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中原中也踩着木屐，气势汹汹地走到前院。

        “啊，是您啊。”涩泽龙彦一脸惊喜地看向中原中也，半真半假地胡诌：“我之前还以为是做梦呢，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美丽，宛如神明一般的少年。”

        什么，之前在便利店里见过？

        中也酱那么认真地做了伪装，他怎么忍心戳穿他。

        中原中也：“……哈？”

        涩泽龙彦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待中原中也反应，涩泽龙彦上前一步，银白色的刘海儿下，红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他直勾勾地看向中原中也，语气激动地道：“您就是荒霸吐殿下——”

        中原中也身体一僵，他蓦地瞪大钴蓝色的眼眸，心头狂跳：涩泽龙彦难道是政府派过来的，他难道知道……

        “神社的神主吗？”

        好在涩泽龙彦并没有太过大喘气，很快就将剩下来的话也说出来了。

        双手握拳险些发动异能力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好半晌他才想起来，哦，这家神社主祭的神明就是荒霸吐啊。这么多年下来，他只是住在这里，完全没有打理过神社，更别提招揽信徒什么的，他都快忘记，这座神社原来与他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道：“不是。”

        他只是住在这里而已，跟神主这样专业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您一定是荒神殿下在人间的代行者了。”涩泽龙彦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表情看上去格外虔诚，语气郑重：“请您务必仁慈允许我参拜荒神殿下，一直信仰着荒神殿下的我，十分需要殿下为我指点迷津。”

        中原中也：“……”

        这么羞耻的台词涩泽龙彦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以及，真的假的？信仰荒神？他怎么没听说过涩泽龙彦有这么一个爱好！

        中原中也瞅了瞅涩泽龙彦的脸，之前的涩泽龙彦是饿晕在鸟居下，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恍惚似的。再加上中原中也自己在猝不及防间重遇了“故人”，一时间有些紧张，完全是下意识用重力敲晕了对方。

        当然，敲晕之后，他有做弥补。比如，塞一个大苹果给对方，并将他拎到两公里外的苑山脚下。

        要不是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将他扔在苑山林子里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顺便还能混淆涩泽龙彦的认知。

        可现在，虽然不知道涩泽龙彦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确实在这边的森野便利店干起了收银员的工作，干得还那么熟练。这会儿他又上了绮山——移开的石阶路和花御留下的花海果然没能阻止对方——还说要参拜荒神，若是再动手，他便只能干掉对方或是离开绮山了。

        这两个选择，中原中也都不想选。

        他在绮山上住得很好，这里荒无人烟还足够偏僻隐蔽，翻译和写诗的报酬足以养活自己。对于曾经经历过太多的中原中也而言，这样平静的生活让他喜欢，并不想搬家。

        至于涩泽龙彦，他当年没跟对方结下什么仇怨，涩泽龙彦又不是什么让中原中也无法忍受的坏蛋，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不能动手，那就只能……

        中原中也的目光漂移了一瞬。

        因为后院屋子足够他一个人住，这间废弃神社的社殿，他好像也就当年刚来绮山神社的时候进去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更别提打扫了。如今九年过去了，天知道里面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这、这也不能怪他吧？

        默了默，中原中也尽量委婉地说道：“神社已经很久没有信徒前来参拜了……”

        “太不应该了。”涩泽龙彦断然开口，愤愤不平地说道：“荒神殿下那么辛苦地庇护大家，这里的人怎么能不来参拜荒神殿下呢！”

        “呵……呵呵。”中原中也干笑，涩泽龙彦还真信仰荒霸吐，连废弃一个神社都能让他这么生气？

        白嫩嫩的脚趾无意识地碾了碾木屐，中原中也感到了久违的尴尬，那种尴尬感就像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当年听说青森县那边的人指着出土那个丑到爆的遮光器土偶，说这是古人以荒霸吐为原型制造出来的吧。

