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一场买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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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记得,王爷之前曾经在左司大巫医处求了两只极品灵虫送了摄政王妃的。”绿绮道,手里捻着那些细碎的粉末,心里终于对这件事的始末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是啊!”纪浩禹怅惘的一声叹息,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站起来,“本王倒是忘了,宋灏是个何等谨慎的人,他既然人到了大兴这里,就势必要防着那些肮脏的玩意儿的,想必这些天来,那东西他是一直随身带着的。”
大兴这里巫蛊之术盛行,哪怕是最普通的疗伤治病的伤药也大多愿意以蛊术调配,想来彭修和萧以薇也是百密一疏,用来对付宋灏的迷药也是从这样的渠道得来。
不过那灵虫虽然有吸附蛊毒的功效,但是总归是效力太慢,所以宋灏才会一时难以抵挡,被他们弄了来。并且可想而知,彭修和宋灏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用在他身上的药肯定都是顶尖的强效药物,宋灏倒是乖觉,竟然会知道碾碎那珠子,把里头的灵虫取出来,直接用来帮着从他的血脉当中吸取毒素。
想必来大兴之前,他是真的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把这边人们惯用的手段都了解的十分清楚了。
“那灵虫本身也是毒物,摄政王用了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来暂时帮着脱困,若是被那灵虫咬过而存留在体内的毒素又不能及时排除的话,他的性命还是会有危险的。”绿绮道,面有忧色的看了纪浩禹一眼。
这可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他人都已经走了,你觉得区区小毒又能奈何的了他吗?”纪浩禹莞尔,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眸子里面光影闪烁,带着灼灼的光彩,道:“本王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他的人这会儿又去了哪里?既然已经从这里脱困的话,他当是第一时间就告诉那个丫头知晓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万事都受到牵制而处于被动的吧。”
“要不要奴婢回去红玉姐姐那里问一问消息?”思忖了一下,绿绮试着开口。
“红玉那里要是真有消息,不用你问自然也早就会传信给本王知道的。”纪浩禹摇头,抿着嘴唇不住的在心里谋算着,想到后面,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露出些许古怪的笑意来,喃喃道:“原来如此!”
唐宁和唐心对望一眼,都是大惑不解:“王爷——”
“本王就说是皇叔怎么会一反常态,突然插手到这件事里头来了,原来整个事情的症结所在是在这里呢。”纪浩禹道,唇角弯了弯,那一抹笑容也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嘲讽,顿了一顿,他眼底的神色便又略微深沉几分。
“怎么会?”绿绮想了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荣王殿下的脾气爷您是最清楚的,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有人能请的动他?而且还是大邺摄政王那样特殊的身份,荣王殿下怎么可能为他左右。”
“是啊,这一点也正是本王百思不解的地方。”纪浩禹道,长长的出一口气。
不过他却并没有失神多久,很快的就重新整理了思绪,招招手道,“好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白白费了一天的脑子,本王也该回去好生的养养了。”
言罢就一撩袍角先行一步转身进了密道。
**
时间倒转,再回到当日上午。
柳扬得了影六递送的消息之后就火速命令撤兵,把人马重新带回营地驻扎下来,不过他却没有马上回城,而是沿着早上收到的一封密信上头的指示去了南城门外一处不起眼的农庄。
那庄子的主人早几年已经外出经商,如今整个庄子里就只有一双年迈的老夫妻在看管。
柳扬顺着两人的指点进了后院,推开一侧偏厢的房门,见到里面床上敛神端坐的男子,悬了整整一夜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王爷!”柳扬的心里一热,忙是一步上前,二话不说就先单膝跪了下去,请罪道,“是属下保护不周,让王爷受了牵累,请王爷责罚。”
宋灏正盘膝坐在床上,试着运功逼毒,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但似乎是成效不大。
闻言他便睁了眼,穿了靴子下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起来吧!”
