叠环绕在自己腹部的手,就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小心的拉开她的手,回转身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小皇姑走了?”
“嗯!我吩咐赵毅送她回去了。”明乐道,想起庆膤公主,心里就多少有些唏嘘和黯然,抬头对上宋灏的视线道,“也得亏是小皇姑心宽大度,否则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叫你和她之间生出什么隔阂来就太遗憾了。”
宋灏自幼就和姜太后母子分离,并且为了维持那个约定,彼此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漠,相对而言,他和庆膤公主之间的关系反而要亲密很多。
“傻丫头!”宋灏笑笑,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眼中笑意只闪现了一瞬就又消失不见,忽而扭头重新看向窗外冷寂的夜色道:“不过你说母后和那荣王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恩怨呢?会逼的那人如此的煞费苦心?”
“你又在想什么?”明乐皱眉,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强行把他的脑袋转回来,佯装不悦道,“哪有你这样的儿子,背地里总是思前想后打探母后的私事的?”
“就是私事,我才更好奇呢!”宋灏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就笑了,俯首下来用力的吻平她眉心的褶皱,拉了她的手往外走,“已经四更了,陪你回去躺会儿,稍晚一点我还得去上朝呢!”
明乐乖乖的跟着他往外走。
宋灏走了两步,终究还是难以压制自己的好奇心,突然又惋惜道,“可惜的是外公和外婆都不在了,要不然总有个人可以打听的。”
姜太后的性子冷淡,更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唯一一个算是心腹的常嬷嬷还是个居心叵测的细作。
这么一圈巡视下来,宋灏倒是郁闷了。
明乐闻言,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突然止了步子。
宋灏牵着她的手,突然见她停了下来不禁奇怪,就也跟着止步回头看过去,“怎么?”
明乐不悦的扁扁嘴,上前一步,很郑重的警告道,“你能不能别再想这件事了?事情找上咱们,那是没有办法的。既然现在母后不想说,必定是有她的理由的,你也收收心了好吗?”
宋灏微愣,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下一刻突然就明白过来。
如果不是国仇家恨,还有什么理由能够促成姜太后和荣王之间的恩怨的?
其实他们各自的心里都早有猜测,不过因为姜太后是长辈,所以才忌讳着没有言明罢了。
显然——
这会儿明乐是怕他为了这件事而焦虑或是数思乱想的。
“你说不让我胡思乱想,那我不想也就是了。”宋灏失笑,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是你多想了,母后是什么样的心性和为人我是知道的,或许她和父皇之间,只是父母之命加上圣意难违,可她既然入了宫门,就一定是把一切的利害关系都考虑在内的,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荣王那里,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不过却绝不可能是你和小皇姑所担心的那一种。”
如果不是国仇家恨,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私人情仇。
若是姜太后真的和荣王之间会有些什么牵扯,只怕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宋灏的身世都要立刻成为有心之人攻击诟病的对象了。
在这个以血统为尊,皇权至上的世界里,最怕的就是这个。
之前明乐也是担心宋灏会当局者迷的去胡思乱想,此时见他这样一副神态自若的轻松表情倒是大为意外。
见她发愣,宋灏的心情反而越发的明朗起来。
他上前一步,将她限制在自己的身体和旁边一根廊柱的中间的空间里,俯视下来,调侃道,“其实在经历了那样一个生身父亲之后,对我而言,所谓身世和血统早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至于母后的过去,不管是怎样的,我都可以向你保证,它不会影响到我们母子之间的信任和感情,我对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尊重和孝敬。”
宋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出于他在心底里对自己母亲的信任。
姜太后是个什么样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不计后果做出叫自己难堪的事情来?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念,所以他才会对荣王那种深仇大恨的用心更加好奇了起来。
其实明乐所担心的也正是宋灏会再次被卷进一场空前的风暴里,此时见他这样放松的心境,这才完全的松了口气。
“那就当是我多心了吧!”明乐莞尔,耸耸肩,双臂抬起挂在宋灏的脖子上,踮脚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用力的蹭了蹭,“不管怎样,也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总有我和你在一起的。”
总有我和你在一起!
含蓄的表白,却是不离不弃的誓言。
宋灏的唇角扬起,轻声的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突然于瞬间敛了神色,往前逼近一步道,“你不提,有一件事我倒是忘了,前段时间,你带了纪浩禹回来?”
明乐愕然,“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怎么这风头到了现在都还没过吗?”
不仅仅的那件事,还包括这一次自己和宋灏之间不和的流言,这散播速度都实在是快的叫人赞叹的。
明乐也跟着冷了脸。
宋灏一看就知道她的思维又瞬间跑偏了,突然惩罚性的狠狠稳住她的唇。
明乐本来正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唇瓣突如其来的被他一口吞了去,一时反应不及,险些一口气背了过去,连忙偏头过去平复呼吸,嗔道,“你做什么?在外头呢!”
“就是在外头才好呢。”宋灏笑道,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转回来,又俯身吻下去,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细细品尝。
明乐脸红心跳,也是拿他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气没有办法。
看出他是有意打趣,也就放松了下来,由着他去了。
宋灏就着她的唇吻了好一会儿,后面还是恋恋不舍的贴着她的额头摩挲,声音慵懒而低缓的慢慢道,“最近负面的流言那么多,要强行压制也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照葫芦画瓢,我们也做出一些更大的动静传出去,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明乐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要反驳,然则还不及开口,就被宋灏抢先一步剥夺了话语权。
他的唇再落在来,就不似方才那般浅尝辄止的逗弄,攻城略地,激烈而强势。
明乐的身子被他压靠在一根柱子上,躲避都不能。
渐渐的就被他吻的心虚气短,下意识的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支撑身体的重量。
宋灏一手钳着她的下颚,一手压在柱子上,把眼前狭小的空间密闭起来。
随着空气里暧昧的氛围被渲染开来,他便渐渐有些不满于当前的现状,一手穿入明乐的腰后,将她的身体用力压向自己。
彼此的体温隔着衣物传递过来,随着这一个吻不断的热烈起来,宋灏压在明乐背部的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明乐的身子虚软,靠在他怀里,本能的回应他的吻。
情到浓时,突然惊觉胸前一空,脑袋里嗡的一下,猛地清醒了大半——
不知不觉间,宋灏的手竟然就探到衣服里面挑开了她肚兜的带子。
明乐顿时就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试着推他,“快放手,这是在外面呢!”
