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慰问的学问

离开东北，陈青云没有直接回蓉城，而是与王菲先到燕京。此时已近年关，有些关系不能丢，但最重要的事情，却是与王菲的父母商量婚姻大事。

        易大虎结婚，刺激了原紫微大学两个宿舍剩下的六个人，在易大虎家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约定，本年度内全部把婚姻大事办好。

        就算陈青云不找王安华，王安华也在着急催促陈青云。订婚这么长时间了，总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现在王菲已经与陈青云生活在一起，没个名份怎么行呢。

        王安华已经调到全国人大法工委任主任，虽然是正部级，却没有国务院部委的实权。王家的核心层出了一个副国级、两个正部级干部，在华夏官场还没第二家呢。他对陈青云已经不排斥了，却也没有亲热的意思，毕竟世家大阀，对平民出身的陈青云娶到王菲，认为是攀到高枝。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家族，几十年前也同样是平民。

        古茹的变化最大，这次见到陈青云，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个时候，她已经很佩服女儿的眼光了，怎么在学生时代就能看出陈青云的不平凡。

        王菲可不管是否订婚、结婚，她已经自觉地将自己当成了陈家人，在家里住了两天之后，又随着陈青云回到安平。

        离开燕京之时，古茹告诉陈青云，花朝节那天，就是老爷子八十岁生日，希望陈青云届时能够参加。陈青云与王菲的婚礼暂时订在十月份，花朝节时，陈青云还只是王家的准女婿，当然得主家邀请。

        徐鸿章比陈青云先回安平，陈青云在周日晚上才回到蓉城。周一上班之时，徐鸿章递给他一张表格，是市委办公室编制的四套班子领导的节日安排表，当然是征求意见稿。

        春节期间的主题是访贫问苦、拜访领导、走访生产第一线。其中有个在本地发展、或有所成就的安平籍人士恳谈会，订在古历二十九日，因为到那天，该回乡过年的人基本都已经到家了。

        陈青云在会签栏中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徐鸿章说：“快给朝圣主任送去，明天就得遵照执行了，再不发下去大家都不好安排。”

        徐鸿章临出门前问道：“大哥，明天就要下基层了，这个安排有点粗，是否下午做个排序表？”

        陈青云满意地说：“可以，做好后先给我过目，再通知有关单位。明天是去水、电、气及公交公司，晚上到泰安燃气公司就餐，其他的时间就由你安排。”

        第二天，陈青云与常涛先来到公交公司，当陆地巡洋舰开进公交公司大门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站满了公交公司的职工，并且全都是怒容满面。

        “怎么回事？”陈青云惊讶地问徐鸿章：“昨天你与王经理联系时，她与你说了什么没有？”

        徐鸿章惊慌地说：“她没说什么呀，我马上联系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陈青云没有理睬徐鸿章，率先走下陆地巡洋舰。到了这种地步还退缩，陈青云可做不出来。

        迎接陈青云的是一个戴高度近视眼睛、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他老远就伸出自己的双手，声音颤抖地说：“欢迎陈市长、常市长。今天公司出了点了状况，让领导见笑了。”

        陈青云阴沉着脸说：“你贵姓？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职工们只差集体上访了，你还说是出了点小状况吗？”

        中年人紧张地说：“陈市长，我姓丁，是公司的副经理。今天是给职工发奖金的日子，没想到总经理王小凤不见人影，职工们等得着急了，所以有点生气。”

        陈青云奇怪地说：“昨天市政府办公室通知了你们的王经理，公司所有的班子成员都在家等候，你知道吗？”

        丁经理从紧张的状况中恢复平静，但回答陈青云的问话还是有点不自在：“我们已经知道陈市长与常市长会来，班子成员都在会议室等候，就差王总。我们都在找她，就是不见她的人影。”

        这时，徐鸿章也过来了，低着头羞愧地说：“陈市长，我的工作没做好，怎么也联系不上王经理。”陈青云知道自己误会徐鸿章了，他拍拍徐鸿章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然后对丁经理说：“带我们到会议室吧，先把问题搞清楚。”

        会议室已经有五人在等候，见陈青云与常涛进来，全都站起来，却无人说话。

        陈青云起到会议室的主位上坐下，问道：“谁是财务负责人？请说说你们公司的财务状况。”

        一位中年妇女紧张地站起来说：“我是公司的财务科长，财务科由王总负责。本来计划今天给职工们发奖金，但王总不在，办公室造出来的奖金发放表没人签字；还有个问题，公司的帐户上只有二十万元现金，而年终的奖金发放需要六十多万元，现金不够。”

        陈青云不解地说：“你们公司的财务审核是怎么进行的，二十万元的现金竟然要发六十多万元的奖金，其他的资金如何解决呢？”他环视会议室内的公司领导，严肃地说：“这个情况你们都知道吗？”

        丁总站起来，正要说话时，陈青云朝他摆摆手说：“别弄得那么紧张，坐下说吧。”

        丁总如释重负地吁口长气，慢慢地说：“奖金分配方案经过了公司经理办公会议讨论，并且已经向职工公布。讨论的时候，王总告诉我们，公司应该有近百万元的存款，加上明天油站将上交承包金，总金额将超过一百三十万元，不存在现金不足的问题呀？”