“是!”柳扬心中总归是愧疚难当,迟疑着爬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细看之下嘴唇却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紫色。
“王爷,您这是——”柳扬一惊,连忙上前去拿他的手腕把脉。
宋灏脸上没什么表情,强压着心口的绞痛在桌旁坐下,由他把脉,另一只手则是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扔在了桌上,“东西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的解。”
柳扬给他把了脉,虽然知道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却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取过那帕子打开。
那灵虫从珠子里头取出来之后没了庇护,用过之后已经死去,金黄色的一小条,缩在帕子上。
柳扬小心的拈起来,仔细的查验了一遍,终于缓缓出了口气,“之前那些人用在王爷身上的毒太阴狠,好在是这灵虫以毒攻毒,现在已经大半都清了,这灵虫本身的毒倒是不会致命,只是这个东西十分的不同寻常,要彻底把余毒清除体外,只怕不是一两日可以速成的。”
柳扬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宋灏,“这里头的药丸王爷先服两颗,可以暂时把您体内的毒素压一压,当是会好受些。”
“嗯!”宋灏接了,倒出两颗药丸吞了,又调息片刻,虽然心口那里还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倒是较之之前已经好多了,便道,“城中的情况现在如何了?乐儿那里没什么事吧?”
柳扬把那灵虫小心的包了收好,一边回道:“是!王妃无恙,属下过来之前刚刚得了影六传来的消息,说是王妃进宫去闹了一场,这会儿已经出来了,暂时搬去了荆王府那边住着。”
柳扬说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就抬头诧异的看向宋灏道,“王爷,影六说荣王出手介入此事了,难道是——”
纪千赫会突然掺和进来,所有人的心里都揣着个很大的疑惑。
柳扬也是到这会儿才茅塞顿开——
宋灏既然已经脱困,却没有马上去找明乐,想必是因为已经有了别的出路。
宋灏也不和他打马虎眼,只道,“荣王那边的事,暂时放着,你不要管,先想办法给我把解药配出来,晚上之前给我送过来。”
柳扬皱眉,不解道,“王爷您不回城去和王妃会和吗?这会儿王妃心里正急,正上天入地的四处寻您的下落,荆王那边已经去了步兵衙门调配人手,想必今天之内就会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既然有他在,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揣测到我的去处,他会跟乐儿说的。”宋灏道,说着就是目色一沉,看着窗口的方向道,“秦啸那边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机不可失,本来我也在计算着时间,现在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我先去把那边的事情了了。”
“这事儿,您不要先和王妃打个招呼吗?”柳扬道,不由的暗暗提了口气。
宋灏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是没有正面回答。
柳扬见他如此,就知道多说无益,心里权衡了一下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属下随王爷一起去,现在时间紧急,这解药一时半刻的我也拿不出来,可能需要几日的时间。”
此行凶险,彼此都心知肚明。
且不论这解药的配置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柳扬不放心他一个人走那却是一定的。
宋灏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就点了点头,道:“爵儿和尉迟瑶已经在过来这边的路上了,一会儿你回去先和乐儿打个招呼,好叫她心里有数。”
“是!”柳扬颔首。
宋灏既然放心把明乐独自留下,想必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不会有事,以前的时候还不好说,如果能得了纪千赫出手庇护的话,那么就完全是另当别论了。
不过虽然此时,柳扬还对宋灏之所以能策动纪千赫出手的缘由百思不解。
随后宋灏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柳扬一一应了。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行离开一步,先去寻几味药。”最后,柳扬道。
“去吧!”宋灏挥挥手。
柳扬起身告辞,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重新止了步子道,“对了王爷,恕属下逾矩,昨日劫持您的到底是什么人?虽然王妃说里头有靖海王的手笔,可如果只是他的话,王爷当是也不会这么轻易中招的。”
宋灏闻言,脸上表情突然一凝,沉寂之中竟是掺杂了一种柳扬看不懂的古怪神色。
他像是突然失神,久久未语。
柳扬等了片刻,一直没有等到他开口就道,“王爷?”
