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旧约

　　林跃想了想，问：“看过《旧约》吗？”
　　“看过一点。”
　　“当年以色列人在埃及遭受虐待，神兴起了先知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过红海，定十诫，立旧约，最终抵达了彼岸……”
　　林跃一边说，一边将琴盖打开，手指在琴键上落下了第一个音符，悲怆又坚定，随后更多的音符落下来，汇成连绵不断的曲子，犹如看到辽阔的汪洋，摩西带着一众以色列人奔赴在出逃的路上，海水倒灌，浪涛汹涌，黑暗灭顶而来，但尚有一息在，便能一往无前，冲破黑暗，直达光明……
　　林跃在魏启承忌日那晚，也是启明星诞生的那晚，为魏知南弹奏了一首《出埃及记》。
　　后来马克西姆来邺城举办过一次音乐会，他当时在外地出差，无意中刷到了音乐会的售票海报，连夜飞了回来，现场听这位21世纪伟大的钢琴家弹奏了这首钢琴曲。
　　“……摩西面见法老，要求法老让这些以色列人离开埃及，法老不答应，神便降了十灾，法老起初不愿意妥协，直到最后一灾，法老的长子也遭遇厄运死亡，法老才不得不答应，以色列人举家迁移，却在红海遭遇了法老的追兵，神便使红海分开，以色列人得以抵达彼岸，而法老的追兵却最终淹没在汪洋大海中…”
　　林跃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向魏知南讲述这个故事。
　　一曲终，故事也刚好讲完。
　　林跃的手停在琴键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她开口问。
　　魏知南靠在琴身上，“勉强可以！”
　　“曲子勉强还是我的水平勉强？”
　　“当然是你的水平勉强！”
　　林跃哼了声，“这首曲子很难的，我一个业余选手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要求别太高行不行！”
　　她似乎对魏知南的揶揄很不爽，但遂即很快又啧了声，“不过我承认啦，我其实也没什么天分，小时候要不是余兰心逼着我弹琴，我肯定现在连个五线谱都看不懂。”
　　魏知南也跟着笑了笑，“那你妈还挺有先见之明！”
　　“那是，就清水镇那种地方，我当年能弹首《一闪一闪亮晶晶》就已经够她吹的了，她却非要逼我弹肖邦！”
　　所有会弹钢琴的人大概都有一段小时候被逼练琴的噩梦，林跃也不例外。
　　魏知南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觉得她似乎有种超能力，总能用一些“蹊跷”的方法把他的阴霾驱散。
　　“心情好一点了？”
　　“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今天可是启程新车的发布日，昭示着他的项目取得了阶段性成功，现在只要去网上随便刷一刷，能看到的大概都是捧他的新闻，年轻有为，天之骄子，所有赞赏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他就是外人眼中那个站在高处身披一袭星光的人。
　　但林跃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两人已经好多天没在一起，温存是难免的，但或许是看她太累了，魏知南并没有折腾她很久。
　　结束后林跃习惯性地躺在他怀里。
　　“明天你有时间吗？”她问。
　　“什么事？”
　　“就说你有没有时间！”
　　魏知南把人支起来一点，“怎么，约我？”
　　“是啊，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带你去个地方！”
　　……
　　“还没睡啊！”荣伯半夜起来，见魏骥的房里还透着灯光。
　　推门进去，老爷子坐在靠露台那边的椅子上下棋，手边摊了本棋谱。
　　围棋，他持黑子，荣伯进来的时候尚未从僵局中脱身。
　　“来陪我下一盘？”
　　“算了，我这水平不行！”
　　“都陪我下了半辈子了，你又不是第一天不行！”老爷子讲话也是丝毫不留面子。
　　荣伯气乐了，苦笑一声，“您也知道我都输了您大半辈子了，还找我下，多没劲，改天还是让知南少爷回来陪您下吧，我看他棋艺比我精！”
　　老爷子抬了下眼皮，“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他棋艺比你精不很正常？”
　　说来也是奇怪，作为“父亲”他还真没教过魏知南什么东西，唯独下棋。
　　“成，是您这个师傅教得好总行了吧！”荣伯笑着，还是坐到了魏知南对面，“陪您下一盘吧，下完您就上床休息！”
　　荣伯执白棋，魏骥执黑棋，灯光下两个双鬓都起霜的老人半夜对弈。
　　“启程晚上的发布会，你看了吗？”
　　“直播的，我看了一点！”
　　“弄得还有些样子。”
　　“何止有些样子，我看特别好，听说样车刚下线就有经销商下订单了。”
　　魏骥哼笑一声，“启承小时候最喜欢车，各种模型不知道拼过多少，大学的时候还瞒着我偷偷学过设计。”
　　“是啊，我也记得启承少爷小时候屋子里摆满了玩具车，当年知南少爷玩赛车，他也是第一个支持，好像还偷偷出钱给他改装过两辆，要不是……”话音未落，魏骥落子的手不禁抖了抖，荣伯赶紧收声。
　　后半局棋在沉默中下完，破天荒的，竟然让荣伯还赢了一局。
　　“好了，太晚了，您再耗下去天都快亮了，您还是休息吧。”
　　荣伯收拾完棋局，把房间的灯光调暗。
　　窗外有月光流进来，在地毯上落了一层霜。
　　“我有多久没去看过他了？””
　　荣伯当时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身后魏骥的声音，顿了下，“得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了？”
　　“是啊，自从您得病之后就没再去过。”
　　魏骥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明天去看看吧。”
　　荣伯接话：“好，我明天一早就起来准备东西！”
　　……
　　两人昨晚睡得挺晚，本打算睡个懒觉，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猫狗跑酷的声音吵醒了，伺候就再也睡不着。
　　两人又在床上耗了一会儿，只能起床。
　　难得有个周末，魏知南带林跃去外面吃了早饭，吃完之后林跃给了个地址。
　　“去这里！”
　　魏知南扫了眼，郊外一个挺偏的地方，他驾车过去，四十分钟之后才到。
　　一处半旧的民宅，前后两栋房子，门口有个很大的院子，院门上挂了“幸福小院”几个大字。
　　魏知南：“农家乐？”
　　林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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