        见中原中也被噎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中也酱也好可爱——涩泽龙彦心中暗爽，面上的表情却越发严肃郑重起来。他上前一步，红眸炯炯，语气恳切地说道：“我来参拜荒神殿下之前并不知道殿下在这里的生活竟如此艰辛……”

        中原中也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想要那里的抽搐不要太过明显。

        荒神生活艰辛？

        呃，某种意义上，挺艰辛的，他馋了柏图斯好多年，到了现在却依旧只能依靠牛奶聊以慰藉。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走了个神——虽然他非常非常讨厌魏尔伦，但他真的想知道，为什么那家伙能长到一米八，而他的身高却可悲地停在了一米六。

        中原中也用力地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且，他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在生长期喝的牛奶没有白费，他已经长高了！

        一公分也是长高了！！

        涩泽龙彦夸张的言语仍在继续：“请您，美丽的神主大人，务必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为荒神殿下做一些事情！”

        中原中也打了个冷战。

        不是因为涩泽龙彦这狂热到到他尴尬的态度，而是——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请别用“美丽的少年”来称呼他，以及重申：“我不是神主。”

        “好的，中也。”涩泽龙彦十分自来熟地点头，而后他轻抚胸口，他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叫涩泽龙彦，叫我龙彦，阿彦都可以。”

        “……涩泽先生，我能理解你想要参拜荒神殿下的急切心情。”若无其事地无视对面那明晃晃的失望眼神，中原中也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地说道：“但神社荒废已久，并不适合你现在来参拜。”

        好歹是荒神的信徒，好歹对方那么热切地想要参拜荒神，即使中原中也心里觉得有些麻烦，但……算了，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稍微打扫一下社殿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中也。”涩泽龙彦在念出对方名字的时候语气格外轻柔，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他恨不能多转几个弯以示缠绵之意。他轻咳一声，努力将语气切换成正经：“请让我来帮忙吧，能够为荒神殿下做些什么是我的荣幸。”

        无奈之下的中原中也只能说实话：“社殿年久失修……”

        “请让我来修！”涩泽龙彦的语气格外坚定。

        中原中也终于没能忍下嘴角的抽搐，就连眼角都跟着抽了两下。

        “那、好吧。”

        中原中也心有戚戚：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那类人，就是狂信徒吧。

        涩泽龙彦内心微笑：计划通，嘿！

        涩泽龙彦并不信仰神明，这是他能毫不犹豫拿荒霸吐当借口的原因。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打扫房子了，看中原中也的表情，涩泽龙彦就能够猜出来那里大概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不过不要紧，他会将这一切视作他夺得中原中也的必经之战！

        五讲四美好少年如他，区区大扫除而已，怎么可能会是问题。

        涩泽龙彦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在中原中也带着他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还试图跟对方多说两句。

        可惜被很不走心地敷衍了。

        涩泽龙彦识趣地闭上嘴，等一个合适的搭话机会。

        跟那些有名气的大神社不同，绮山神社只是一个小神社，社殿采用八幡造流式，由前后两座平入口样式的建筑相连接。后面的内殿为神社本殿，里面供奉着荒神的御神体。前面的外殿则充作拜殿，供信徒参拜。

        中原中也嘴唇微抿，他带着涩泽龙彦来到后院，从水井中打了一桶水，又带上扫帚拖把抹布。他心里是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劝退涩泽龙彦，奈何，对方比他要积极得多，还抢着要拎水桶这样的重物。

        中原中也：行吧。

        中原中也在心中无奈地撇了撇嘴，带着涩泽龙彦来到社殿正门。一会儿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一定要记得将拜殿和本殿中间那道门锁严实了。

        将拜殿收拾干净随便拜拜就可以了，本殿什么的，就别进去了。

        曾经进过一次，亲眼见到过这家绮山神社里供奉着的荒神御神体模样的中原中也有些心虚地想道，他这也是为了维护荒神殿下的对外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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