“哦!”宋灏回过神来,却是不答反问,突然道,“盛京那边这几日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递过来吧?”
柳扬一愣,随即摇头,“没有,今天一早还有收到宫里的密报,说是太后娘娘和两位小殿下一切无虞,请王爷和王妃放心。”
“是么——”宋灏淡淡的应了声,不想脸上却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抬手揉了揉眉心。
柳扬鲜有见他这样沮丧的时候,心口不由的一紧,上前一步道,“王爷,您还好吧?”
“没事!”宋灏摆摆手,“你先去忙吧,晚上再过来这里和本王会和。”
柳扬又观察了一遍他的脸色,确定他确实无碍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柳扬一走,宋灏的眉心就忍不住的慢慢拧了起来——
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怪事?那人到底是谁?总不会真是要印证了他心里那个荒唐的揣测才能解开这个谜题吧?
而且从纪千赫的反应上来看,他明显也是对此事持有怀疑态度的。
难道——
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脑子里烦乱的晃过好些个念头,宋灏觉得他这一辈子还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的烦躁和焦虑过,兀自又把整个事情在心中整理了一遍,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便起身去了纪千赫的温泉别院。
彼时纪千赫已经从宫里回来,正一个人坐在厅中和自己下棋。
见到他来,倒是见惯不怪,神色如常道:“来了!”
“嗯!”宋灏点头,走过去,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废话,直接道,“晚辈是前来道谢的,这一次要谢谢荣王殿下出手相助内子脱困。”
“有来有回的买卖,有什么好道谢的?”纪千赫道,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在这上用什么心思。
宋灏沉默了下来。
纪千赫漫不经心的又落了两子,然后才抬头朝他脸上看去,笑了笑道,“你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该不会只是为了在本王面前做戏才刻意摆出来的吧?”
宋灏一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便也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晚辈的话,王爷真的相信吗?”
纪千赫手里拈了一枚黑子,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放在棋盘上,神色幽远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嗯?”宋灏恍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朝他看过去的时候,纪千赫已经从远处收回视线又认真的去看那个棋盘,道:“许是一个人无聊的日子过的太久了,本王倒是期待你所言的一切属实。不过么——”
他说着,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本王不喜欢被人愚弄和算计的感觉。”
言下之意,如若宋灏这一次是为了利用他而用了心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然。”宋灏略一点头,“不管怎样,所有的事情,晚辈迟早总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只是这段时间的话——”
“本王答应你的事,自然也是作数的。”纪千赫未等他说完已经出言打断,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能给你的保障也仅限于那个丫头的人身安全,至于其它的,本王就不便插手了。”
这样的保证,其实相当于没有。
只保证人身安全,却不负责她在这里究竟会遇到什么事。
宋灏听了这话,也唯有在心里苦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点了头,“那就后会有期了,下次见面,应当是可以把一切都做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纪千赫的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
宋灏见他不语,也就不再多留,径自起身往外走。
纪千赫手下落子的动作一滞,突然出声叫住他,道:“你别对本王的期待太高,事实上,本王并不是个值得你信任的人。”
“诚如王爷所言,有来有往的买卖罢了,谈不上什么信任。”宋灏莞尔,脚下步子略微一顿却未回头,径自走出门去。
外头的天光大盛,纪千赫手里的那枚棋子却是在指间摩挲良久,直至最后冰凉的玉石上头都沾染了他的体温也再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他才呢喃着开口道,“随远,你说这个小子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庄随远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此时正垂首站在他的身后,闻言却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呵——”纪千赫突然就笑了。
他仰身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这一笑意外的畅快淋漓,凤目挑起一个弧度,另有一种倾城绝艳之感,轻狂妖娆到了极致一般。
这么多年,庄随远已经极少见到他这般肆意而畅快淋漓的笑过,看着竟然会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仿佛是又回到许多年前,他一身轻裘锦衣带着自己鲜衣怒马肆意山河之间的日子。
那个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亲王,那个运筹帷幄,不惧放手江山的快意少年,那一幅画,那般色彩绚烂而斑斓,可是转眼之间就都已经成了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历史,蒙了岁月的尘埃,再没有人能够随便开启。
“王爷!”庄随远的眼眶不觉的有些湿润,再开口的时候他还是维持了一副恭谨微笑的表情道,“大邺的盛京传来消息,她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纪千赫闻言,却是无所谓的勾了下唇角,仰靠在那榻上闭目养神,指间依旧摩挲着那枚棋子,缓声道:“那就等着吧!”
