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手工红裙

　　林跃拿过行程单扫了眼，“生日会？什么意思？”
　　“后天不是你生日嘛！”施文婧解释，“工作室会给你办个小型生日会，到时候拍点照片和短视频。”
　　“不需要了吧！”
　　“放心，不会太刻意，需要物料刷刷存在感。”
　　为了增加曝光度，艺人都会隔三岔五在社交平台上发点自己的日常，自己生日更是绝好的机会。
　　林跃之前在这块就跟团队交代过，她不喜欢这种方式，所以她很少在社交媒体发太多私人的东西，这次生日她就更不想了，因为生日那天刚好是苏青禾举办派对的日子。
　　施文婧见她坚持，也只能作罢。
　　生日那天上午林跃还是照常去了疗养院。
　　这是她最近几年的惯例，甚至更像一个仪式，去的时候她还带了个蛋糕。
　　余兰心最近状况不是特别好，疗养院的护工说她情绪反常严重。
　　林跃去的时候她难得没有在看电视，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的走廊。
　　“妈…”
　　林跃喊了声，她却慌慌张张地把手里拿的东西一骨碌塞到身后。
　　“你藏什么呢？”
　　绕过去将其拿出来，一条很大的红色方巾，正在上面缝着什么东西。
　　“你哪来的针？”林跃吓了一跳，要把她手里的针拿走，可余兰心拼命拽着，拉来扯去中刚好一下扎到林跃手上，所谓十指连心，扎下去的那一瞬间林跃几乎是叫着跳开的，很快血珠子就从针眼里冒出来，疼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摁住被扎出血的手背，忍不住冲余兰心吼了一句。
　　余兰心嘀嘀咕咕骂了句什么，但可能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佝偻着身子将东西护在怀里。
　　林跃闭上眼睛缓了会儿，重新蹲到她身边。
　　“乖，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不行！”
　　“针很危险的，你扎到自己很疼。”
　　“不疼…”
　　林跃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尽。
　　“你自己作死我也管不了你，我眼不见为净，但能不能别每次都在我面前惹事，我……”
　　“裙子好不好看？”
　　“什么？”
　　“裙子啊，我小女儿要去市里参加钢琴比赛，我给她缝了条裙子，好不好看？”她将紧紧护在怀里的那条方巾拿了出来，林跃看了眼，上面已经缝满了针脚。
　　“我跟你说噢，我小女儿钢琴弹得可好了，之前在镇上一直拿奖的，这次去市里比赛肯定也不输，而且她舞跳得也漂亮，古典舞都学了好几年了，老师说她是个好苗子。”
　　“最主要是模样生得好，这点随她爸，穿我这红裙子肯定很漂亮。”
　　余兰心像献宝一样拿着那块方巾在林跃面前抖了抖，林跃接过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却又缝得歪七扭八的针脚，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去市里参加比赛，接到决赛通知书的那天余兰心很高兴，特意带林跃去镇上的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吃完带她去服装店。
　　比赛要求穿正装，男孩是统一西装或者燕尾服，女孩就是裙子。
　　进去林跃第一眼就相中一条红色的蓬蓬裙，那大概是所有女孩小时候的梦，试穿之后也确实漂亮，可是价格一问，傻了眼，几乎是余兰心大半个月的工资。
　　那会儿她因为情绪问题已经被学校辞退了，只能在乡下村校当代课老师，收入很低，家里条件就不怎么好。
　　最后余兰心没买那条裙子，带林跃去了隔壁铺子扯了块布料。
　　那会儿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扯布做衣服了，但林跃的外公是裁缝，余兰心从小跟着学，手艺还真不赖，裙子做出来给林跃试了试，虽不比蓬蓬裙那么时髦，但也另有一番味道。
　　后来林跃就是穿的那条裙子去市里参加了比赛，虽然只拿了个安慰奖，但余兰心也很开心。
　　刚好镇上开了间照相馆，林玫带她去拍了套艺术照，穿的也是那条红裙，而现在那张照片就放在林玫那边的卧室里。
　　回想从小到大的经历，虽不说事事顺意，但林跃却从未觉得苦，即便是余兰心对她打打骂骂，但内心对她并无怨恨。
　　以前觉得是自己度量大，不计较，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这点滴之处的温暖，让她并不富裕的童年变得充盈。
　　“妈…”林跃掩住哽咽的声音，“裙子做得很漂亮，但你眼睛是不是已经看不清了？”
　　余兰心叹口气，用手揉了揉眼睛，“是啊，有时候看东西糊得很。”
　　“先不缝了，好不好？”
　　“那不成，过几天就要比赛了，小榆等着穿呐。”余兰心边说边又开始拿了针往方巾上扎，但可能是眼神真的不行了，手也已经拿不稳，针脚扎下去根本不平整。
　　要知道她以前的手艺可是不输专业裁缝。
　　林跃背过身去，用手盖住眼睛。
　　她在疗养院呆到中午，陪余兰心吃了午饭，又一起分了块蛋糕。
　　那天不知为何，余兰心表现得相当温和，完全没有打骂林跃。
　　午饭之后护工过来给她送药，又料理她睡了午觉。
　　“是不是我妈最近视力不好？”林跃趁余兰心午睡的时候问护工。
　　护工回答：“是啊，可能是电视看多了。”
　　“很严重？”
　　“一阵一阵的吧，不过最近这几天好像挺严重的，我看她有时候喝水都会撒到边上。”
　　林跃也没再多问，从余兰心的枕头下拿出那块方巾，还有上面扎的针。
　　护工一看脸色就变了，“啊呀，这些东西她哪弄来的？不应该啊，屋里危险的东西我都收走的！”
　　林跃不想追问原因，也懒得追究责任。
　　“我会跟你们院长联系的，另外麻烦你这几天多看着点，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了就接她去医院看看眼睛。”
　　林跃拍了照片留证，将那块方巾和针一起塞到包里。
　　从疗养院出来，天上居然开始飘雪。
　　林跃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四下苍茫，她竟一时不知该到哪里去。
　　原本前天晚上林玫是让她去家里吃饭的，说要给她过生日，但被林跃以有通告为借口，回绝了。
　　手机上倒也收到了几条祝福微信，不过都是工作室的同事和尚在合作期的伙伴。
　　眼看雪越下越大，林跃将大衣的帽子扣到头上，小周的车就停在对面，她正准备过去，突然一辆白色保姆车停在了林跃面前。
　　车窗落下来，陈年朝她挥了下手，“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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