宋灏揽着她不肯放,挣扎之下就撞到了回廊里侧的一扇窗户。
声音不大,却是不巧刚好雪晴和雪雁一直不见两人回房正往这边过来寻找。
“咦?那边好像有声音!”雪晴道。
“王爷?王妃?是你们吗?”雪雁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明乐正在心虚,情急之下就猛地大力推开了宋灏,慌忙的拾掇起自己的衣服来。
雪雁和雪晴两个没有得到回应,就转而走了过来。
听着两人逼近的脚步声,明乐只觉得脑袋里一声惊雷紧跟着一声。
虽说是贴身的婢女,以前事后也都是这几个丫头帮着收拾床铺或是服侍她沐浴的,但是这一次却是在院子里。
着是平日里再怎么镇定,到了这会儿,明乐也是慌了神,慌乱中抬头,却见宋灏还正笑意绵绵的看着自己,不由恼怒的跺脚,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宋灏是难得见她失态一次,正饶有兴致的瞧着热闹。
最后听着雪晴和雪雁两个的脚步声逼近,千钧一发之际才有一丝动容,伸手一捞揽着明乐的腰身往旁边闪身一撞。
吱的一声。
明乐却没注意到他身后就是花厅旁侧厢房的大门。
两人撞了进去,宋灏顺手又把房门合了个严实。
这时雪雁和雪晴两个也刚好从拐角处过来。
“咦,奇怪啊,我明明听见有响动的!”雪晴左顾右盼,狐疑的自言自语。
明乐窝在宋灏怀里,一声也不敢吭。
雪晴却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个性,在外面左顾右盼,迟迟的不肯走,左右转了一圈,把临近的几处花圃都找了一遍,也没见着人,不由的大惊,道:“雁姐姐,咱们府上不会是招了贼了吧?要不然我刚刚明明是听到有声音的,怎么这会儿却不见人影了?”
雪雁的性格沉稳,倒是没有如雪晴那般四下乱窜,想着也觉得奇怪,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说话间目光就移到了这边房门上,若有所思。
雪晴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的眼睛一亮,张嘴就要喊。
“哎!”雪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捂住她的嘴,打着马虎眼就拉着她往回走,“咱们府上又不是寻常百姓家,哪里说是有贼就会有贼的?估计是风声太大,我们听错了。还是先去找找王爷和王妃吧!”
“可是——”雪晴不死心,一步三回头的不想走。
奈何最后还是没能熬过雪雁,被强行拉着出去了。
这边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明乐出了一身的虚汗,直接靠在了门板上狠狠的吐出一口气,直想往下滑。
“在自家府上,怎么弄的跟做贼一样?”宋灏忍不住轻声一笑。
屋子里没有点灯,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明乐还是狠狠瞪他一眼,一边整理着衣物就要往外走,却被宋灏一把拽回来抱了个满怀。
“那几个丫头精明着呢,你这个样子回去还不是此地无银?”宋灏道,抱着她不放。
“要是不回去,一会儿她们寻不见人就更该翻天了。”明乐皱眉。
“管她们呢!”宋灏却是不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往里面大床的方向走去。
明乐拗不过他,索性也就跟着破罐破摔了。
这边雪晴被雪雁强行拽走,心里还在一直的犯嘀咕,回了主院之后也一直觉得好奇,就又偷偷的溜了出去,正蹑手蹑脚的往花厅的方向走,刚好赵毅送走了庆膤公主回来复命。
见她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赵毅不解的皱了眉头:“你在做什么?”
彼时雪晴正扒在一簇花丛后面左右探望,被他吓了一跳,乱忙回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左右看了看,没有外人,才神秘兮兮道:“我觉得咱们府上可能招了贼了,你来了正好,跟我一起去看看!”
“贼?”赵毅却是不信的。
如今宋灏贵为摄政王,哪个小贼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到他们府上来偷东西?
不过看雪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里也有疑惑,就跟着她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沿着回廊摸了过去。
走着走着,果然就听前面的拐角后面的一间厢房那里有动静。
雪晴眼睛一亮,瞬时兴奋了起来,跟赵毅做了个手势更加放轻了步子猫着腰摸索过去。
赵毅狐疑的跟着。
两人越走越近,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猫在窗根底下就不动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所措,尤其是赵毅,几乎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诚然这时候若是明乐知道外面有人在听墙角,估计才真的是恨不能挖洞钻进去。
两个人的脸瞬时就烧成了猴屁股,赵毅悲愤的甩袖而去。
雪晴如梦初醒,也连忙捂住嘴,蹑手蹑脚的跟上。
最后追上去,却被赵毅甩了好大的一个白眼。
两人最终却是不欢而散。
这一晚折腾的不轻,次日一早宋灏干脆就偷懒没有去上朝,让周管家报了一声王妃身体抱恙就打发了。
却不曾想这消息递上去却引的昨日工部的那几个官员集体的激动了,一下朝就有以工部尚书为首的一票官员带着厚礼登门道贺的。
周管家得了门房通报,本来还十分的怪异。
等到去门口问清楚了具体的状况,顿时就气险些要当场撸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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