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枉费的二十年

　　先是林郁白因为处分被学校开除，之后是诊所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老爷子的手笔？”林跃问。
　　魏如枫冷笑一声，“应该说是他们父子俩吧。”
　　“父子俩？”
　　“老爷子跟魏启承！”魏如枫顿了顿，“当年是魏启承带人去的溯昌，他本意是希望我能把孩子处理掉，但阴差阳错你早产，当时那种情况只能生下来，生下来之后他就派人把你送走了，却骗我生了个死婴，后来我找老爷子闹了很多次，绝食，割脉，以死相逼，他实在是被我闹得没办法，才告诉我孩子还在，男婴，被送去了溯昌的福利院，之后我就开始找，发了疯一样的找，先是把溯昌的福利院全部翻了一遍，继而临市的，周边的，一家家找，一家家问……”
　　魏如枫已经不记得这些年到底去了多少地方，查了多少福利院，也不记得接到过多少次电话，说这边有个孩子的情况跟她找的人很像。
　　“我从几个月的男婴开始找，后来是一岁多，两岁多，再到上小学了，上初中了，成人了，甚至可能已经工作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变更你的资料，我甚至想象了很多种你的样子，每每遇到跟你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我都会多看几眼，却从没想过你是女孩子，更没想过就在我身边……”
　　魏如枫看着几步之外的林跃，突然笑了笑，悲凉的，痛心的，却又带点高兴。
　　“我枉费了二十年，走的全是错路…”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悲戚，也或许是所陈述的内容让林跃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她竟然不敢跟魏如枫继续对视。
　　这个血缘上她需要喊一声“妈妈”的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不知道有个人找了她这么多年。
　　林跃稍稍沉了下气，问：“然后你就找到了魏天宇？”
　　魏如枫摇头，“没有，我把他从溯昌领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这些年的经验教训早就让她变得谨慎而又敏感。
　　“你做了亲子鉴定？”
　　“事后做的，但在此之前，应该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能确定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林跃苦笑，“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他跟你们长得都不像？”
　　“外貌不像，感觉也不对！”魏如枫看着林跃，“你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吗？我见到天宇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跟我不亲，但我第一次见你，照理以你跟魏知南的关系，我应该很讨厌你，但很奇怪，我并没有那种感觉。”
　　“没有吗？”林跃回想这些年她跟魏如枫之间，虽然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但也绝对谈不上和谐。“当年我发生车祸流产，是不是你的手笔？”
　　魏如枫的眼神明显沉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痛心，“主谋不是我，但我知道这件事。”
　　尽管提刀的不是她，但她默许了，而且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并没有加以阻止。后来她听说林跃在车祸中流产，导致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也吃了很多苦，为这事最近几天魏如枫也自责得很。
　　“很抱歉，我……”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这件事也根本无从解释。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尽管林跃现在有了球球，但每每想到那个消失的孩子，还是会觉得难过。
　　“能告诉我主谋是谁吗？”
　　魏如枫一时没说话，林跃哼笑：“是不是陆鸣谷？”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尽管魏如枫什么都没说，但林跃能够感觉到她紧绷的神情。
　　这是一个之前从未涉及过的话题。
　　“你不需要特意瞒着我，我也有权力知道真相！”
　　“罢了！”魏如枫叹口气，“当时魏知南在东拓还没有站稳脚跟，你腹中的孩子一旦出生，可以帮助他拿到一部分信托的资产，这是陆鸣谷，甚至包括我都不愿见到的局面。”
　　“所以你们就制造车祸让我流产？”
　　魏如枫顿了顿，“当时我并不同意，觉得这是下下之策，但陆鸣谷坚持！”
　　魏如枫从小跟魏骥并不亲，之后又因为林郁白的事积下了怨，这些年尽管面上还维持着父女关系，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并不待见自己，所以魏如枫能够在东拓站稳脚跟，仰仗的是陆家的势力。
　　很多时候她是没有选择的，当然，在车祸这件事上，虽然她没有推波助澜，却也没有强烈排斥，她算是帮凶。
　　“我没有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鸣谷。”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有些事也不必再隐瞒，“尽管这些年我跟他接触不少，但有时候还是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我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你今后务必要小心这个人。”
　　冬天的太阳光并不强烈，但四面环窗，院子前面也没什么遮挡，光线可以直直地照进来，临近中午的时候林跃坐在客厅竟然觉得有些热。
　　区间保姆还是送了果盘和茶水过来。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临近中午，保姆进来问客人是否留下来吃饭。
　　魏如枫挽留，林跃赶紧起身，“不用，我还有事。”
　　她没作停留，拿了包就往外走。
　　魏如枫追上去要送她出门，被林跃拦住了，她也没勉强，站在门口目送林跃穿过空阔的院子，直到那道背影已经出了大门，魏如枫依旧站在那里。
　　“太太，客人走了啊？”保姆见她站那不动，过去问了声。
　　魏如枫吞了口气，“她不是客人，她是一个…对我很总要的人。”
　　重要到让她之前被枉费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又有了意义。
　　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林跃面对魏如枫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紧张，起码还能自已，可一旦踏出院门，所有汹涌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朝她扑过来。
　　魏如枫竟然是她妈妈！即便到这一步，林跃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一路若有所思，自然也没注意到前方有车开过来，兀自发动车子开出了车位。
　　粉色欧陆，无论是颜色还是车型都很惹人耳目，魏天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林跃的车，眼看着欧陆驶出别墅区，魏天宇熄火，坐在车内抽了一根烟才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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