庄随远看着他唇角那个微笑的弧度,也只能黯然摇头,然后恭敬的转身退了下去。
**
是日傍晚,因为纪浩禹全城搜索宋灏的事情,已经把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到处狼藉一片,鸡飞狗跳。
晚间纪浩渊找了机会匆匆入宫来见黎贵妃。
“母妃!”纪浩渊大步流星的进来,身上还染了夜露的寒气,一张脸上更是盖了些微的寒霜,进门就直接挥退了黎贵妃殿中的宫女和嬷嬷。
黎贵妃本来是侧卧在美人榻上,由宫女们服侍着捏肩捶腿的舒活筋骨,突然被打断,她便不悦的睁开眼。
“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怎么大晚上的就跑到这里来了?”黎贵妃道,翻身坐起来。
“昨夜我有事出城了一趟,下午刚回来就看到城里被老三闹的天翻地覆,他被放出来了不说,父皇居然还破天荒的给他交代了差事?”纪浩渊道,浓眉深锁,神色之间满是忧虑,“听说是荣王叔进宫替他说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年他和太子明争暗斗,事实上最为防范的还是纪千赫,可是这么多年了,那人却都一直置身事外,不曾想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插手进来。
“具体的情形本宫也不知道,说是为了大邺的丫头来的,刚好遇上了荆王的事,就在你父皇跟前说了话。”黎贵妃之前得了单嬷嬷的一番开导,倒是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道,“你父皇对荆王的态度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没必要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且本宫已经叫人打听过了,荆王那里虽然说是给放了出来,但却是荣王逼着你父皇降的旨,无凭无据的,这会子朝臣百官都在背地里议论着呢,也就是他自己没轻没重的,还在那里有恃无恐的折腾,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量他也翻不出个天来,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老三能在父皇的打压之下完好无损的留到今天,这本身就证明他并非等闲之辈,母妃你莫要太过轻敌了。”纪浩渊冷声说道,起身在殿里踱了两步,“这些年我之所以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也全是因为背后支持他的荣王叔没有真的插手此事,如果真的叫荣王叔横插一脚进来的话,这事情的转机可就又大了。”
黎贵妃倒是真的没有把纪浩禹看在眼里,闻言这才不觉的重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不至于吧?今天荣王进宫原也只是为了那个丫头的。”
“可是现在宫里上下都传遍了,说是老三和那个丫头之间有私。”纪浩渊道,神色之间你不由的焦灼起来,他回头,狐疑的看了黎贵妃一眼,道,“母妃,这消息不会是从你这里放出去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黎贵妃的声音不由的拔高些许,不悦道,“这样的消息,别说只是捕风捉影,就算是真的确有其事,我会拿来乱说的吗?那个丫头的身份特殊,真要将她和老三绑在一起,那还不是明摆着给咱们自己添堵?这么点利害关系,本宫难道还分不清楚?这消息傍晚的时候本宫也已经听单嬷嬷说了,我看八成是良妃那小贱人使的手段,听说早上的时候她因为那丫头的事情误惹了你父皇的不痛快,这会儿被禁足圈起来了,要说是她怀恨在心出的馊主意也不为过。”
纪浩渊听了这话,脸色也不见丝毫的缓和。
因为明乐的身份特殊,不管这个消息是谁散出去的,总之是现在把她和纪浩禹推到了一条船上,于自己而言,这局势都是大大的不利的。
纪浩渊的心里憋了一口火气,目光左右在这殿中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单嬷嬷就不觉的沉了脸道,“单嬷嬷呢?怎么没见她?”
