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虎妖巫青

那妖怪也不脱去太极衣，桃木剑一挥，便朝我而来。

        此刻它释放妖力，我才感觉到，这也是一个灵丹境的妖，虽然未及圆满，但妖物，不可以灵力判之，这在何欢的故事里我便得出的一个结论。

        拔刀出鞘，我挥手一斩，一道数丈长的刀影朝着那妖怪当头斩下！“轰”，地面尽是破碎之处，我看着灰尘弥漫的前方，警惕之心缓缓升起。虽然被灰尘所挡，但我望气术凝于双目，一眼便看出，那妖怪竟单手挡住我的一击，轻轻一捏，刀影便溃散开来。

        好强的肉身，我好强之心一起，便难以遏制。丢了刀，我捏了捏指骨，朝那妖怪缓步而去。那妖怪见我竟弃刀而来，惊异片刻，便哈哈大笑，似乎有些不屑，亦是丢了桃木剑，远远便一拳轰来。

        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我也不闪躲，同样一拳击出，“嘭”的一声碰撞，两个拳头消散于无形。那妖怪这次还真有些惊愕，不过丝毫没有闲着，双手齐动，一拳一拳轰打而来，我灵力汇聚于双拳，同样极速挥动，霎时间，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或许人的身体始终不如妖那么强悍，不过十数息，我便感觉淬炼过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这等硬碰硬的冲击，身体还是承受不住，已经有些隐隐地撕痛感了。

        撤身远退，灵铠瞬间遍布全身，鲜艳妖冶的红色，在这白色的天地里，显得如此醒目，如此不协调。

        “这便是你们人族的灵铠么？有些看头。”

        那妖怪嗤笑一声，一把扯去身上的道袍，在脸上一抹，一张面皮便落了下来，却是个粗犷青年模样。这厮，竟剥了人的面皮伪装！

        看着他叫吼着冲过来，我心中不快，你要比，那就比，我倒要看看，与我灵铠相比，你的肉身强到什么程度！

        此刻，我们俩像是两个凡人一般，一拳一脚，招招到肉，没有使用多余的灵力，也没有其他强大的招式。

        “哈哈，痛快！”妖怪被我一拳震开，哈哈笑着叫道。

        没有使用多余的灵力，打了这么久，我也感觉四肢有些酸疼。

        “打够了，我也不客气了。”

        我双手一张，役气术！方圆数十丈内，空气好似泥沼，妖怪脸色一正，移动两步，却是有些阻滞，不过并无大碍。双手虚空一提，顿时脚下大地一动，一把丈许长刀慢慢从地里冒出，刀刃冷透，一看便知极为锋利，刀背足有两寸宽，是一把不择不扣的重刃！

        “喝！”提刀一斩，役气术所封闭的空间瞬间被撕裂，我寒毛一竖，顿时一股危机感由心底而起，立刻闪身一躲，地面轰然裂开，竟是一道数丈长半丈来宽的裂缝。

        “此地不适合打斗，想要战，换个地方！”我生怕伤到那些个凡人，提出了要求。

        “嘿嘿，”妖怪咧嘴一笑，“好，我也怕把我的食物弄死了。”

        我闪身而退，那妖怪紧紧跟随，不过数息，便跑到离小镇有些距离的一个山头。

        “我们打个赌如何？”我看着那妖怪，对他的实力有些忐忑。

        “打什么赌？你们人族之言，不可信！”

        “哼，我张富贵说话从来算话！若你不信，我以此树为誓！”言毕，我一掌而出，旁边一棵大树瞬间被我震成了碎片。

        “哼，暂且信你一回！打什么赌，你说。”

        “若你输了，以后不许再杀一个凡人！”

        “嘿嘿，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若我输了，我任你吞食！”我不是没有把握，我还有魂震，我就不信，他妖族肉身强悍，魂也如此！

        “没问题，”妖怪毫不犹豫，冷笑道：“若我输了，我再送你一臂！”说完，提刀便冲过了上来。

        我会的招式不多，也就伏虎拳，陈子明的那套刀法，还有便是最简单的役气术了。

        役气术一动，周围空气瞬间浓郁十数倍，这使得那妖怪行动打了折扣，拔出刀来，我使出陈子明的刀法，与那妖怪缠斗在一起。那妖怪力气巨大，如此重的一把刀，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刀气不绝。我小心躲避，单刀疾舞，一招快过一招，竟也全被他挡住了。

        每次那妖怪想脱离甚至击溃这片沼泽般的区域，都被我给*得放弃这个想法，但打斗许久，我却依旧奈何不了他，当然，他也难伤我分毫，不过这么僵持下去，都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不再犹豫，我飞身而上，全身灵力释放，如剑在悬！