        陈青云顿时感觉到，公交公司肯定存在财务管理漏洞，他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向在座的领导继续提问：“谁能告诉我，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财务科经理低着头，神情紧张地向会议室的大门张望，其他的领导都沉默不语，会议室内出现尴尬的寂静。

        陈青云看着常涛说：“常市长，公交公司是你负责的单位吧？对公司的情况，你了解吗？”

        常涛摇摇头说：“前天王总到我办公室汇报的时候，还说公交公司今年已经扭亏为盈，财务状况良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我官僚了。”他扭头对陈青云说：“陈市长，是否先想办法将职工的奖金发下去，春节后再整顿公交公司的问题？”

        陈青云没有回答常涛的问题，而是问财务科长：“如果公司的银行存款加上油站的承包金，能否将职工的奖金发下去？春节期间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是否有财力应付？”

        财务科长说：“银行存款加上油站承包金，发完奖金后，资金略有盈余，勉强可以应付春节期间的紧急情况。”

        陈青云对常涛说：“常市长，电力局等单位的走访由我去完成，请你守在公交公司，通知油站，请他们提前将承包金送来，争取今天将奖金发下去，公司不能对职工失信。如果中午十二点前王经理还未出现，请通知市公安局出动警力寻找，并且请示欧书记，请市纪委派人进驻公交公司，今天就到位，不等节后。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请欧书记最后决定。”

        常涛无奈，黑着脸继续给公交公司的领导开会，而陈青云带着徐鸿章扬长而去。

        上车之后，徐鸿章轻声说：“大哥，你怎么断定公交公司会有问题呢？或许是王经理已经将现金准备好了？”

        陈青云笑道：“银行存款与核算金额相差数十万元，也许是挪用、也许是贪污，如果现金在王总手中，财务科长不会那么紧张。我让常市长守在公交公司，就是给了他三个小时的紧急处理时间。市纪委介入之后，可以先查封帐目，春节后再进行调查。我需要的不是过程，而是此事处理的结果。”

        这件事情，陈青云的估计出现了差错，而公交公司的王小凤经理则出现了不可收拾的过错，此是后话。

        这次的春节走访、慰问安排，欧舟花了不少心思。他的主要经历，都是在党务工作岗位上，很少接触经济工作，对经济事务缺少实务。在市政府当常务副市长的时候，他的主要经历用于处理政府的日常事务，因为与何正阳急权，两人的关系很僵。何正阳是个务实的经济型干部，欧舟与他共事数年，却在经济实务方面没有丝毫长进。这次因财政收入问题，不得不用财政局长的位置换取陈青云的支持，欧舟觉得自己很憋屈。因此，对企业的走访，他将陈青云安排到公用事业单位，他自己则来到安平机器厂。

        接下来，他要利用三天的时间，走遍全市的十多家国有企业，包括安平橡胶厂。

        欧舟来安平机器厂还有个目的，金凤牌越野车生产线将扩大生产规模的事情，薛花在陈青云的授意下，向欧舟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这个项目落地之后，明年的招商引资任务便能超额完成。他不想陈青云独享这份成果，于是借春节走访的机会，伸手到安平机器厂来摘桃子。

        陈青云没有成为安平市的市长之前，尤奇与曹进等人与安平市委、市政府的联系很少。特别是尤奇，他连大部分的市领导都不认识，究其原因，除他们是军工企业、与地方没多有管辖关系外，尤奇是厅级干部，而安平市不过是县级市。

        尤奇对欧舟主动来访，感觉很惊奇，这是他任厂长以来，第一次有市委书记会在春节慰问时想到安平机器厂。

        “尤厂长，凤仙河三桥，就建设在安平机器厂旁边。”在会议室落座后，欧舟对尤奇柔声说：“原来的安平机器厂属于城市郊区，但现在却已经处于城市建成区了，如果三桥建成，机器厂的土地升值很快，尤厂长对此有什么想法吗？”欧舟要在金凤越野车项目上插手，必须给安平机器厂好处。

        尤奇还没想到三桥的事情，他被欧舟的提议弄糊涂了，厂党委书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尤奇才恍然大悟，感激地说：

        “没想到欧舟书记竟然是文武全才，以土地置换，可以增加不少投资，新项目的建设资金更充足了。好，真是太好了。欧书记，明天是小年，厂里聚餐。我后天就会到燕京去，将这个方案正式报总公司。”

        欧舟见尤奇被他的提议打动，心中的得意洋溢在脸上，他再添上一把火：“尤厂长，市委准备在这个项目上为机器厂提供优惠政策，各项手续也将优先办理，你可以让你们总公司通过这个项目看到安平市的服务。”

        欧舟为插手安平机器厂招商引资的事情，没来机器厂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他自己不懂经济，但他可以请教专家嘛。这个周末，欧舟与于伯平相聚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设计出这套方案，果然引起了尤奇的重视。

        欧舟还想进一步与尤奇探讨的时候，李朝圣的电话响起，他出去听完电话，进来后附在欧舟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欧舟顿时脸色大变，对尤奇说：“尤厂长，市委有件紧急的事情，项目的事，我们改天再来探讨。”说完之后，不顾尤奇挽留，带着李朝圣等人急匆匆走了。

        陈青云没有想到欧舟会在金凤越野车项目的招商引资上做文章，他按照市委办的安排，来到安平市电力局。没想到进+入电力局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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