“我叫她出去打听消息了。”黎贵妃道,“这一次荣王突然入宫,闹的人心惶惶的,怕是这宫里的其他人也要不安分了,本宫不得不防。”
黎贵妃话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说道,“对了,良妃那里你准备怎办?你父皇寿宴那天的事情被人搅了局,可是本宫瞅着那小贱人是越发的不安分了,再留着她迟早也是个祸害。”
“留着吧!”纪浩渊却像是早有准备,想也不想的回道,“她和易明乐之间是死对头,就算再跳脱,首先也要是和那个丫头过不去,就再由着她闹腾一阵,我这边还是得再观察几日荣王叔那里的动向,这才是当前我最不放心的地方。”
“嗯!”黎贵妃最近也是被闹腾的厉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既然你心里都有打算,那本宫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
她自顾揉了两下却又怎么都觉得不得劲,这便顺理成章的想起延平公主的好处来了,突然正色道,“对了,延平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嗯!”纪浩渊点头,听了这事儿就更是脸色阴沉的厉害,“居然有人能在天牢里不动神色的做了这么一个局,这事儿也着实是蹊跷。”
他说着,就再度扭头朝黎贵妃看过来,狐疑道:“母妃,这件事您也不知道其中内幕吗?”
黎贵妃被他三番两次的质疑,终于是有了几分火大,冷声道,“天牢里的那些守卫因为办差不当都被处置了,这会儿就算是找线索都没的查,我瞅着老爷子的意思本是要揪着这事儿把荆王陷进去的,可是谁曾想到荣王会横插一脚进来,这会儿全成了无头公案了,宫里头也为了这事儿闹的人人自危。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腾着也没个完了。”
纪浩渊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做假,这才放心,嘱咐道,“最近多事之秋,既然良妃愿意出头,母妃我们就暂且退到后面看戏好了。如果儿臣所料不错的话,经过这一次的事,老三和父皇之间也该是捅破窗户纸了,如果他真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很快的,狐狸尾巴也就要露出来了。”
“他能成什么气候。”黎贵妃却是不以为然。
纪浩禹一直都是个闲散王爷,在朝中没有任何的势力,在黎贵妃看来,他没有朝臣支持而又想要染指皇位,这根本就无异于痴人说梦。
纪浩渊这些天也是察觉了,自己的母妃已经乱了阵脚,所以这会儿倒也没那个闲情给她一一分析朝中局势,只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母妃您就先歇着吧,儿臣逗留宫中难免惹人非议,就先行告退了。”
黎贵妃摆摆手。
纪浩渊对她却是一直都十分的恭敬,又对她施了一礼这才退出了殿外。
候在外面的宫女们给他行了礼就又折回殿中伺候黎贵妃。
身后的殿门合上,纪浩渊的步子就突然顿住,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大殿,眼底却是浮现出一抹焦躁和暗沉的神色来。
愣了片刻,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他飞快的收摄心神,回头却见来人正是单嬷嬷。
“老奴给肃王殿下请安!”单嬷嬷屈膝见礼。
纪浩渊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到四周无人才往前走了一步,正色道,“昨夜的事,你没有对母妃透露消息吧?”