        一招定胜负吧！

        我不会使用张文贺的招式，但我看出了端疑，自己也摸索出一些，此刻以自身施展，倒不比他使得差。

        一把巨大的刀出现在那妖怪头顶，强烈的威压使他难动分毫！

        这一招，我必败你！

        “吼！”妖怪瞠目欲裂，咆哮一声，全身肌肉鼓起，道道斑纹出现，连脑袋也慢慢开始变化，片刻之后，竟变成了一个虎头人身的半妖！

        半妖的他实力提升许多，面对我的如剑在悬，虎妖大刀一提，灵力尽数灌入，拼尽全力朝天上一刺。

        如剑在悬！

        我一声大喝，猛然压下！

        “嘭！”一声巨响，虎妖的大刀被我一招击断，变成两截落在旁边，而他则双手抓住刀刃，双目布满血丝，紧咬着牙死死撑住，但嘴角和抓住刀刃的双手却渐渐渗出了鲜血。

        “哈！”一声大喝，虎妖双手抓住这百丈的大刀之尖，竟给抡了起来，直甩了数圈，才猛地砸在地面之上。

        一声巨响之后，此山山顶已被砸平，灵铠破碎，我喷出两口鲜血，艰难地爬起身来。那虎妖也不好受，仿佛虚脱了般，喘着粗气有些无神地看着我。

        最后这一下耗尽了他的灵力，此刻他怕是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我看了看旁边碎成一堆废铁的刀，捡了块刀刃，蹒跚着走过去。

        “你输了！”

        被我用刀刃架在脖子上，虎妖死死盯着我，片刻后闭上眼，很是不甘心地撇过了头。

        丢了刀，我躺在地上，缓缓恢复着灵力。

        “为什么不杀我？”半晌之后，虎妖抬头看着天，却是显得有些悠闲地问我。

        “我们打了赌，你输了，我没必要再杀你。而且，我、我很想知道你们妖族的故事。”从何欢的故事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妖族，可仙妖之战，我总觉得，妖族并非如我起先想得那么不堪。

        “妖族的故事？呵呵，你们人族不是看到我们妖就要赶尽杀绝么？知道了又怎样？”

        “那是因为你们吃人！你们不害人，谁会把你当敌人？”我反驳道。

        “胡说！你们人吃野兽，我们野兽修成妖，难道就不能吃人么？你们杀的是生命，难道我们就不是生命？”

        我顿时哑口，其实仔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他们是我们眼中的食物，所以我们不觉得杀害他们有什么错，可同样，当我们沦为食物的时候，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抱怨他们对我们的杀害？

        “仙妖之战呢？妖族入侵人族，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你知道什么？妖族，我们妖族所在之地，你知道是哪儿吗？是被你们称为南国的地方！南国，灵气匮乏，草木极少，只有茫茫的戈壁和黄沙，哪像你们北国，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你们吃喝不愁，我们呢？指不定哪天就渴死饿死了。要是换做你们，你们不会去寻找一个更好的栖息之地么？入侵，你们有什么资格一直占据着最好的天地？”

        我听着虎妖略显激动的话语，明白了许多。原来，仙妖之战是这个原因，至少，表面上是这个原因。

        见我不说话，半晌之后，虎妖站起身来，“其实在人族之中，你算是很好的，至少很是真诚，也不用心计，不像很多人族，口蜜腹剑，背信弃义，我很欣赏你！”

        “或许，人还不如你们妖，在人族这里，我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遭受过惨无人寰的绝境，现在我回来了，为的就是报仇。”回想起绝谷内的一幕幕，我心中愤恨，站起身来，看着苍穹派的方向，冷冷说道。

        “嗯，我们妖族就不会这样，我们都是心口如一，是兄弟，是族人，就一起流血一起笑！”

        “好一个一起流血一起笑！”我哈哈大笑，“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和你痛快的喝一杯！”

        “怎么没机会，找个地方，我们去喝一杯！”

        “好！”我哈哈大笑，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

        虎妖走到旁边，捡起断刀，猛然朝自己左臂砍去。我心中一惊，一掌击出，将他的断刀击飞。

        “你干什么？”

        “我输了，欠你一臂，我就必须履行承诺！”

        摇了摇头，我叹口气道：“现在你的手臂是我的，在没有我的命令前，你决不可伤害它，你要好好为我留着它！”

        “......好，从此以后，我巫青的这条左臂，便是你的！”

        “走吧，咱们喝酒去！”

        “好，喝酒去，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吧......”

        妖族之人，我见识到了他们的纯真和爽快，也许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虽然才相识不过半天，但至少现在，我和这只虎妖，是朋友！或许是我自己也吃过人肉吧，和这只吃过人的妖一起喝酒，并没有觉得反感。

        不打不相识，打过一场，却是打散了心中的防备，从此，在彼此的意识里，我们都不会是敌人，原来信任，只是这么简单。

        和巫青喝了很多酒，他跟我谈了很多妖族的事，谈他听到的故事，谈他自己的一生，他祖上是仙妖之战时来自南国，一生想要回到家乡，后来被修仙者杀害，而巫靑自己并非生于南国，而是在北国的边上，承受着难以言语的屈辱和痛苦，高傲地活着......他说，他在寻找他的家，终有一天，他要修炼到那个实力，穿过茫茫百万黑山，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家，尽管很贫瘠，尽管很丑陋。

        我说，我也在寻找我的家，只是它已经不见了。

        巫山拍拍我的肩膀，家，就在心中！

        我笑了，巫青却哭了，可能是酒喝了太多，我们都没有用灵力驱散酒劲，毕竟，能醉一场，是少有的幸福。

        巫青说，他想家了，做梦都在想家。他哭的样子，很像个孩子，一个离家的孩子......

        ps：忘了注明，此处补上：文中一丈采用古代算计，为现在的2.42m，一尺为24.2cm，一寸为2.42cm，一息算作6s，一炷香是5min，一盏茶是10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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