“没有!”单嬷嬷道。
纪浩渊听了,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想了一下又再叮嘱道,“母妃如今已经乱了心,有些事情你比她更能分得清楚轻重,不该说的就不要跟她说了,省的节外生枝。”
“是,请殿下放心,老奴心里自有分寸。”单嬷嬷道。
“嗯!”纪浩渊点头,出一口气就重新庄重了神色道,“关于昨天夜里的事情,父皇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暂时还没有,奴婢刚得了消息,因为荣王殿下入宫的关系,陛下动了肝火,入夜就发了高热,这会子已经睡下了,想必近日之内也都无心处理这些事了。”单嬷嬷道,唇角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道,“不过这样以来正好,因为之前在皇宫东门外的事情是皇上自己的下的命令,这会儿想必他也是心虚的厉害,连带着行宫那里的行刺事件也就不好大肆的审讯查证了,应该也不至于查到殿下这里来。”
明乐在皇宫东门外遇刺的确是出自老皇帝的手笔,而行宫里的弓箭手,却是纪浩渊趁火打劫给派出去的。
“父皇怎么想早就无所谓了,可是老三却不是个傻的,就算父皇不追究,却不代表着他和那个丫头就不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纪浩渊道,语气冰冷而带了几分讽刺意味,说着就垂眸看了单嬷嬷一眼道,“行宫里的密道是你从良妃那里透出来的,当时她就没跟你说,那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个逃命用的紧急出口?”
损失了一百二十名顶尖的弓箭手,这还都是小时,重要的事,做了那么周全的部署,最终却是功亏一篑,竟然叫人意外逃脱了,想起这事儿纪浩渊心里就觉得气闷不已。
单嬷嬷闻言,眉毛一下子挑的老高,不悦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还怀疑是老奴故意藏私才坏了您的事情吗?”
纪浩渊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到她眉目之间是真实的恼怒情绪,心里的疑虑才消除几分,笑道,“怎么会?单嬷嬷你跟了母妃多少年了,您对我们母子的忠心程度,本王可是从来都不曾怀疑过的。”
他这样说了,单嬷嬷脸上的表情也是僵硬无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纪浩渊也不和她藏着掖着,直接就道,“不过让单嬷嬷你总是往来良妃那里,那个女人又是个心术不正的,本王只是怕她会动什么歪心思反而连累了你。”
“如果老奴真的有这份心,那么昨日的寿宴上就不会借故将殿下您调开了。”单嬷嬷道,语气冰冷而透着不愉,停顿片刻,也不由的重了心思,道,“昨日寿宴那边的事情真是怪异的很,明明是良妃设计要用来对付殿下的局,后来老奴也问过了,她说荆王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反而是唯一有可能知情的延平公主还在狱中就被人灭了口了。”
提起这件事,纪浩禹也是一筹莫展,负手长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本王也是百思不解,本来听着今日宫中的传言还以为是良妃为了设计那个丫头而做的局,可是她的那点伎俩,却是不够来操控这一局的,哪怕是她身后还有一个靖海王,都不可能。”
天牢里的那一局,没有宫中安插多年的强硬人脉,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无论是萧以薇还是彭修都不具有这样的优势。
这一个问题,兜来转去已经把无数的人都绕了进去。
纪浩渊和单嬷嬷各自沉默着思忖良久,最终也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这事儿就先搁下不提了吧。”纪浩渊挥挥手,道,“还有大邺的摄政王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夜我们派出去的人明明全军覆没,怎么还会有多余的人力去劫持他?”
“不知道。”单嬷嬷摇头,“不过既然那丫头都公然闹到宫里来了,只怕就是确有其事的,否则的话,她也万万用不着这么的不给自己留退路。”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当真是疑团重重,没有一件顺心的。
纪浩渊想来心里也觉得憋闷的慌,索性就全都撇开不提,“算了,本王急着出宫,这些事都容后再议吧,母妃这里,还是交代给嬷嬷你了。”
“是!”单嬷嬷点头,屈膝退到一旁恭送他离开,待他走后便进了殿中去和黎贵妃回禀皇帝那边的情况。
**
于此同时,也是到了傍晚时分纪浩腾从城外游玩回来才得知了纪千赫一早进城的事。
得了消息,他当即就被茶水给呛了一口。
“爷您当心着点儿。”婢女赶紧拿了帕子给他去擦,他却一把将人挥开,只是对带了消息给他的穆兰琪怒目而视,“你确定这消息属实?父王今日一早真的入宫了?”
“千真万确。”穆兰琪道,唇角牵起一个冷然的弧度,“不过到底是冲着那个女人还是冲着荆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纪浩腾的脸色阴了阴,带了几分狠厉的神色盯着脚下的地砖半晌没有吭声。
其实穆兰琪的心里是知道的,纪千赫入宫不可能是专程为了纪浩禹,可她就是刻意的避重就轻,要引着纪浩腾误会。
而在纪浩腾看来,自己的父王和明乐是半分的牵连也无,万也不可能为了那个女人出头,所以根本不用想就先把一切的矛头都直指纪浩禹。
纪浩腾咬着牙,脸色阴晴不定的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怒不可遏的一下子把桌上的茶具一袖子全部都甩到了地上,怒道,“上回母妃吃了亏我去求他他都避而不见,今天却去为了个外人出头,哼!”
他说着,腮边的肌肉就不住的抖动了起来,面目狰狞的近乎恐怖,映在闪烁的烛火当中,当即就叫身边的丫头小厮都吓的软了脚,纷纷垂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
穆兰琪亦是垂下眼睛,一声不吭。
回京之后纪浩腾身边跟着的人就多了起来,她说话也要万分小心,万一叫人听出来她是故意挑拨离间的话,那后果也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纪浩腾兀自想着,自是越想越气,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推开门大步的往外走。
随从不敢怠慢,也不敢劝阻,都赶紧的跟上。
穆兰琪冷冷一笑,待到众人都出了门了,也才不紧不慢的跟着。
纪浩腾叫人备了马,就要出城。
穆兰琪听了,不觉的皱了下眉头,上前将他拦下道,“世子,您是知道的,王爷最不喜欢别人去那边打扰他,更何况现在又是深夜了,您这样贸然找过去,怕是更会惹得王爷不快,更何况——”
她说着,刻意的顿了一下。
纪浩腾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使了个眼色把其他的随从暂且迫开。
穆兰琪这才上前一步道,“世子您是知道的,王爷做事,从来都有他自己的主意,难道您还要找上门去质问他什么吗?”
纪浩腾怔了一怔——
叫他去质问纪千赫?他的确是没那个胆子的。
可是这会儿他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一定要找个人来发泄才能消停。
穆兰琪见他已经改了主意就又说道,“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不仅仅是王爷进宫化解了荆王的牢狱之灾,就连大邺的摄政王昨夜都在行宫遭遇刺客,如今说是被劫持了,下落不明。”
“嗯?”纪浩腾闻言,倒是一副不甚相信的表情,只是冷着脸看着她。
“早上摄政王妃带人大闹了皇宫,把皇上气的够呛。”穆兰琪道,“只怕这会儿皇上是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泄恨都不为过的。”
纪浩腾闻言,脸上的阴唳之气倒是消散了几分,唇角玩味着牵了牵。
如果宋灏不知所踪的话,那么现在对他而言却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而且照着穆兰琪的说法,那女人既然是惹恼了了老皇帝,现在哪怕是她真的出点什么事老皇帝也不会去管的。
纪浩腾的目光闪了闪,一扬手里的马鞭道,“走!既然大邺的摄政王遭人劫了,本世子也该登门问候才是。”
他的小厮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坏事,吓得三魂七魄瞬间都飞了,往后缩了缩,就想进去和戚夫人通气儿。
奈何穆兰琪早有准备,冷厉的一个眼波横过去,那小厮也就只能马上歇了心思,硬着头皮攀上马背跟了去。
为了避嫌,这一样穆兰琪自是不会去趟浑水的,看着纪浩腾一行杀气腾腾的走了她便走了另一个方向,去了左司大巫医的药庐探望她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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